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事後才知怕
紅袖走到廊下,面朝東方跪了下來;淚水,她是怎麼也忍不住,嘴裡喃喃的祈求著上蒼:韻香是個好姑娘,那人是來殺我的;就算今天有人要喪命,死的也應該是我不是韻香啊。
她從來沒有如此相信過神靈。
屋內,沈妙歌的手放在了短劍上;墨神醫靜靜的看了他一眼:「向上拔,直直的向上拔;宜快不宜慢,不要有任何猶豫。」
沈妙歌點了點頭:「我上過戰場,明白的。」生死他看過並且看過很多,所以這點事兒他做起來並不會有任何差錯。
墨神醫輕輕點頭,然後吐了一個字:「拔!」沈妙歌雙手用力,一下子便把短劍拔了出來;他和墨神醫都被鮮血噴了半身。
墨神醫早已經把準備好的軟布堵在了傷口上,一旁的靈禾上前替下了墨神醫:韻香是沒有嫁人的姑娘,傷又在胸部,墨神醫和沈妙歌都要迴避的。
靈禾把先用晾到溫熱的沸水給韻香沖洗傷口,然後再用配好藥的湯水沖洗傷口,最後才把止血的藥粉敷在了韻香的傷口上,給她包紮好。
紅袖進來看向靈禾,靈禾有些艱難的道:「接下來,就要看韻香自己的了。」紅袖聞言看向韻香沒有說話。
韻香的臉還是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如果不是那微微因呼吸而起伏的胸,看起來她就像是一個死人。
紅袖別過臉去,沒有再看下去;映草兒送了解毒的藥進來,靈禾接過去,映草兒在她的指點下,把韻香的嘴巴捏開一點一點的給她餵藥。
映舒和茶香並沒有像紅袖擔心的那樣中毒,似乎只有那把短劍上有毒。
映舒和茶香的傷也很重,不過卻沒有危及性命;兩個人服過藥之後沉沉的睡了過去,她們失血過多,墨神醫認為她們應該好好睡一睡,而不是擔心這個、操心那個。
紅袖接下來什麼也沒有做,並沒有去想那刺客為什麼而來,是誰所指使的;她只是守在韻香的床邊。
韻香在夜裡發起了高熱來,一切好像都在向著壞的方向發展;紅袖雖然沒有再流淚,但是神色間的悲痛卻是人人都能看出來的。
誰的安慰都不能讓紅袖展顏一絲,就算是大姐兒也只是會讓紅袖抱著她流出淚來而已。
紅袖不能接受,有人因為她而死。
她一條一條的為韻香換頭上的冷毛巾,一遍又一遍的和靈禾為韻香擦洗身子:希望可以讓韻香少一些熱度。
在紅袖不眠不休了兩日後,韻香的熱度終於下降了!
墨神醫診過脈之後:「姑娘可以放心了;」他可以算是鄭府的門客,所以也隨韻香等人喚紅袖姑娘,極少的時候才會喚少夫人:「韻香,她的毒清乾淨了;高熱退了之後,很快就能醒過來。」
紅袖喜極而泣,終於暈倒在沈妙歌的懷中:她只是太累了。
韻香在次日醒了過來,她虛弱的說不出話來,但是只要醒了就表示有了生機。
紅袖好好的睡了一覺之後,便招呼沈妙歌商議起刺客的事情:找不找得到刺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找到主使的人。
這幾天紅袖對此事不聞不問,但是沈老侯爺和沈侯爺卻並不是什麼也沒有做:被沈妙歌捉來的三個刺客已經吐口,他們是被誠王爺家的三總管花銀子請來的人。
他們有人向沈妙歌招認過,他們的目的有兩個:最好是能殺掉沈妙歌,如果殺不掉讓他不能及時趕回侯爺府就成——那買兇的人,怕那刺客得手之後沈妙歌得到消息趕回府去。
刺客不能失手落在沈府的人手中,不然三總管不就被沈府的人捉住了痛腳。
至於另外一個刺客是誰,這三個刺客並不知道;據他們所說,他們和人家不是一個檔次的殺手,自然是不可能會認識對方的;而三總管也沒有向他們說起那人是誰來。
事情牽涉到誠親王,沈老侯爺父子也沒有就此算了,而是帶著三個刺客去尋誠王爺要個說法;誠王爺和誠王妃聽到之後自然是大怒,立即讓人把三總管帶上來。
誠親王能不怒嗎?如果是三總管在街上打了沈府的人,哪怕是打了沈妙歌——這也算不得是大事兒;但是自己家的總管買殺手去刺殺沈小侯爺夫婦,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還好沈老侯爺沒有直接告到皇上那裡去,這讓誠親王在捏了一把汗的同時,對沈老侯爺父子是好感大增。
沈老侯爺如此做,便是認為此事不可能是誠王爺的意思:他一直是位散閒的富貴王爺,從來不爭名不奪權,只是一心的逍遙快活;雖然有些好色,卻也沒有做過什麼欺男霸女的事情,是所有王爺中還算得上是不錯的一位。
誠王爺絕不可能做出刺殺朝廷中人的事情來,他如果這樣做他這個王爺就坐到頭兒了;沈老侯爺和沈侯爺、沈妙歌爺仨兒的分析,認為是郭大娘的所為。
只是要動郭大娘,便要和誠王爺當面鑼、對面的鼓的說清楚:沈府,當然不可能會放郭大娘。
相信三總管不會代郭大娘受過的;所以,沈老侯爺父子才會連夜來見誠王爺:一時也沒有耽擱;他們怕夜長夢多,不要說刺客跑了一個,就是仙靈樓裡生擒三個刺客的事情,郭大娘也不可能不知道的。
好在郭大娘是誠王爺的外室,誠王府不是她想進就能進,誠王府的人也不是她想見就能見的:她應該來不及和三總管通消息、串口供的。
只是,誠王爺的人沒有帶三總管上來回話,只帶回了一句話來:三總管死在了他的房間裡!
