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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一百四十三章 暖被窩 文 / 一個女人

    一百四十三章暖被窩

    前一個晚上,沈府又何止一個沈妙歌沒有合上眼睛,二老爺根本就沒躺下,他一直坐在二夫人床頭前的椅子上。

    二老爺看著二夫人,靜靜的看著妻子,看得目不轉睛;直到過了三更他忽然輕輕的開口道:「多年的夫妻了,我怎麼一直都沒有看透你呢?真想不到,你居然是這樣一個女子,就算我有千不對、萬不對,你要毒殺的那個人也應該是我,不是羅氏和孩子;更不應該去禍害五哥兒的孩子,他可是你看著長大的,你當真如此狠得下心腸來?」

    他是在對二夫人說話,但是二夫人現在昏迷中,能聽得到他的話嗎?二夫人靜靜的躺著,沒有什麼反應,就是呼吸還是一樣的微弱。

    二老爺給二夫人掖了掖被角:「我知道你能聽得到,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什麼法子騙過了那個神醫,但我確信你能聽得到;如果你當真有怨氣不能出,那麼就衝著我來吧——要殺要剮都可以,只是放過羅氏和孩子,還有我們沈家的人吧,好不好?」

    說到這裡,他眼睛裡微微有些濕潤:「你不能因我一個人之錯而遷怒整個沈家,那個、那個江氏的事情,你不是知道嗎?收手吧,免得日後你也落一個身敗名裂,岳母大人膝下可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啊,到時你讓她情何以堪?」

    二夫人還是靜靜的,沒有一點兒反應。二老爺還是堅信她是醒著的,能聽得到自己的話,所以還在不停的說著。

    「你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嗎?我原來是真得不知道,我也像太夫人等人所想,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是那個江氏所為;可是你這一次出手,讓我想起了太多的事情來——我們是夫妻啊,你就是做事再隱密,我也能發覺到一點不同,只是當初沒有往心裡去;現在我想起來,你知道嗎,我是一身的冷汗啊!」

    「我也怒、我也痛,那死去的可是我沈家的骨血!」二老爺的聲音微微高了一些,但是他輕輕一歎之後又道:「但是,你卻是我的妻啊,你讓我怎麼辦?」

    「那些死去的已經死去了,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如果你心中怨恨實在難出,就對著我來吧,我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反抗,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應得的。」

    「錯,是我錯了,現在想想你知道的事情已經極多了吧?可是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我和羅氏,是真得動了心;但對你,卻並非沒有情份,不是因為對岳父大人的承諾,我的確對你有心的,只是和羅氏的、不太相同而已。」

    「我說這些,不是巧辯,只是想讓你知道而已;你就放手吧,好不好?……」二老爺不停的說著,聲音有低有高,說得話也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還提及了他和二夫人剛成親時的事情。

    「老爺,您叫婢子?婢子睡得太沉了,實在是……」外面傳來丫頭的聲音。

    沈二老爺用袖子拭了拭自己眼睛裡流出來的淚水,揚聲道:「無事,你們自睡就好。」

    「夫人,還好吧?」丫頭還提挑簾進來了。

    「還好,沒有什麼事兒;你去吧,我在這裡守著你們夫人就好。」二老爺再次開口趕丫頭離開。

    丫頭看了看沙漏:「老爺,現在已經四更天,您還是去睡一會兒,夫人交給婢子吧。」

    二老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瞧了一眼沙漏:的確已經四更天了。

    丫頭又接著勸道:「老爺,您白日裡怎麼也少不了應酬,還是去歇一歇的好;而且夫人這樣子,就像墨大夫所說是好轉跡像,您放心就是。」

    二老爺想了想點點頭:「也好,你小心在意些。」說著話起身,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二夫人,歎息著轉身出去到西暖閣去睡了。

    二老爺離開之後,那丫頭掀起一點簾子的小縫來瞧,確定他進了暖閣之後才回到二夫人的床邊,把床帳上掛勾握住旋轉,取下半截掛勾之後,往杯子裡傾倒了一些灰白色的藥面兒,再把掛勾復原,這才扶起二夫人來給她餵藥。

