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傷,也許駱夜痕不知道,夏傷從小到大,只有一個人直接喚她傷傷,那就是夏傷的母親。
以前夏傷跟顧澤曜的時候,就對他說過,除了自己的母親之外,其他熟人清一色的都叫她夏夏或者小夏。相對而言,夏夏總是比傷傷聽得更加的親切和討喜。而她母親卻獨喜歡喚她傷傷,夏傷說過這個名字是她取的。
顧澤曜自然記得夏傷的這句話,以前跟夏傷在一起的時候,耳鬢廝磨間他也喜歡這樣叫她。他不知道,這稱呼是夏傷告訴了駱夜痕緣由之後,才由著他這樣喚的。還是駱夜痕為了讓他生氣,故意這樣喚她。
如果是前一種,是不是證明夏傷的心,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不吃了,我和曜是吃過晚餐過來的!」官思雅依舊在笑,豐潤的嘴唇始終劃開一個完美的弧度。
「那太可惜了!」駱夜痕笑了笑,一臉的惋惜。
夏傷沒說話,由著駱夜痕拉著,與他們一起進了客廳。
走進客廳後,駱夜痕示意顧澤曜入座。官思雅則坐在輪椅上沒動,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駱夜痕。清澈的眸光最後停留在駱夜痕身上的圍裙上,「你也幫忙了!」
駱夜痕身上的圍裙,跟夏傷是一個牌子。只是夏傷身上的粉色,而駱夜痕身上的則是天藍色。圍裙的中間,皆繪著hellokatty的圖像。這兩人這副家居打扮,還真有點新婚夫妻的感覺。
「是啊,今天出門一天,晚上回來晚了。傷傷來不及做菜,我就給她幫忙了!」駱夜痕拉著夏傷入了座後,聽到官思雅的話語後,微笑著回道。
「夏小姐好本事,我這個弟弟從小到大哪做過這種事情,難得你能說服他干家務事!」官思雅聞言,面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郁。她抬眸看向坐在駱夜痕身旁的夏傷,笑盈盈地誇讚道。
官思雅始終保持著一個上流社會千金的完美儀態,說話舉止皆是那麼的賞心悅目。雖然很明顯就像是一個範本裡規範著,可是夏傷卻不覺得虛假。光是這一點,夏傷就很是自卑。
無論她有多不想承認,她和官思雅確實存在著天與地的差距。
「曜,我有些渴了!」官思雅突然間轉過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顧澤曜,輕聲喚道。
「好!」
顧澤曜應了一聲,剛想站起身。這時,駱夜痕連忙微笑著說道:「姐,讓傷傷去給你倒杯水吧!」
「不用,夏小姐肚子裡還有寶寶,不能那麼辛苦!」官思雅微微一笑,看著駱夜痕又說道:「反正你姐夫也來過,他知道哪邊有水,也熟悉我的口感!」
駱夜痕這回沒再拒絕,顧澤曜站起身去了廚房,而夏傷則繼續保持沉默。
顧澤曜進了廚房之後,看見燃氣灶上還看著小火。鍋裡不斷地發出「咕咚咕咚」沸騰的聲音,鼻尖瀰漫著一股濃香味。
顧澤曜下意識地走上前,伸手掀開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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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曜,快嘗嘗,這回做的怎麼樣了?」發黑的灶台前,少女拿著一個湯勺,從不斷沸騰的一鍋魚湯中,舀了一勺子,遞給旁邊的少年。
「腥!」少年還未湊上前,就聞到一股難聞的腥味。他皺了皺眉頭,別過頭連碰一下都不樂意了。
「怎麼會呢,我聽你的話,已經熬了很久了,你瞧湯都變成白色了?」少女有些無措,舉著湯勺看了半天,神情頗為沮喪。
「煎魚頭要用菜油,不要用色拉油。還要要把魚和生薑蒜瓣在熱油鍋裡翻炒一遍,這樣才能去腥……」少年瞧見她小臉沮喪,有些心軟地把訣竅告訴了她。
「哦哦!」少女恍然大悟,開始不停地點頭記牢!
