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天遠怎麼可能放任她的離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裡,頭一低,就吻上宋令姿的唇瓣。
宋令姿怎麼也沒有料到卓天遠會出這招,當她回過神來,卓天遠冰涼的唇,已經印在她的唇上,並且試圖破關而入。她想也不想地揮出一巴掌,打在卓天遠的臉上。
「啪地」一聲脆響,卓天遠的臉上就挨了一巴掌。他摸著自己的臉龐,震驚看著宋令姿。
宋令姿往後退了幾步,臉色極其蒼白。她並不後悔自己打了卓天遠,只是後悔自己沒有防備他。「我現在是有家庭的人,你剛才的行為,可以說是性騷擾。」
「你在說什麼?」卓天遠無法接受。「難道在你心裡,那個人比我還重要嗎?」
「他當然比你重要。」宋令姿笑了,眼裡的冰涼,讓卓天遠感到心驚。「你早就是過去式了。」
「不,我無法接受。」卓天遠的唇角抖動。「你在騙我,你還愛著我。」
宋令姿感到頭疼,為什麼她說的這麼明白,卓天遠還是不明白?就算她愛著他,她也不會選擇背叛婚姻,愛情再偉大,也不能打著愛情的旗幟去傷害人。「不管你接受,還是不肯接受,我和你之間,真的沒有一絲可能了。就算日後,我離婚了,也不會和你在一起。」這就是宋令姿的性格,選擇了放棄,就不會想著回頭。
「令姿,為什麼對我這麼殘忍?」卓天遠不止是心痛,就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宋令姿的雙眸裡閃過一絲痛楚,是他先選擇了丟棄,還有什麼資格來質問自己?「就算有過以前又怎麼樣?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以後。」
「怪不得人人都說女人比男人狠心。宋令姿,你夠狠。」如果第一次聽到宋令姿的拒絕,卓天遠還可以當成女人的矯情使然,那麼現在,卓天遠非常肯定,宋令姿是真的不想和他復合。「我會讓你後悔的,會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卓天遠說完這一席話,就負氣離開,再也沒有看宋令姿一眼。
望著卓天遠漸漸遠去的背影,宋令姿的眼眶微微濕了。她曾經那麼渴望,渴望和他組織成一個家庭;曾經那麼渴望,渴望和他白頭偕老;最後,還是一場鏡花水月。有人說,初戀就是用來懷念的,偏偏她認死理,非要把愛情進行到底,想一生一世只愛一個人。
宋令姿恍恍惚惚地往前走,她的腦子裡塞滿了那些往事,快樂的,不快樂的,就像一股泉水,不斷地從腦海深處翻湧而出。
望著櫥窗裡一對穿著結婚禮服的泰迪熊,宋令姿停住了腳步。
透過玻璃,她清楚看到泰迪熊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那笑意裡透著幸福,透著快樂。
宋令姿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這一對泰迪熊,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笑。在她二十六歲生日的時候,卓天遠曾經送了一對泰迪熊給她。
「以後,我不在你的身邊的時候,他們就是我的分/身。」
「一個人在家,要是悶得慌,就和泰迪熊說話。等我回家了,泰迪熊就會把你的話轉達給我。」
「我們要一輩子相愛,就跟泰迪熊一樣,一輩子就一個愛人。」
……
「小姐,你要買泰迪熊嗎?」柔美的聲音打斷了宋令姿的回憶。
宋令姿回頭,訝異地喊出聲:「雲佳,怎麼是你?」
「是你?宋令姿!」雲佳十分驚奇。「好多年不見了,怎麼也想不到,我們會在這裡遇到。」
宋令姿也感到驚奇。「我還以為你移民了,不是說,你要和志恆一起出國嗎?」
雲佳尷尬一笑。「我和志恆分手了。」
宋令姿無法相信,瞪大了眼睛。「你那麼愛他,怎麼可能分手?難道是他出軌了?」
「一半半。」雲佳諱莫若深。「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好啊。」宋令姿環顧四周,就看到不遠處的一家咖啡廳。「我們去咖啡廳聊聊,怎麼樣?」
雲佳點了點頭,「你等我一下,我去店裡拿一下包包。」
「雲佳。」宋令姿拉住雲佳的手。「你是不是在上班?如果是上班的話,我們改天聊吧。」
