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章進府
沈二老爺聽到二夫人的話後,笑道:「夫人看著也好?那就好,那就好,我原本還擔心夫人看不上眼的。」
二夫人笑著起身:「老爺說什麼話呢?我們去吃盞茶吧,老爺今兒不出去了吧?」
她很想和沈二老爺能在一起說會子話,並沒有什麼事兒,就算是說說東家長、李家短,或是院子裡的花草兒都成;她只是想和二老爺多待一會兒。
沈二老爺跟著起身:「不出去了,夫人。」二夫人聽到這一句心花怒放,回頭看了一眼二老爺:「回頭,我給老爺親手弄兩個菜;也讓她……」一指婦人,二夫人「咦」了一聲兒:「你叫什麼,我還一直不知道呢。」
婦人輕輕施禮:「奴是沈羅氏。」
「沈羅氏是吧?正好你也弄幾個菜我也嘗嘗。」二夫人接著上面的話說完之後,才注意到一點兒:「你夫家也姓沈?倒是和我們府上有緣,不過以後呢你不能自稱什麼……」
「夫人;」沈二老爺打斷了二夫人的話:「你喜歡她我也就放心了,原本一個月前就想對你說的,她呢是我在外面……,已經有了一個兒子,所以想把她抬進府裡來;」說到這裡頓了頓,看向二夫人:「正好給你做個伴兒,也免得你一個人在家中無人相伴無聊。」
二夫人卻已經如同木雕一樣呆立當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沈羅氏,居然當真是沈羅氏?!還有了一個兒子,現在人家想要名份,所以才把事情捅到了自己面前。
沈二老爺看她不說話,過來扶住她道:「是我不對,當年我對岳父大人承諾過……;不過岳母大人已經同意了,現在也只等你一句話。」
看二夫人還是不言不動,二老爺輕輕的加了一句:「我日後一定會加倍的疼……」
二夫人開口打斷了二老爺的話,她輕輕的道:「老爺已經很疼愛妾身了;這是沈羅氏,對吧?」
沈二老爺老臉通紅:「夫人,是我、我對不起你。」
二夫人仰起頭上,她不想讓自己的淚水流出來:原來,所有的一切、二老爺做得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都是為了這個沈羅氏!
她想到了佛堂中的兩夜一天,她想到了沈太夫人所說的因果報應。
「老爺說笑了,說起來倒是我對不住老爺才是;我們夫妻一直無子,依照禮俗我應該早為老爺綱幾房妾侍的,倒是我疏忽了。」
沈二老爺聽到這話仔細看了看二夫人的神色,雖然看不出惱怒來,但是這話卻很像是堵氣的話:「夫人,這也是等你一句話;如果你不喜歡,把她送出去也就是了。」
二夫人轉頭看向二老爺,淡淡一笑:「兒子都有了,還用得著等我一句話嗎?老爺如果不是玩笑,便是要陷妾身於不孝不義之地了;何況——,我母親還是同意了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婦人的手腕上,剛剛她沒有注意到,現在卻看得十二分的清楚:那是她母親的東西;果然,二老爺早已經帶她去見過母親了。
母親正是愧對沈府的時候,再加上二老爺的天天侍奉湯藥,哪裡會不應?就算是心中再不想應,也必須要應下來吧?母親也是為自己好,並不是為了和自己置氣;二夫人很明白自己母親的心思。
沈二老爺聽到二夫人的話後一咬牙道:「夫人不必生氣,是我對不起夫人;我這就打發人送她出府,日、日後也絕不再見她一面,夫人自管放心就是。」
沈羅氏聽到這一句話花容失色:「老爺——!」
二夫人聽到她的呼聲,看著她對二老爺道:「那,兒子呢?」
沈二老爺聞言之後咬牙:「休提此事,就當、就當我從來沒有生過這個兒子吧!」
二夫人聽了低下了頭,陰影遮去了她臉上所有神色變化:「罷了,孩子無辜;而且還是我們沈家的骨肉,如何能流落在外?我也不忍心讓孩子小小就和生母離別,就把她們母子留下吧。」
沈二老爺不太相信的抬著看向二夫人,二夫人也抬起頭看迎向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二老爺避開了:「咳,夫人,我答應岳父大人的話還記得,更不想你為……」
「就這樣定了吧;擇日不撞日,今天就把孩子也接進府中來吧,免得在府外有什麼照應不周的,讓孩子染上什麼病痛;」二夫人再次打斷了沈二老爺的話,語氣平淡的道:「來人,備車去接你們的爺回來。」