「夏傷,其實你不用這麼討好我媽媽的!」少年看她這副欣喜的樣子,心裡隱隱有些不是滋味。他看得出來,少女從小到大都是被人伺候著長大的。很多常識都不懂,他不想看她一直在他身邊吃苦,想勸她回她父親那裡去。
「我沒有討好顧伯母啊,顧伯母是好人,她肯收留我我就一定要為她做一些事情!」少女天真地看著少年,眉眼裡俱是對他的愛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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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裡翻滾的魚頭湯讓顧澤曜恍惚地回到從前,他怔怔地站在燃氣灶前,任由思緒穿越時空……
夏傷手裡拿著湯勺進屋的時候,瞧見顧澤曜站在燃氣灶前出神。她不自覺地咬了咬嘴唇,鼻尖的酸澀之意越發的濃郁起來。
夏傷怔怔地站在原地站了良久,直到屋外傳來駱夜痕的催促聲,「傷傷,你把火關了沒?」
夏傷這才回過神,而同樣聽到叫喚聲的顧澤曜也回過神,他連忙轉身,待瞧見站在身後的夏傷後。顧澤曜的眼神,一片複雜!
「咖啡豆在這裡,這裡還有一些奶茶粉和茶葉!」夏傷低著頭,沒去看顧澤曜。快步走到燃氣灶前,將火關掉後。拉開一個櫥櫃,示意顧澤曜茶葉之類的東西都在裡面。
顧澤曜看著一直低著頭,連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意的夏傷。心裡被一陣苦澀蔓延的同時,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一把握住夏傷的手。
也許再不握住,她可能再也不屬於他了。也許,終有一天,他會徹底被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小手被握住,夏傷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顧澤曜,直到看到顧澤曜隱隱透著愛意的那雙眼瞳時,夏傷的心突然間就像被什麼用力地劃開了一道口子。她一下子,忘記了呼吸……
「我……」顧澤曜覺得自己想說什麼,可是憋了半天,他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夏傷張大眼睛看著他,她想等他開口,想知道他想說什麼?現在,此刻……只要他說一句,跟我走。夏傷想,就算前面是懸崖峭壁,她也絕對不會猶豫一下就跟著他跳下去……她想等他,等他的一句話……
夏傷等了很久,等來的不是顧澤曜的一句話,而是一聲「乒呤乓啷」清脆的瓷杯落地聲。
夏傷嚇了一跳,低頭才發現她剛才太緊張了,竟然無意間將身後流理台上的咖啡杯,給推到了地上。
看著滿地的咖啡杯碎片,夏傷嚇了一跳,連忙掙開顧澤曜的手,彎腰去撿那些碎瓷片。
客廳內,聽到廚房動靜的駱夜痕連忙從沙發站起身。對著輪椅上的官思雅說了一聲「稍等」之後,便快步走進廚房。
「夏傷,你怎麼了?」瞧見蹲在地上撿碎瓷片的夏傷後,駱夜痕連忙快步走過去,彎腰蹲在地上詢問起來。
夏傷心裡一片混亂,聽到突然間冒出來的駱夜痕的聲音後,她嚇了一跳。正在撿碎瓷片的小手一不小心,被尖銳的瓷片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潺潺直流,顧澤曜看的一驚,想上前查看夏傷的傷口。而駱夜痕蹲在夏傷身旁的駱夜痕見了,想也不想地就張口把夏傷受傷的手指一口含住。
夏傷愣了一下,隨即俏臉一片緋紅。她用力地從駱夜痕的口中,抽回自己的手指。然後橫了一眼他,嗔怪道:「駱夜痕,你噁心死了!」
「口水殺毒的啊!」駱夜痕嘿嘿一笑。
「神經!」夏傷下意識地拉過駱夜痕的大手,在他掌心中掐了一記。
駱夜痕在夏傷的魔爪下,倒抽了一口氣。不過,面上仍是笑盈盈的。他扶著夏傷從地上站了起來,瞧見站在前面的顧澤曜後。駱夜痕臉色不變,對著顧澤曜淡笑道:「姐夫,麻煩你給姐姐泡好茶後,順便把地上的瓷片掃了!」tj5z。
顧澤曜愣了一下,隨即神色淡淡地點了點頭。
「謝謝姐夫了!」駱夜痕見他點頭,勾唇微微一笑。伸手摟著夏傷的纖腰,轉身扶著她一起出了廚房。
夏傷沒再說話,有著駱夜痕摟著,與他並肩出了廚房——
客廳裡,官思雅仍含笑著坐在輪椅上。瞧見駱夜痕與夏傷出來後,她關切地問了一聲怎麼回事?
