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韓少凡睡到一半驚醒,就看到夏明薇開著一盞小夜燈,正看著自己.他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眼睛,不解地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夏明薇躺進他的懷裡,聽著韓少凡的心跳聲,不安的心瞬間又回歸原位。
"真的嗎?"韓少凡還是感覺到她強烈的不安。"你為什麼要怕?"
"我怕什麼?"夏明薇反問道,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抬起來,直視韓少凡的眼眸。
"你怕失去我。"韓少凡望著她的眼睛,篤定說了一句。
夏明薇沒有言語,一隻小手橫過他的腰,緊緊摟著他不放手。就如韓少凡說的,她怕失去他,就連在夢裡,也害怕自己會失去他。
"傻瓜。"韓少凡摸了摸她的秀髮,心中十分後悔自己的任性帶給她的傷害。如果他選擇婉轉的方式告知家裡的長輩,自己要結婚這件事,或許裴琳也不會如此厭惡夏明薇。"我媽是生我的氣,又捨不得拿我發脾氣,就衝著你發脾氣。"
"我知道。"夏明薇悶悶不樂:"我沒有怪她。我是覺得自己太糟糕了,沒有辦法給她留一個好印象。"
"我媽這種人,不管你做什麼,她有心挑刺,都會挑出刺。"韓少凡安撫她,不希望她有心理壓力。"所以,別想那麼多,養足精神才能對付她。"
夏明薇撲哧一笑:"你是她兒子,哪有兒子這樣說媽媽的?"
"在我眼裡,她比洪水猛獸還要厲害。"韓少凡做了一個鬼臉,逗得她嬌笑連連。
韓少凡看到她笑了,放下一半的心。揉了揉她的秀髮,重新躺下去,韓少凡輕聲道:"睡吧。"夏明薇點了點頭,摟著他進入了夢鄉中。
初冬的陽光不刺眼,透過雲層照下來。韓少陵開車,擠在擁擠的車流中,有幾分心煩氣躁。自從韓少凡結婚的事情公佈後,韓家就沒有一刻安寧,尤其是韓老爺子把他盯得牢牢,生怕他也弄出這種先斬後奏的事情來。
當他的目光掃過路邊,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超市的門口,似乎在做什麼調查似的。韓少陵眉頭一擰,趁著前方車流開始流動的時候,迅速轉了方向盤,拐向超市的停車場。
"先生,你好,能麻煩你……"佳佳在看到韓少陵的時候,手頓住了,有幾分驚訝問道:"三少,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韓少陵噙著一抹笑,反問佳佳,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佳佳的身後,卻沒有看到那抹身影。
佳佳搖頭,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見到你,我很意外。"
"你在這邊幹什麼?洋洋呢?我剛才還看見她。"韓少陵四處張望,還是沒有看到那抹身影。
"她去超市買水。"佳佳解釋了一下。"我們現在在做問卷調查。洋洋說她想打理餐廳,需要瞭解顧客的需要。"
韓少陵頷首:"我知道了。你們的問卷調查做得怎麼樣?要是還沒有做完,我讓公司的人幫忙一下。"
"不用。"佳佳十分驚訝,沒有想到韓少陵會提出幫忙。"就這麼一份問卷調查,不需要麻煩那麼多人。"
"什麼麻煩?"高洋洋走了過來,就看到韓少陵和佳佳在聊天。
佳佳正要開口,韓少陵先開口解釋了:"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親自來做這些調查的。我可以請人幫你們做。"
"謝謝。不過,我們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企劃案還沒有寫。"高洋洋露出一絲淺笑,有一些拘謹道:"不知道你有沒有空教我寫?"
韓少陵略微一思索,就答應下來:"你有空的話,就去我公司裡找我。我會抽出時間教你的。"
高洋洋聽到這個消息,臉上揚起了一抹燦爛的笑:"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難道還會是煮的嗎?"韓少陵忍不住開玩笑道。
高洋洋露出一抹赧然的笑,一邊的佳佳見縫插針問道:"那我呢?"
韓少陵望向佳佳,有幾分詫異:"你去幹什麼?"
"我想做工。"佳佳很直接說出自己的心思。"每天都在家裡無所事事,我覺得難受。"
韓少陵沒有想到佳佳會有這樣的想法,有幾分欣慰:"你能這樣想就好了。"韓少陵是支付了一筆錢給佳佳,作為車禍後的賠償。可那些錢再多,始終會坐吃山空,現在佳佳想到做工,就證明她有自食其力的想法。
"那你收不收我?就算收我當個倒茶水的小妹也好啊。"佳佳不介意工作的低賤,很自然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高洋洋有幾分意外,她沒有想到佳佳會這樣大膽提出自己的想法。"佳佳,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去我的餐廳裡上班。"
"去餐廳能學到什麼東西?"佳佳反問高洋洋,烏黑明亮的眼眸微微一轉,閃著奪目的光芒。"我希望以後能做一個和三少一樣出色的人。"
高洋洋不是傻子,馬上意識到一件事,佳佳對韓少陵也有意思,想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個想法,刺痛了高洋洋,她的臉色變得有幾分黯然。
"洋洋,你怎麼了?"還是佳佳先發現高洋洋的神色不對勁,出口問道。
高洋洋馬上搖頭否認:"沒事,就是肚子餓了。"
"那我們去吃東西。"韓少陵聽到高洋洋這樣說,就真的以為她肚子餓了,指著前面不遠的餐廳:"去那邊試試餐,怎麼樣?"