    服下藥不久之後,二夫人睜開了眼睛:「你也真是的,怎麼也不知道早些進來趕他走,讓他囉嗦了我半天。」

    丫頭低下了頭:「婢子、婢子不小心睡著了。」

    二夫人想斥責她兩句,話到嘴邊卻改成了:「罷了,你也是累壞了;只是我們現在要十分的小心在意,眼下也只累你了。」

    丫頭扶二夫人坐好:「今天還是虧了老爺,不然我和小環現在還關在廂房裡;屋裡伺候您的就是靈禾和茶香了。」

    「哼,她倒是快!不過敢這樣做,一定是得了老不死的允許;」二夫人皺了皺眉頭:「這毒還真是霸道,雖然有解藥卻也不能服得太多了,所以我雖然在沒有睡著的時候能聽到聲音,但苦於不能動不能言,萬事你就要多長個心眼兒,知道嗎?」

    「婢子明白,夫人放心就是;」丫頭擔心的看著二夫人:「就像夫人所言,這毒是很霸道的,您雖然服下去的量不大,又服了一點解藥——但是對身子還是極為不好的,如此做實在是……」

    「太不值了,是不是?」二夫人看了丫頭一眼:「小佩,救下你一家人到現在,你一直跟在我身邊,原來的舊事你所知不多,但是後來的事情可都是知道的,你認為夫人我能嚥得下去這口氣?只要能除掉這些狼心狗肺、枉活在世上的人,我做什麼都是值的。」

    「而且,如果不是我中毒了,現在你們便不是被關了起來,怕已經挨上板子了;至於我,就算是下死口咬定不認,也會被送出府去;到那時,便只能看著那忘恩負義之人,和那寡廉鮮恥的婦人快活,我豈不是會被活活氣死?」

    小佩輕輕一歎,沒有再說什麼;此時小環自外面進來,手裡拎著一個小巧的食盒:「夫人餓壞了吧?晚上怕人瞧見或是聽到響動,只弄了一點簡單的吃食,委屈夫人了。」

    二夫人輕輕搖頭:「讓你們兩個丫頭受委屈倒是真的;明兒,說不定還會被人打,唉,說起來都是我這個主子累了你們,卻又無力護你們周全啊。」

    小環搖頭:「夫人,沒有你的話,我和小佩一樣,全家人早就死了;能活到現在全是夫人的恩德,不要說挨板子了,就是殺了我們,我們也沒有怨言——想自我們嘴中聽到實話,是不可能的。」

    二夫人歎息著又說了一些愧疚、對不起兩個丫頭的話,主僕三人都流了淚抱頭哭了一陣子之後,才吃了多半碗東西:「接下來的事情,你們都記下了;千萬要小心,不過也不可存婦人之仁;現在不是我要人家死,是人家逼到了我們面前,要我們主僕死啊。」

    小環和小佩都點了點頭:「夫人放心,我們會把事情安排好的;夫人暈迷在床上,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於夫人您無關的。」

    二夫人輕輕的點頭微笑:「你們卻要小心自己,最好不要出去這院子,事情慢些來無妨,但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頓了頓又道:「我只有一個女兒遠嫁多年,你們對於我來說,可都是我的心頭肉,都是我的女兒,事情不成不要緊,但不要讓人傷到你們,記下了?」

    小環和小佩都重重點頭,眼圈紅紅的答應了一聲兒;二夫人重新又吃下一杯茶水,接著便又成了那副昏迷不醒的模樣。

    小環看著二夫人的樣子很擔心:「夫人總這樣服毒藥,真得不會有事兒?」她知道現在二夫人是真得昏迷中,因為剛剛服下了毒,雖然只是一點點。

    「應該沒有事兒吧?剛剛夫人也吃下去了一些解藥;」小佩雖然嘴上如此說,心下根本沒有底兒,不知道二夫人的身子倒底抗得住抗不住。

    「你沒有勸夫人不要招惹五少奶奶嗎?」小環一臉憂心的坐下來:「五少奶奶太厲害了,萬一我們夫人……,到時可怎麼辦?」

    小佩看向床上的二夫人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原本只是提了提個話頭兒,但是夫人的話讓我不忍再勸下去——這些年,夫人實在是太苦了些。」

