上弦月懸於頭頂,零星點綴著幽藍色的夜空。
位於近郊的一處普通公寓住宅樓內,伴隨著一陣「卡嚓」的開鎖聲。大門被人大力地推開,進門而來的男子腳步略顯凌亂地走進屋子。
負責照顧范淑君的護工聽到開門聲,連忙快步走出房間。待看見進門而來的男子是主人家的兒子後,大吃一驚的同時,也微微納悶這個一向寡言沉默的男子怎麼會突然間喝的如此酩酊大醉。
「先生,你沒事吧!」護工連忙快步衝上前,抬起手欲要扶住有些東倒西歪的顧澤曜。
顧澤曜喝的醉醺醺的,他雙手撐著牆壁,腳步略顯跌撞地往屋內走。瞧見過來扶自己的護工後,抬起手一把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護工。然後,悶著頭快步跑進范淑君的房間。
這會兒,範文君被護工清洗了一下身子,正打算入睡。聽到聲響後,快速地轉過頭,看向被推開的房門口。
兒子顧澤曜那張瘦削英俊的面孔,此刻因為醉意臉頰上泛起一抹病態的嫣紅。進屋後,他什麼都沒有說,走到房間裡的一張單人沙發上低頭就坐下。
「老太太,看來先生不怎麼開心啊!」隨後跟進來的護工瞧見顧澤曜悶聲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言,忍不住抬頭對著範文君一臉擔憂地說道。
「把水端出去後,你可以下班了!」也許是臥床多年,范淑君的脾氣十分的古怪和難相處。她並沒有因為護工的關心而心生感激,相反,在聽到護工的話語後,面上瞬間漫開一抹怒意,瞪著護工大聲地呵斥了一聲。
「哦!」護工多少也瞭解范淑君的古怪脾氣,所以在范淑君的怒喝聲後,連忙走到床頭櫃前,將擱在上面的洗臉盆端起來。轉身走出了臥房,出門前還不忘體貼的拉上房門。
在護工離開之後,范淑君才將視線落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在看到自己兒子一臉頹廢,看上去完全就像一個霜打的茄子,沒有半分往日的神彩後。范淑君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起來。
「澤曜,你不開心嗎?」范淑君目光直視著顧澤曜,眼神中帶著幾分審視的尖銳。
她這個兒子有個習慣,就是心情一不痛快,就喜歡跑到她身邊,坐著一句話都不說。范淑君更知道的一件事就是,這世上就算是天塌下來,她這個兒子也會想到解決的辦法。但是惟獨對一個人,他向來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至於那個人是誰,這是他們彼此之間的默契。她不願意在自己兒子面前提,是因為不想他分心。而顧澤曜本就是一個悶葫蘆,她要不提的話,他更不會主動提起那個人的名字了。
「不開心就說出來,這裡就只有咱們娘兒兩!」看顧澤曜將什麼都憋在心裡,范淑君也是會心疼的。不管怎麼樣,眼前的這個孩子,到底是自己身上掉的一塊肉!
顧澤曜的頭低的越來越低,看上去痛苦到了極點。
「是因為夏傷嗎?」除了那個女孩,怕是這世界沒什麼能影響他兒子的心情了。
顧澤曜一直悶著沒說話,但是聽到自己母親提到這個名字後,眼淚一下子迷濛了自己的眼界。
「你從小到大,很自控,也很自制。學習和生活你都能兼顧的很好,幾乎什麼都不需要我操心。唯一讓我操心的一次,你還記得是什麼嗎?」范淑君眸光略帶著幾分淚光的看著顧澤曜,大聲地說道:「是八年前,你突然間對我說,你不想去哈佛讀書。你想留在國內,你想在國內讀研究生。你給我的理由是,國內的大學並不比國外差!但其實呢……」范淑君深吸了一口氣,指著顧澤曜低垂地腦袋,大聲地呵斥道:「其實你是為了夏傷,你是不想跟夏傷分開,所以才找借口不想出國讀書!」
顧澤曜在范淑君的指責中,緩緩地抬起手,摀住自己的面孔。
「你為了個女人,連自己姓什麼都要忘記了。怎麼,現在還學人家,借酒消愁啊……」范淑君聲音越來越大,聲線越來越尖細。言語中,透著對顧澤曜的尖銳指責和控訴。
顧澤曜還是沒有說話,但是瘦削的肩膀卻在范淑君的尖銳的控訴中,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你在哭嗎……要哭就哭吧,不過哭完之後,你給我擦乾眼淚,牢記你的姓!」看兒子身子一直在打顫,范淑君的眼淚也忍不住開始肆虐。