佳佳提出反對意見:"我想吃麥當勞,聽說他們新出一種套餐很好吃的,我想吃。"
"好啊。"韓少陵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高洋洋聽到這句話,心底湧起了一抹失落,望著兩個人漸行漸遠的身影,高洋洋第一次體會到妒忌的滋味,那種撓心撓肺的感覺,比其他感覺更加讓人難受萬分。
韓少陵看到高洋洋沒有跟上來,回過身喊道:"洋洋,快跟上來。"似乎察覺到高洋洋不高興似的,韓少陵又補充一句:"我們陪著佳佳吃完麥當勞,就去餐廳裡吃飯。"
佳佳沒有想到韓少陵會這樣說,杏目圓睜:"為什麼?"
韓少陵揚起一抹笑:"我不愛吃麥當勞。"
佳佳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晴不定。"那我也不去吃了。"
韓少陵有幾分愕然:"你不是說要吃嗎?"對於佳佳的反覆無常,韓少陵無法適應。
"沒人陪我吃,我不要吃。"說著,佳佳偷偷看了韓少陵一眼,想看看他到底有什麼反映。
韓少陵無所謂道:"既然不吃就算了。我們去餐廳吃飯。"
佳佳聽了這句話又後悔了。如果早知道韓少陵不會遷就她,她怎麼也不會這樣說。
吃完飯,韓少陵留了人事部的名片給佳佳:"你要找工作,就去人事部報到,我會和人事部交代一聲的。"
佳佳捏著名片,眼裡迅速閃過一絲不滿。"為什麼要去人事部?就不能在你的辦公室安排一個職位給我?"
高洋洋聽了,趕緊拉了佳佳的手肘:"你胡說什麼啊?他們大公司有自己的規定。」雖然佳佳的要求有點過分,可高洋洋真的有點羨慕她的勇氣,能那麼大膽說出自己的想法,真的是精神可嘉。
佳佳撅起嘴巴:"不就是安.插一個人唄,其他人都可以做,為什麼他不可以做?"佳佳就不信韓氏沒有潛.規則,這年頭找工作,做生意,都會遇到潛.規則。佳佳不覺得自己利用這個潛.規則有什麼錯。
韓少陵有點頭疼,雖然他是韓氏集團的最高領導者,卻不代表韓氏集團可以由他胡來。"公司有規章制度的,如果我作為公司的領導層,就不遵守公司的規定,以後怎麼樹立榜樣給那些手下?"
佳佳看韓少陵的面色不太好,嚥下剩下的話。韓少陵把她們送回家,就回到了公司。
高洋洋一回到家,把包包放下,就去宋令姿的公寓,和宋令姿訴苦。
宋令姿聽完了高洋洋的話,沒有安慰高洋洋,反而出其不意地問道:"你就沒有想過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個辦法嗎?"
高洋洋的臉上緋紅一片。"我有想過又怎麼樣?人家對我……"如果不是想到這一點,高洋洋不會要求他教自己做企劃案。只是,她始終不如佳佳膽子大,更不敢做得那麼明顯。
瞬一明驚。宋令姿捏了捏她的臉頰:"你現在不是經營餐廳嗎?生意上的事情,問男人最好。我告訴你,就算有些事情你懂,也可以裝不懂。到時候,和他接觸久了自然會對你心生好感的。"
"那萬一他知道我的心思,疏遠我,那該怎麼辦?"高洋洋始終擔心這一點,害怕以後連普通朋友的距離也會被剝奪。
"男女之間的關係,說複雜也很複雜,說簡單也簡單。"宋令姿將手裡的茶放在桌上。"女人追男人的把戲,和男人追女人的招數差不多,稍微有腦子的人都會想到這一點。最重要的一點,在你追求他的時候,他是否願意上鉤?他要是願意上鉤,就證明他也喜歡你。"
"什麼叫做他願意上鉤?"高洋洋有幾分茫然。"我該怎麼判斷?"
"願意陪著你一起裝糊塗,就證明他是願意上鉤的。"宋令姿淺笑吟吟。"明知道你什麼都懂,還願意陪著你演戲,就說明他有那個意思。"
"萬一他看不出我的心思怎麼辦?"高洋洋的明眸一轉,馬上想到這個問題。"又或者我會錯意,那豈不是很尷尬?"