「這家店是我開的。」雲佳淺淺一笑。「你喜歡那對泰迪熊嗎?」
「這家店是你開的?」宋令姿又一次露出震驚的表情。「你怎麼會想到開店?」斯文俊秀的雲佳居然會開店?宋令姿有幾分風中凌亂的錯覺。
道佳不會。「這有什麼稀奇?」雲佳拿著包包,指著泰迪熊,吩咐店員。「包起那一對泰迪熊。」
宋令姿回頭一看,就是櫥窗裡擺著的泰迪熊。「你拿去賣嗎?」
「是啊。」雲佳一笑。「賣給你,要不要?」
「真的?」宋令姿歡喜。「這合適嗎?擺在櫥窗裡的泰迪熊,一般都是鎮店之寶啊。」
「有什麼不合適的?」雲佳反問回去。「我家裡還有很多泰迪熊,不過,這種結婚款式的泰迪熊就三對。我自己家裡擺一對,還有一對送給別人了。這一對,就當我這個老同學送你的見面禮。」
宋令姿攤手,故作遺憾:「可惜,我兩手空空,就沒有辦法回禮了。」
「少跟我來這套。」雲佳狠狠拍了宋令姿的肩頭一下。「收好泰迪熊,我們走吧。」
兩個人並肩走向了咖啡廳,選了一張兩個人位置的桌子坐了下來。宋令姿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雲佳點了一杯拿鐵。
「你想不想知道,我和志恆為什麼分手嗎?」雲佳支著自己的下巴,眨了眨眼睛問道。
「說實話,我是很好奇,畢竟,當初你們這一對,大家很看好。」宋令姿不得不說,前世的她,真的錯過很多事情。「我還以為,最有可能結婚的,就是你們這一對。」
「以前我也覺得是。」雲佳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不過,走到今天這步,我也不後悔。」
宋令姿詫異,挑起眉。「當初你為了他差點自殺,現在分手了,你反倒看開了?」
雲佳望著桌上的糕點,一雙黑眸開始變得迷離起來:「是啊,我也想不到。那個時候,我以為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就是他,離不開他,一旦離開他,就是世界末日。可令姿,你現在也看到了,離開他,我還是我,照樣能吃能喝能睡。」
宋令姿深有同感。「是啊,最難的不是離開,而是下定決心要離開。」
雲佳點了點頭。「自從我和他在一起,我就沒有想過要分手,每次吵架,都是我先低頭道歉。那個時候,我總是覺得自己犯賤,偏偏捨不得他,就只能委屈自己。」
「你這樣委屈自己,為什麼還要放棄了?」宋令姿的話剛出口,就後悔了。「抱歉,我不該這樣說的。」
「你說的沒錯。我這樣委屈自己,為什麼要放棄?」雲佳陷入了回憶中。「為了他,我學會了洗衣服做飯;為了他,我一個英語不及格的人,居然也能考上雅思;為了他,我每天都要去做兼職,就為了替他分擔家庭負擔……」
「令姿,你想過沒有?我為他做過這麼多的事情,那他為我做過什麼?」雲佳突然問道。「我曾經有段時間,一直很迷惑。別人的男朋友會送花,送巧克力,他從來不送這些東西;別的女孩子生病了,男朋友都會噓寒問暖,他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很多事情,就這樣積累下來,到最後,就成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不是金錢上的問題,而是他不夠重視我。」雲佳啜了一口咖啡,臉上泛著一絲苦澀的笑。「很多人說我傻,有那麼多青年才俊不選,偏偏選了一個窮光蛋。」
「那是因為你愛他。」宋令姿完全能體會到雲佳的心情。「你對他付出那麼多,就是想要愛情的回報。」
「可事實上,這種付出是沒有回報的。」雲佳的雙眸裡閃過一絲譏諷:「女人的位置擺的越低,男人越看不起。你知道為什麼那些男人喜歡爭一個女人嗎?因為在爭奪的過程中,男人會有成就感,認為自己傲視群/雄,事實上,男人愛不愛那個女人,倒是其次。他沒有得到這個女人,他一輩子懷念這個女人,得到了,就會膩味,等他膩味了,他就開始找借口甩了她。」
宋令姿端起銀勺,一口口地把卡布奇諾咖啡上漂浮的泡沫吃進去。「不是每個男人都是這樣的。」
「你說的也對,不是每個男人都這樣的。」雲佳拿起銀勺,挖了一口蛋糕放在嘴裡。「不過那種男人,多半無趣的。能吸引女人的,都是壞男人,好男人,都是讓女人來傷害的。」
宋令姿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幽深的黑眸裡閃過一絲笑意。不得不說,這句話還是有幾分道理在裡頭。「你怎麼會這麼想的?」