她回頭看向沈二老爺:「哪幾個是識路的,讓他們去吧;免得到時驚了四鄰反而不好——老爺不要名聲,沈家還是要的;如果有什麼風聲在京中傳開,那老祖宗會饒了老爺才怪。」
沈羅氏已經跪倒在地上,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而沈二老爺看著二夫人,也不知道是應該應呢,還是不應該應。
二夫人等不到沈二老爺的回話,便道:「老祖宗和太夫人還不知道此事吧?說起來,我們要先去稟過再去接孩子過來才是正理;走吧,老爺。」
沈二老爺一把拉住二夫人:「我的好夫人!為了這事兒,我被太夫人和老祖宗罵了幾天,她們並不知道孩子的事情,我一說提起沈羅氏的事情來就被罵得一個狗血淋頭,後面的事情哪裡還敢再說;想著,哪天去求大哥和大嫂之後,再去父母面前求一求——你只要同意了,父母想來也就不會再攔著。」
二夫人點頭:「說得有理,老爺;」只是話裡的譏諷雖然隱得很深,但還是讓沈二老爺的臉一紅;他自知理虧低下頭並沒有惱怒。
二夫人又看了一眼沈羅氏:「既然她不得老祖宗和太夫人的歡心,我們這樣帶她過去怕是不妥;到時怕不能接她們母子進府不說,說不定還會被太夫人一怒之下趕出去,就算是我日後也不能再開這個口了。」
沈二老爺沒有想二夫人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看向二夫人:「夫、夫人?」
「不如我們先把孩子接進來,然後我們帶著孩子去見老祖宗;老人家嘛,總是喜歡孩子的,到時老祖宗看到男孩兒一高興,準要問是誰的孩子;那時你再提此事不就成了?」二夫人一面說一面走到正廳上坐下:「沈羅氏,奉茶。」
沈羅氏愣了一愣,立時答應一聲被丫頭引去茶水間了。
二夫人接著說了下去:「到時就算老祖宗等人有些不快,看在孩子的面兒上,也就沒有什麼允不允的了。」
沈二老爺在椅子上有些坐不住,好像屁股下面有千萬根鋼針一樣:「我不是不知道這個法子,只是這樣做更加的對不起夫……」
「夫妻一體,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老爺說笑了。」二夫人氣定神頭,平平淡淡的打斷了二老爺的話:「您還不叫幾個熟識那處所在的人去接孩子?不然接了孩子來天色也晚了,到時怎麼去見老祖宗?」
沈二老爺還在猶豫,但架不住二夫人三兩句話;而且又是他一心所求,在沈羅氏希冀的目光下也就順水推舟答應了。
他當即點了幾名小廝的名兒,又點了一個婆子一個媳婦子的名兒:讓他們去把孩子接回來,並把那裡沈羅氏和孩子的東西也都收拾回來。
原本沈二老爺沒有安排這麼多的人,他只叫了兩個小廝和一個媳婦子,接個孩子當然用不了那麼多的人;但是二夫人卻勸他把事情一併做完算了,難不成還要再去取一次沈羅氏和孩子的衣服?
沈羅氏並不同意把自己的東西都弄進府來,但是沈二老爺頂不住二夫人的話;再加上二夫人掃了她一眼,雖然二夫人沒有瞪她,她也不敢再開口說話了。
二夫人聽到二老爺所吩咐的人之後,眼睛閃了閃便垂下了眼皮;隨後她便叫來了帳房先生,讓他寫了一份身契文書出來。
「沈羅氏,簽了吧;這是規矩,想來你也是知道的。」二夫人的指甲上殷紅的甲色在陽光下有些妖異。
沈羅氏看著那身契,心裡卻不知道是悲是喜:她所求的就是兒子能認祖歸宗,自己能有個名份;可是真見到身契時,她還是有些猶豫的——簽了,她便不再是她,成了沈府的人,成了沈二夫人屋裡的人。
換句話說,簽下來就相當於是生死都被人握在了手中;她不是不知道、不清楚的,所以那一盒油泥送到她面前時,她不自禁的把身子縮了縮。
二夫人看向她:「你不想簽?」她看向二老爺:「老爺,這是怎麼回事兒?如果沈羅氏不想進府,老爺你說……。」
沈二老爺看向沈羅氏:「簽吧。」說完對她暗暗使了一個眼色:一切有他做主,她有什麼可擔心的?
沈羅氏想到這幾年和沈二老爺的恩愛,她便不再猶豫把手伸向了油泥。
沈二夫人看了一眼那身契,便折好交給自己的貼身丫頭:「收好。」根本沒有理會沈二老爺的意思,就連讓沈二老爺看的意思也沒有。
沈二老爺想要過來自己放著,不過看二夫人的意思怕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想到好不容易才把沈羅氏弄進府來,不想再節外生枝,也就把嘴邊的話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