「只是傷傷無意間打破了一個瓷杯,沒什麼事情!」駱夜痕笑了笑,站起身給夏傷找來了醫藥箱,拉著她坐在沙發上後給她受傷的手指貼了一個ok繃。
「夏小姐懷孕了,自然需要格外注意一些!」官思雅看著駱夜痕專注地給夏傷貼ok繃的樣子,心裡隱隱有些吃驚。她看得出來,小弟看著夏傷的眼神,絕非普通朋友那種關係……強按下心中的驚訝,官思雅將話題繼續往今天來的目的上引導,「屋子裡沒個伺候的人,應該很不方便吧!夏小姐,要不……」
夏傷雖然仍未從方才顧澤曜的眼神中,抽回神來。不過,這會兒耳朵裡聽到官思雅的話語,她心潮略有不平。
她始終是個小氣的人,對官思雅始終是有嫉妒和記恨。
「如果官小姐是來詢問秀姨的事情的話,我想我沒有必要!」夏傷聲音很冷,旁人一聽就能聽出不對勁。
坐在她身旁的顧澤曜有些不滿意夏傷這樣跟官思雅說話,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夏小姐看上去也是個溫和之人,何必要如此為難秀姨呢!」夏傷的話語,並沒有讓官思雅顯出一絲不耐之色,她仍是溫和地跟夏傷說著話。
那就不後。「我不是為難,只是有些事要合乎眼緣!」夏傷說這話的時候,顧澤曜已經將瓷片收拾好了,端著一杯熱飲出來。夏傷看著顧澤曜體貼地將熱茶放在官思雅的手上,看著官思雅美目溫柔地看著顧澤曜。她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無數只螞蟻撕咬著,那嫉妒的滋味一下子充斥著她的心,讓她的聲音也開始變得尖銳起來,「就像有些人守著一個人一輩子,也不一定會入了他人的眼。有些人只一眼,便願意守著一輩子!」
夏傷的話一說完,她就感覺身旁的駱夜痕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他的臉色有些陰鬱,看得出來他真有點動氣了。
「夏小姐說的很對,如果你跟秀姨處不來的話,我可以換個人過來伺候你,可以嗎?」官思雅手裡捧著熱茶,面上仍是一貫的溫和,口氣也是一副極好商量的語氣。
「謝謝官小姐的好意,不需要!」夏傷沒有理會握著自己手臂的大手,很是不給面子的回駁了官思雅的好意。
駱夜痕很控制自己的情緒,轉頭看著夏傷緩和著口氣,柔聲說道:「傷傷,我姐是好意!」
「我是勞碌命,一輩子伺候人慣了,還真享受不來被人伺候!」夏傷轉頭看了一眼駱夜痕,聲音透著幾分戲謔地回道。
一直沉默的顧澤曜在聽到夏傷這句話後,神情瞬間黯然了幾分。而駱夜痕則露齒一笑,爽朗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跟我在一起,就得習慣!」
夏傷抿唇一笑,看著駱夜痕,嬌聲說道:「夜,你把習慣看的太簡單了。養成一個習慣需要多久,改掉一個人的習慣又需要多久呢?我不知道別人,但我知道我自己,暫時不行!我不喜歡家裡多一個人,更不喜歡有人老是對我嘮叨。如果我應付不來,我會自己找人!」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強求夏小姐了!」官思雅溫和一笑,好脾氣地妥協了,「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要跟夏小姐你說一下。可能你至今為去做產檢吧,小夜是個大男人,肯定不懂這些事情,你不介意的話,這週三我陪你去做個產檢吧!」