「難道不是嗎?」雲佳露出一絲淺笑。「你記不記得於斌?」
「他?」宋令姿模模糊糊有點印象。「他當初追過你,我記得。」
「嗯。」雲佳沒有否認。「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就好了,你知道嗎?如果上天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選擇於斌,不會選擇林志恆的。」
宋令姿聽到時光倒流四個字的時候,眉毛微微一挑。「我記得,你很討厭他?」
「對。我是很討厭他的。無趣,沉默寡言,不會打扮,也不會說甜言蜜語,一天到晚抱著書……」雲佳歷數家珍似的,把於斌的缺點都說了出來。「可你一定想不到,他是個好男人。他和他的老婆結婚之後,就包起所有的家務,不抽煙不喝酒,也不會賭博,更不會出去亂滾。這樣的男人,是見一個少一個。」
「我記得,我曾經看過香港女作家寫的一部書。書裡的男主,就是你說的這種類型。」宋令姿將最後一口咖啡喝下去。「可這個男人在退休之前,就選擇了出軌。不管家裡的人怎麼勸,他一意孤行,堅持要和老婆離婚,跟第三者在一起。」
雲佳的肩膀垮了下來。「你這是打擊我嗎?」
「我當然不是為了打擊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不管多好的男人,都有變壞的潛質。壞男人經歷挫折,就會回歸家庭,好男人卻不會回歸。何況,有句話說得很好,這世間,唯一不變的,就是一直在變,誰能保證他會一輩子不變嗎?」宋令姿很理智,分析的頭頭是道。「你現在看到他的優點,怎麼不想想,你也要忍受他的缺點。如果你能忍受他的缺點,你才能享受他的那些優點。要不然的話,你跟他結婚,就是一種折磨,不是你折磨他,遲早是他折磨你。」
「說到口才,我還是比不上你。」雲佳不得不服氣。「我以為,我和志恆的那段感情,讓我成長起來,現在看起來,你成長得比我快。」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際遇。想要成長起來,就要受到挫折,只有受到挫折,才能讓人迅速成長起來。」宋令姿摩挲空空的咖啡杯子。「其實,我有個假設性的問題想要問你。你有沒有想過,你放棄了林志恆,就等於放棄了你這些年的努力。林志恆是個有才華的人,難道你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功成名就,攜帶如花美眷,衣錦還鄉嗎?」
雲佳哈哈大笑,「我怎麼沒有想過?其實,這世上,想的最多的那個人就是我。當初,我和他在一起,辛苦攢錢,就是為了他一朝飛黃騰達。」
宋令姿又點了一杯咖啡。「照你這樣說,你豈不是白白為了他人作嫁衣裳嗎?」
「你知道股市上有個名詞,叫做止損嗎?」雲佳也跟著點了一杯咖啡,然後認真解釋:「股票下跌了,作為持有者,就必須做出正確的判斷,保證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越快做出正確的判斷,就對自己越有利,否則的話,隨時都有傾家蕩產的可能。」
「女人也是一樣的。男人就是女人手裡持有的股票,跌或者漲,意味著女人下半輩子的幸福。」雲佳眨了眨自己的長長睫毛,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纖細白嫩的手,塗著墨綠色的指甲油,指甲油在光的反射下,閃著瑩瑩的光澤。「我知道他會成功的,可是,他成功了有什麼用?一個對我漠不關心的男人,再成功,也和我無關。」
「在他的世界裡,有父母,有兄弟,也有事業,唯獨沒有我的位置。」雲佳十分疲憊。「我嘗試過,努力過,結果還是一敗塗地的。在他的眼裡,沒有什麼東西比他的事業更重要了。我得了闌尾炎,在醫院裡痛的死去活來,打電話給他,就是想要他回來陪半個下午,可他不耐煩,就選擇了關機。從那刻開始,我的心慢慢涼了下去。」說到一半,雲佳抬頭,直直望進了宋令姿的眼眸深處:「或許有一天,他見到你們,就會跟你們說,我嫌貧愛富,愛上別的男人,跟著別的男人走了。他會說,女人就是這麼虛榮的,就是這麼現實的。」
宋令姿眼裡閃過一絲銳芒。「你確定他會這樣說?」
「會的。」雲佳笑了。「他丟不起這個人,不願意承認,他被我甩了,最好的辦法就是抹黑我,趁機落井下石,讓世人站在他的一面,孤立我。」