沈老侯爺父子相視一眼,他們都沒有想到郭大娘一個女子,居然會如此心狠手辣;說起來,倒是他們父子太過小瞧了對方。
一個人面臨不是你死便是我死的境況時,能做出什麼事情來還真是難說;如果對方是個男人,沈老侯爺父子自然不會認為對方不會殺死三總管——郭大娘,在這個時代算是一個異類。
三總管是因毒致死,所服的毒就在他屋中桌上擺放的酒:眼下的一切看起來,和郭大娘沒有半分干係;因為三總管死在王府自己的屋子裡,所服的毒就在自己屋裡的桌上;你就是叫來捕快,也會說他是『自殺』而亡。
誠親王爺沒有想到三總管會『自殺』,他更加的惱怒:這不是陷主於不義嘛!你既然都要以死贖罪,為什麼不對沈府的人說個清楚明白再一死了之呢。現在,要他如何對沈府交待?
誠親王妃看出自家王爺的煩惱來,輕輕的道:「老侯爺、侯爺,你們放心,我們王爺一定會尋到那個指使三總管買兇的人,交給沈府處置的。」
誠親王立時點頭附和,對王妃的話十分的贊同:讓他知道是哪個混帳做的事情,看他不扒了那人的皮。
他不想和沈府為敵,尤其是在這種他絕對不佔道理的事情上。
沈老侯爺父子什麼也沒有說便離開了誠親王府:現在說什麼呢?說是郭大娘所為,沒有憑證只會讓誠親王大惱而已;如果說把此事稟於皇上,就算是罰了誠王爺也沒有什麼用——此事不是誠王爺所為啊。
不如大方一些不稟告於皇上,讓誠親王欠自己一個人情;而後再尋郭大娘讓三總管買兇殺人的憑證,到時誠親王欠情在先也就不好為郭大娘求懇了。
紅袖聽完沈妙歌的話沉吟了好久:郭大娘為什麼要刺殺自己?就為了茶樓、為了一些身外之物?她不能理解。
不管郭大娘有什麼樣的理由來殺自己,累得韻香險些喪命、累得映舒、茶香身受重傷,都不能放過她。
郭大娘現在也在惶惶中:她完全沒有想到刺客會失手!她可是拿出了大把的銀子,這些傳說中無所不能的殺手,怎麼會如此不堪呢?
她雖然設計讓三總管帶走了有毒的酒,只是她並不知道三總管會不會今天晚上吃酒:如果不吃的話,他落到了沈府的手中,自己便只有死路一條。
她正在忐忑不安時,聽到樓下的小二哥陰陽怪氣的道:「沈小侯爺到了,真是貴客,裡面請——!」
這一聲把郭大娘嚇得幾乎自椅子坐不住:難道已經捉住了三總管,沈府來捉自己了?那怎麼辦、怎麼辦?她嚇得臉色蒼白,全身發抖:自己只要被沈府的人帶走,便有死無生了。
她現在完全沒有了要買殺手刺殺沈妙歌和紅袖的狠厲,只餘下了滿腔的懼意:她怕死。
只是,她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就聽到樓梯響小二哥上來請人:「大娘,沈小侯爺請您下去一晤。」
一晤?怕就是晤完之後自己就要去大牢了。她到現在才想起來,對方是侯爺、是縣主——她雖然得了誠親王的歡心,可是論身份她只是個平頭百姓;誠親王是王爺,但是她並不是。
此時想到這一點的郭大娘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她狂妄了太久,以為攀上了誠親王,便抬高了身價人人都會讓她三分的;所以,當時買兇時她可是一絲也不曾害怕。
小二哥等不到郭大娘的回答,又道:「沈小侯爺說,大娘如果不下去,他便上來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