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顏面無存
舞霞在廉王到了王府後不久便知道他回府了:她豈能不使人觀望?看到廉王直接要去二門,心裡便有些惱——雖然也知道他是掛念他的妻子,但是自己在這裡鬧了這麼久,他難道一點兒也不擔心他廉王府的聲譽,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會惱羞成怒嗎?
論起急來,當然是她的事情比較急、比較大:廉王妃又不是生死關頭,等上一時半刻也無妨;但是她惱將起來,兩國便會起刀兵——這樣的事情,廉王是知道的,但是他卻根本不放在心上,這讓舞霞十二分的不舒服。
王妃在廉王所有的女人中,是他最寵的、最愛的,她可以接受;但是她接受不了,王妃居然重過了天朝的江山!
她如此受不了,也許是因為她潛意識中也知道,她所能讓廉王正視她的,便只有這麼一點吧?
當王府總管進了大廳之後,舞霞的惱、怒、累都發作了出來,一股腦的撒到了總管的頭上;不由總管分說一句,她便讓人掌了總管兩個大耳括子。
她打不到廉王,打不過廉王,也不捨得打廉王,所以便打總管權當是打廉王了;她也借此起身,坐到椅子喝問廉王爺在哪裡。
總管被打之後也沒有說廉王去了後院看王妃,只推說王爺還在宮中沒有回來。
舞霞自然是不忿的,立時便讓人又賞了總管幾個耳光;但是廉王府的人旁的有沒有不知道,骨氣卻是有著十分的;而且都隨他們的主子有幾分怪脾氣:好言卻不過,被打卻是絕不會吐口。
不要說只是挨幾下耳光,就是舞霞動了大刑,王府總管也不會說出實情來。
一來是怕這要命的公主去後院找王爺鬧擾到王妃,二來就是越被打越是打定主意不開口了:你不是要打嘛,那就讓你打個高興;這總管的倔脾氣上來了,任你怎麼打我就是不說話了。
這可是把舞霞的火氣激得更大,剛吩咐了一聲:「給我往死裡打!」就看到廉親王踏進了大廳。
廉親王的神色一看便是惱怒到極至了,立時舞霞的火氣便一絲也不剩了:她自己看看廳上的情形,也知理虧的低下了頭。
鬧到現在,也只是想見廉親王,也只是想聽他說一句:我會迎你進門罷了。
舞霞被廉親王的怒氣給鎮住,一動不動的呆立著;直到廉親王上前奪了一把寶劍:就是那個要把王府總管打死不論的宮娥身上的劍——那宮娥已經被廉王狠狠的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只哼了一聲,不知道是暈了還是死人。
而廉親王亮出劍來,就對著舞霞衝了過來:今天,他就殺了此人!舞霞實在是欺人太甚,以為他廉親王是什麼,居然讓太后下旨逼婚在前,後又來自己府中大鬧,逼自己王妃自降身份迎她進門於後;不殺她,不足以平他怒火。
此時,好像十萬鐵騎、兩國戰事統統不在他的腦中;好像天朝的江山百姓他都不管不顧,只要逞匹夫之怒、之勇。
舞霞的功夫不錯,可是沒有想到心上人會挺劍來殺她;一霎間心碎了,居然直視著廉親王不避不讓等著他的劍刺過來。
廉親王會如此做,自然是有他的把握:他就是要讓舞霞知道,並不是只有她什麼都不顧,如果惹得他怒了,殺掉她的事情他做起來根本不會眨眨眼!