"現在的女生還敢跟人家玩一/夜/情,你就是表白一下,難道會死嗎?"宋令姿快氣死了。這個丫頭怎麼沒有人家佳佳上道啊?人家是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上,她有那個條件卻不敢越雷池。
高洋洋低頭不語。她是太喜歡他了,喜歡到不希望他討厭自己,不想從韓少陵的眼睛裡看到一絲厭惡。
宋令姿看高洋洋一副小媳婦的模樣,直白道:"我告訴你,你如果不勇敢一點,以後只有一個結果,就是和他站在一起的女人不會是你,和他睡覺的女人也不會是你。"
「宋令姿,你完蛋了!太粗/魯了。"高洋洋覺得現在的宋令姿真的變了很多,和以前那個有點憂鬱的宋令姿完全不同。現在的宋令姿自信,開朗,什麼都擺在面上,不再像以前那樣深沉,捉摸不透。
宋令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一抹慈愛的笑:"我都已經結婚生子了,淑女給誰看?"
高洋洋挑眉:"我表哥沒有批評過你嗎?"。
"批評我什麼?"宋令姿冷冷一笑:"你還是關心你自己的事情。你喜歡的人以後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你這輩子就注定把他喜歡聽的話,統統說給別的男人聽。"
高洋洋的眼眸閃了閃,並沒有說話。可她心裡不舒服,宋令姿最後一句話戳中了她的死穴,她怎麼可以把對他說的話說給其他男人聽?她愛他,也只想告訴他一個人知道。
宋令姿沒有往下說,她知道高洋洋的心結,在孤兒院的經歷,給她打下一個很深的烙印,讓她站在韓少陵的面前,就不自覺地自卑起來。當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的時候,不止是想要給他最好的待遇,也想給他最美好的自己。如果覺得自己不夠美好,就希望有更好的人代替自己去愛那個人。可是這種想法真的是她內心所希望的嗎?說到底,不過是太過軟弱了,不敢去爭取,才為自己找出這樣的借口。畢竟,沒有一個人會希望自己愛的人,愛的不是自己。
夜色漸濃,路邊的街燈逐漸亮起來,藍斯宇掐滅了煙頭,快步走出公司的大門,往停車場走去。
不遠處,一輛車突然亮起了車頭燈,朝著藍斯宇的方向疾馳過來。藍斯宇的眼睛被乍然亮起的燈光刺痛,一時之間沒有辦法睜開,更不可能及時避開。
眼看著藍斯宇避不過這場車禍,從旁邊衝出一個人影,一把拽住藍斯宇,往旁邊的空地滾去,險險避過車輪的傾軋。
車子吱呀地一聲停在前方,車上的人思考了一會兒,就迅速駕車離開。
藍斯宇爬起來,望著車子遠去的方向,一雙琥珀色的眼裡閃過一絲濃烈的殺機,彷彿是火山迸發的那一瞬間。
「斯宇,你沒事吧?」韓霖關切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很擔心他受傷。
藍斯宇回頭,冷冷地望著韓霖,就像是望著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似的。「你怎麼在這裡?」
「我?」韓霖神色複雜地看著藍斯宇,思索了一會兒,才緩慢地開口:「我想看看你。」這些日子,只要有空,他都會在附近徘徊,想看看藍斯宇的情況。即使不能面對面,他也希望能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看我死了沒有?」藍斯宇譏諷道。「放心,我沒有死,還過得非常好。你失望了嗎?」
「斯宇。」韓霖知道藍斯宇對自己的印象非常糟糕,甚至懷著一股仇恨。「我們是親人,不是嗎?」
「親人?」藍斯宇的薄唇掀起一抹冷笑:「當我和我媽在貧民窟掙扎的時候,你在哪裡?當我和我媽遇到別人欺凌的時候,你在哪裡?現在你告訴我,你是我的親人,你有什麼資格?」
韓霖沉默,面對藍斯宇的指責,他無法說出一句有力的辯駁,即使是催眠失憶,可對於藍斯宇母子的虧欠卻是實實在在的。
藍斯宇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就準備離開。
「斯宇,那些人想殺你,你要小心一點。」眼看著藍斯宇要走,韓霖還是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不管怎麼樣,只要你需要我這個父親,我一定會幫你的。」
「不需要。」藍斯宇很冷淡地拒絕。「我永遠不需要韓家的人來插手我的事情。」
韓霖站在原地,看著藍斯宇一步步走遠。
當藍斯宇坐上車,手機恰好響起來了,藍斯宇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號碼,就接起手機。手機那邊傳來一陣陰惻惻的笑聲,然後一道冰冷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了過來:「藍斯宇,怎麼樣?差點被撞死的滋味如何?」
藍斯宇聽到這句話,嘴角揚起一抹笑:「很不錯。下次,你也可以試試。」
「我以為你經過這次車禍,以後就不想出門了。」對方笑的很放肆,很張揚。
藍斯宇望著化妝鏡裡的自己,琥珀色的眼眸再次閃過一抹濃烈的殺機:「你別得意,只要我藍斯宇沒有死,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說完,藍斯宇就直接掛掉電話。他太天真了,以為躲到亞洲來,就能避開那些紛爭,現在看起來,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權利這種東西,一旦沾手,就完全不能甩脫。
閉上眼睛,藍斯宇的頭靠在椅背上,這些年來,他就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踏著刀鋒,踏著滿地的血腥,才能一步步走向今天的位置。
驀然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眼眸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藍斯宇啟動車子,重新踏上了歸途。在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人能夠打敗他藍斯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