顧澤曜的心咯登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看向夏傷平坦的小腹。
「夏姐姐,我餓了!」一直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大人講話的贏殳珪,終究抵不住飢餓的感覺。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夏傷的面前,嬌嬌道。
「好,夏姐姐馬上陪你去吃飯!」聽到贏殳珪的話語後,夏傷連忙從沙發上站起身。離開前,順帶對著官思雅說道:「官小姐,這件事情你問夜吧,孩子是他想要,我不做主!」
話落,夏傷也不理睬在場的三人,牽著贏殳珪的小手,往餐廳走去。
「姐,你就別跑來跑去了,我和傷傷去就行!」駱夜痕自然捨不得官思雅為了自己的事情,走來走去。而且,她也不方便,他不想麻煩她。
「那怎麼行,你那麼粗心大意,又什麼都不懂,怎麼懂那些呢?當年顏夕表姐懷孕的時候,可是我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有這個基礎,我知道產檢需要做些什麼事的!」官思雅仍是笑的溫溫和和,她沒有妥協,看著駱夜痕柔聲回道。
「姐,我不想你太辛苦!」駱夜痕歎了一口氣,還想勸說官思雅放棄。
「傻瓜,我怎麼會辛苦呢!我現在很開心,一想到我的小夜要做爸爸了,就覺得很開心,很不可思議!」官思雅笑著看著駱夜痕,回道。
「嗯,那我那天陪你們一起去!」聽到官思雅的話語後,駱夜痕也沒再勸說,只是妥協地點了點頭,想了一個折中的方法。
「也行!」官思雅點了點頭,而顧澤曜自始至終,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真不吃飯再走嗎?」送官思雅出門前,駱夜痕仍是不忘客氣地邀請兩人留下來吃飯。
「不了,我現在很飽!」官思雅笑了笑,由著顧澤曜推著輪椅出了大門。
送走官思雅和顧澤曜之後,駱夜痕回到餐廳。
「舅舅,快來吃飯啊,夏姐姐做的炒牛肉絲好好吃哦!」贏殳珪看見駱夜痕進屋後,連忙熱情地招呼他坐下來。
「喜歡就多吃一點!」夏傷聽到贏殳珪的話語後,溫柔地摸了摸小傢伙的小腦袋,柔聲說道。話落,她也抬頭,看向走進來的駱夜痕,含笑道:「坐下來吃飯吧!」
「夏傷,她是我姐姐!」駱夜痕坐下來時,側頭看著夏傷,想了想終究開口說道。
舀湯的手,頓了頓。夏傷低著頭,緩緩地說道:「對不起!」
「我不跟你提以前的事情,我只希望你在面對我姐的時候,惦記一下我的感受!」駱夜痕雙手握拳,他不去想為什麼那只杯子會碎掉,不去想夏傷在面對姐姐的時候,表現出來的那些尖銳是因為什麼。他可以暫時放下一些事情的,他也希望她能夠放下。
「好!」夏傷一直都知道,駱夜痕不是個蠢人。他只是腦子有些單純,只是偶爾行為幼稚了一些。但是,他並不是一個傻子。她知道,她腦子裡所有的彎彎繞繞他十有**都能琢磨出來。那麼狂妄自大的人,能容忍她方纔的莽撞,已經是難得了。如今能心平氣和地跟她發表他的不滿,更讓夏傷意外。
她沒理由拒絕的,畢竟他也給她不少實惠!
駱夜痕聽到夏傷的回答之後,便再沒說話。端起夏傷給他盛好的米飯碗,駱夜痕安靜地吃起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