「你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陪著他,難道他連這點情分都不念嗎?」宋令姿真的接受不了這個答案,即使她心裡已經知道了那個答案。因為前世的某一年,她參加同學會,林志恆就是這麼對她說的。「就算兩個人做不成夫妻,你為了他付出這麼多,他怎麼捨得去傷害你?」
「令姿,作為一個女人,我給你一個忠告。不要以為男人會感激你的付出,對男人而言,女人付出的一切,都是他們該得到的。」雲佳鄭重道。「不管是婚姻還是愛情,男人只會享受女人的付出,卻不會為女人的付出買單。你對身邊的人越好,他就越不會把你放在心上。舉個簡單的例子,我們以前在學生會做事,當時的你,看到搞美術的那個同學很忙,就幫她做了幾期的插畫。結果是怎麼樣?我相信你不會忘記了吧?」
提起這件事,宋令姿的記憶深刻,之後,搞插畫的事情落到宋令姿的身上。後來,宋令姿病了,沒有及時弄好插畫,那個搞美術的女生就大鬧一場。就從那個時候開始,宋令姿意識到,幫助別人,也會成為自己的包袱和累贅。
「你幫她一次,她感激你,你幫她兩次,她開始覺得你應當的,當你幫了第三次,她就覺得這份工作是屬於你的。」雲佳露出一絲譏諷。「男人也是這樣的。你和他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要是事事遷就,他就覺得你應當服從他的意思,等你不想遷就的時候,他就覺得你面目可憎。」
「怎麼?覺得我說的話,讓你難以接受嗎?」雲佳見宋令姿沉默不語,繼續問下去。「我吃了虧,就希望你不要跟我一樣。」
「你跟他分手了,以後怎麼辦?」宋令姿十分擔心。 :
「我結婚了。」雲佳揚了揚自己的手,一顆鑽石戒指戴在無名指上,「瞧,這就是證明。」
「恭喜。」宋令姿由衷祝福。「你老公是做哪一行?」
「生意人。」雲佳簡單回答。「他這個人,長相一般,年紀比我大十歲。不過,勝在穩重踏實,對我的要求也簡單。」
宋令姿若不是親耳聽到,真的不敢相信,雲佳這樣驕傲的人,會選擇這樣的男人結婚。「你以前說,男人不帥,你肯定是不愛的,結果,你還是選了一個樣子普通的人。」
雲佳不以為杵。「結婚和戀愛是兩碼事。一個人年輕的時候,找個帥哥談談戀愛,就當做人生的經歷吧,至於結婚,就不能找那種外表好看的男人。這類男人被女人捧上天,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不然就是大爺的脾氣,服侍他,比登天還難。uf3j。
宋令姿想起了韓少廷,就是一個大爺的脾氣。「我真的很羨慕你,有這麼好的老公陪著你。」
「你也不差啊。」雲佳眨了眨眼睛,「什麼時候,和卓天遠拉埋天窗?」
宋令姿喝了一口咖啡,理了理思緒。「我們也分手了。」
「咳咳咳。」雲佳連續咳了幾聲。「你們也分手了?怎麼可能?」雲佳真的無法相信,那麼相配的一對,同學眼裡的金童玉女,也走到分手這一步。
「我們分手了。大半年前。」宋令姿說出來,覺得鬆了一口氣。金童玉女的愛情,本來就不存在。「而且,我也結婚了。」
話音一落,宋令姿就秀出自己的白金戒指。「這是我老公送給我的。」
雲佳瞪圓了雙眸。「如果我不清楚你的為人,還以為你要跟我唱對台戲呢。」
「這有什麼?」宋令姿和雲佳聊過以後,對卓天遠的感情也釋然了。從一開始,她不該付出那麼多,如果沒有付出那麼多,也許,分手的時候,她不會那麼痛苦。「我們之間,也存在一些分歧很大的問題。」
「其實,兩個人有問題,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他願不願意陪你去解決這個問題。」雲佳開解宋令姿。
「你這一連串的問題,差點把我繞暈了。」宋令姿揉了揉眉心。「我們之間的問題,跟你們的問題是不一樣的。」
雲佳選擇靜靜聆聽,「你說吧。」
宋令姿把卓天遠是私生子的事情講述了一遍,當然,她沒有提起前世的事情,怕嚇壞了雲佳,也怕別人知道了,還以為自己是怪物。
「你們分開的有點冤枉。」雲佳深深覺得,這一對是天生的佳偶。「他若不是誤會你的意思,估計是不會分開的。」
會嗎?宋令姿深深懷疑雲佳的話。「或許,不是因為這件事,也會因為別的事情而分開。兩個人在一起,考驗的就是彼此的心意,我們連這麼小的關卡都過不了,怎麼結伴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