兒子心中的苦,她怎麼會不知道。可是她心中的苦,誰來給她分擔!她必須狠,必須做一個狠心的母親,才能讓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明白。他跟平常人不同,他身上是扛著擔子的!v08y。
顧澤曜在范淑君的話中,雙手捂在眼睛上,任眼淚在掌心中肆意流下——
那天從航空公司得到的回饋,夏傷在處理完財產轉讓的協議之後,便直接坐飛機飛往意大利。之後,官恩城通過女婿顧澤曜,成功約見了外交部部長。隔天帝國外交部部長就以私人名義,尋得意大利領事館的工作人員,讓他們在意大利國內搜查夏傷。同時,也想周邊的申根國家的帝國領事館尋求幫助。
這次,夏傷參加威尼斯電影節,許諾為她辦理了一個月的意大利旅行簽證。這會兒,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簽證就要到期。
意大利是歐洲申根國家,所以只要一國簽證就可以自由通行歐洲所有申根國家。所以,現在夏傷可能在某個歐洲申根國家境內。當然,也不排除夏傷去其他國家的大使館辦理在非申根國的旅行。
不過,現在他們就非常希望夏傷去領事館辦理簽證。因為這樣一來,大使館內就有記錄,查一個人更加的方便了。
等了幾天,都沒有等到意大利大使管傳來消息。到了第五天的時候,終於從瑞士的領事館傳來了一份記錄。
當時,駱夜痕也在現場。
這輩子,他還從來沒有這麼黏過官恩城。這次因為夏傷的事情,他幾乎是天天都跟在官恩城的屁股後面。許諾是恨透了他,瞧見他過來就對著他冷嘲熱諷一番。駱夜痕這傢伙這回也很是沉得住氣,不管許諾說什麼,他就當沒看見。厚著臉皮,完全不管自己有多不受歡迎。
官恩城對兒子的無賴行徑,很是無奈。不過,他也沒說什麼。駱夜痕要跟就跟,許諾要罵就由著她罵……反正他也覺得,他這個兒子就得多受受挫折,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她在哪裡?」得知有夏傷的消息後,駱夜痕迫不及待地就想搶過官恩城手裡的牛皮袋子。
不過,被官恩城狠狠地斜了一眼後,駱夜痕伸出去的手連忙收了回去,不敢再造次。
「官先生,是什麼情況啊?」在駱夜痕縮回手後,許諾緊張的跑上前,看著官恩城焦切地追問道。
「瑞士大使館傳過來一份記錄,說夏傷曾經在瑞士辦理過去土耳其的簽證!」官恩城手上麻利地撕開牛皮袋,快速地瀏覽完資料後,抬頭看著許諾低聲說道。
「土耳其?」駱夜痕皺了皺眉頭,不知道夏傷跑去土耳其幹嘛。
「那她現在還在那裡嗎?」許諾聞言,連忙追問道。
「可能還在土耳其!」官恩城又重看了一遍資料,資料上沒有記載夏傷離開土耳其的記錄。
駱夜痕一聽,連想都不想一下,就「唰」地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崇峻,你要去哪裡?」瞧見駱夜痕跑了出去,官恩城連忙開口喚道。
意的子護。「我去找夏傷!」他現在立馬就去土耳其找夏傷去。
「我也去!」最近幾天,許諾跟駱夜痕也有點熟了。聽到駱夜痕要去土耳其,她本能地也想跟著他過去。
「你有簽證嗎?」駱夜痕聞言,皺了皺眉頭轉過頭,看向許諾。
許諾聞言,瞬間閉上嘴巴止了腳步。
她現在跟夏傷一樣,只有意大利的一個月的旅行簽證。土耳其的,她沒有。
駱夜痕見此,便再不耽擱,快步跑出酒莊的會客廳。
「難道,他就不需要簽證嗎?」瞧見駱夜痕自己一個人跑了,許諾急的跺了跺腳尖,心裡鬱悶到了極點。
「你也說了,夜是特權人士。所以,無論去哪裡,他都是免簽的!」瞧見許諾鬱悶又心急的樣子,最近一直陪著她的閔瑾瑜溫聲安慰道。
許諾聞言,心裡並沒有因為閔瑾瑜的安慰,而有絲毫的緩解。反而,更加的鬱悶焦急起來……
駱夜痕一個人去找夏傷,她怎麼感覺就是這麼不舒服呢?——
連著幾天一直懸著的心,在得知夏傷可能在土耳其後,瞬間放下了不少。駱夜痕很是欣喜的跑出酒莊,剛準備去車庫取車的時候。竟意外地,遇見停好車,正推車門下車的顧澤曜。
駱夜痕瞧見顧澤曜,臉色旋即一黑。大步跨上前,衝著他大聲質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應該幫官老頭約見了外交部部長,現在已經完成任務了。現在這個時候,不在家裡陪姐姐,還跑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