王府總管立時撲過去抱住了廉親的腰:「王爺,不可!」
廉親王暴怒:「你個死奴才給我讓開!」用拿劍的手肘去撞總管,總管沒有避讓受了這一肘,卻把廉親王的劍奪了去;總管自己也被廉親王撞開跌倒在地上。
廉親王去勢不減,奔到了舞霞面前用劍鞘刺向了舞霞的胸口;當然沒有刺破,但是其力道卻讓舞霞痛出了淚水來。
舞霞委屈的就想喊:「你怎麼能打我?!」可是她還沒有喊出來便驚呼出聲。
此時廉親王好似才發覺手中的是劍鞘而已,他改刺為揮,劍鞘狠狠的拍在舞霞的後背上:他卻好像還不出氣,伸出空著的手一把拎起了舞霞來,另一手用劍鞘一托,雙手用力向外送去。
舞霞立時騰空,然後便重重的跌在了廳門外,摔得她七暈八素,一時間除了滿眼的星星什麼也看不到了。
舞霞公主的人一時間全愣住了:公主被扔、扔了去?!這太難以讓人相信了。
就是王府外面的侍衛們也愣住了:王爺把公主扔了出來?!不過他們可是跟廉王很久的人,當下人人面上都是氣定神閒、目不斜視。
舞霞公主當真是心傷如死:廉親王沒有憐惜她一絲,根本就不怕把她摔個好歹!而且,她是公主,是公主啊,居然就這樣把自己扔出來,讓她顏面何存。
她摔得很痛很痛,全身上下都痛,可是全身的疼痛都比不過心中的痛。
等她眼前能見物時,卻看到一柄亮晃晃的長劍指著她的脖子,而王府總管緊緊抱著廉親王的腿,她的人都跪在地上求廉親王高抬貴手。
她滿眼是淚的看向廉親王:「你、你……」後面的「如此待我」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在廉親王的臉上,她除了怒氣之外什麼也看不到:她的生死對廉王來說,什麼也不是——生,他不放在心;死,他也不在意;如果自己惹怒了他,他殺自己是一點兒遲疑也不會有。
明白這一點的時候,舞霞的淚水也終於奪眶而出。
廉親王卻一樣無動於衷,反而把手中的長劍一抖:「你,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如果再敢到我府上來,就不要怪本王留下你的人頭!」
他摔舞霞是故意的,就是要把她狠狠的扔出廳堂:你不是要鬧嘛,你不是不要體面嘛;而且,如此,他不相信舞霞日後還敢再來糾纏自己的王妃;他要的就是一絕後患。
舞霞不能相信,也不甘心,她嘶聲叫起來:「你敢如此待我,不怕邊關再起戰事?」這是她唯一的底牌。
落到如此地步,她終究不甘心的想要搏一搏;不然,她還有什麼?
廉親王聞言冷冷一笑,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把長劍往前一送、狠狠的一送,他手上的青筋畢露,根本沒有容情的意思。
他用劍答了舞霞的話,答得很直接,赤裸裸的不帶一絲掩飾。
關鍵時刻還是王府的總管死命抱住了廉親王的胳膊,而舞霞的貼身宮女也撲過來拉了自己主子一把:那劍只是傷到了舞霞脖子上的肉皮。但,血還是滲了出來。
疼痛在舞霞的全身蔓延:不是自脖子,而是自心中。
廉親王看著舞霞的眼睛,冷冷的盯著她一字一句的道:「我盡負天下,也絕不負我妻!」
舞霞眼前金光直閃,終於不支暈了過去:她輸了,輸得很慘、很慘。她倚為後盾、殺手的十萬鐵騎,和廉親王的王妃放在一起相比時,根本一文不值。
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能勾住廉王,而多日來受到的屈辱與難堪、和現在的心碎神傷把她擊倒了。
廉親王卻沒有一絲慌亂,他手中的長劍並沒有收回來:「你們是拖她走,還是讓我——殺、了、她!」
舞霞公主貼身的宮人想也不敢想,立時拖起舞霞來走:是真得拖,她們可不敢招惹眼前的煞星。
直到拖出了廉親王的視線,宮人們才把舞霞抬起來。
舞霞卻睜開了眼睛,眼中是一片死灰:「你們放開我,讓我自己走。」
她剛剛只是眼前一陣發黑,雖然也失去了意識卻只是一霎間便又好轉了;她沒有「醒過來」心中還有著最後一絲絲的希望。
但是廉親王對她無一星半點兒的憐惜,連憐憫都沒有,居然讓人拖她出去!
舞霞立起身來,轉過身去看向大廳那裡,她的心依然是痛的,因為她還是愛著那個男人;愛他什麼?舞霞原來說不清楚,但是她現在很清楚。
她愛廉親王的脾性,這才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如果廉親王知道舞霞現在心中所想,怕是會立刻去撞牆:舞霞公主當真是不讓他活啊。
舞霞走了,顏面無存的走了。
廉親王拍了拍自己的衣袍看向總管:「到帳上去領五十兩銀子。」這是給他醫傷和賞賜他的。
總管謝過了廉親王,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她堂堂的公主之尊,被王爺這樣扔出……」
廉親王撇了撇嘴:「我沒有直接把她扔出大門去,已經是在全她的公主面子!你好好的叫個大夫來瞧瞧,已經長得能嚇哭孩子了,這傷如果不醫好你也不用出來見人了,免得嚇跑了本王來訪的貴客們。」
總管躬身答應著送廉親王走了,心中嘀咕:京中各王府就數廉王府門前最清淨,還不是被王爺嚇得無人趕上門?關自己什麼事兒,就算是有人被嚇走了,那也是因為自家的王爺,不會是因為自己的長相。
想著,總管還撫了撫自己的臉:想當年,自己也是這王府中被眾丫頭天天念在心頭的俏哥兒呢,哪有王爺說得那般丑。
哼著小歌總管去房裡等大夫了:他和廉親王可是老搭擋了,今天這樣的戲也不是演了一次兩次了;他的任務就是不讓自家王爺當真殺了對方就成。
廉親王急急的奔過了屋裡:「薇兒,你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