    小環低下頭沒有再言語,她對二夫人雖然是感恩戴德,但是對二夫人的有些所為還是不滿:二老爺對不住夫人,夫人不應該拿沈家那些無辜的人下手啊。

    小佩知道小環在想什麼,她們已經不止說過一次這件事情:「原本,因為四夫人、江少奶奶等人,沒有人知道我們夫人原來也動過手的;但是眼下府中已經沒有人再興心害人了,我們夫人眼下不是一動手便被五少奶奶盯上了?可是,想勸夫人住手,卻不可能的。」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都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府中現在還有長房、二房、三房、五房、六房和七房在,五房只有一個五老爺並無夫人、孩子,本就在府中的時間少,當然不可能會攪和進內宅的事情。

    三房夫人一顆心都撲到了原四少奶奶靜萱的家業上,根本就不會再來攪和沈府內的事情;而六夫人早已經和長房是一個鼻孔出氣兒,七房雖然一心想要往上攀,卻從來沒有興心要害死人。

    在這種情形,二夫人被人盯上極為正常;兩個丫頭雖然千靈百巧,但她們卻想不出一個法子能救自家的主子。

    聽到雞鳴之聲時,兩個丫頭身子都是一抖:該來是躲不開的;小佩忽然咬了咬牙,伏在小環耳邊說了幾句話。

    小環的面色一下子蒼白起來,連連搖頭:「不行、不行,萬萬不可!」

    小佩卻道:「不如此,還能如何?再者,也是要看情形的,不得不防個萬一罷了。」說完便站了起來:「你在腳踏躺下吧,我去外面;一會兒莫要讓茶香等人看出什麼來。」也不給小環說話的機會,她挑簾子出去了。

    小環呆坐了半晌,才木木的起來在腳踏上鋪上被褥,然後躺下接著想心事。

    天,終於亮了。

    沈妙歌帶著一肚子的憂慮上朝了,紅袖再也睡不著早早起來梳洗,又去看了看孩子;然後看到韻香來了,才笑道:「你家逸塵晚上回去的不晚吧?」

    韻香臉上一紅,看屋裡沒有旁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姑娘,哪有您這樣天天打趣奴婢的主子?」

    映草兒快嘴的接上一句:「哪裡打趣了,姑娘不過是怕你獨守空房寂寞罷了,居然如此不領情!」回頭她對著紅袖擠眉弄眼的:「現在府中出了大事兒,依著婢子所見,就讓白大哥白天晚上都留在府中吧;就算不去看著二夫人,也要留意我們大姐兒和哥兒,對不對?」

    韻香臉上更紅,啐了映草兒一口:「你人小鬼大,再過上一年到時看有沒有打自己嘴的時候!」

    「姐姐也說了還有一年呢,我現在卻是不怕的;」映草兒笑嘻嘻的:「到時,我們也不過是半斤八兩;哪個要說我,我自會說是和姐姐學的。」

    韻香氣得又啐了一口,才正色對紅袖道:「我已經和逸塵商量過,這兩天我就住在府中,他呢也在府中盯得緊一些;」看到紅袖搖頭,她拉住紅袖:「姑娘,我這心裡撲騰撲騰的跳,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一樣,您就應了我們吧。」

    紅袖看了看韻香微微鼓起的肚子:「原本這個時候應該讓逸塵在家裡天天守著你,再給你兩個丫頭好好伺候安胎的;但是出了眼下的事情,不得不讓逸塵做些事情,如何還能讓你們夫妻如此辛苦?不成的。」

    韻香又是感激又是好笑:「姑娘,我們是您的人,時時處處想的就應該是主子的事情,哪裡有什麼我們的事情?!」

    「我是人,你們也是人;我前後生過兩胎了,知道頭胎是很危險的,況且你們夫妻本來就膩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哪裡還能讓你們天天在一個院子裡,話卻說不上兩句半?怎麼晚上也要讓你們夫妻能——」紅袖伏在韻香耳邊道:「暖暖被窩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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