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廉王相托
那姑娘看到紅袖時,並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她是茶樓的常客,幾乎可以說是天天來,能遇上茶樓的老闆娘很正常;況且,她在包廂裡已經聽到廉親王和紅袖的對答。
看到紅袖和廉親王進來,她並沒有起身,只是那麼坐著大刺刺的向紅袖點了點頭:「幸會,夫人。」
紅袖微微一愕之後也就恢復了正常,對著那姑娘也點了點頭:「幸會。」心裡猜測著這姑娘的身份。
看到她不起身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反正認識她的人並不多,也許這位姑娘不知道她縣主的身份?或者是知道也並不為意,畢竟縣主並不是很高的封爵。
但是在廉親王面前如此自若,那便有些過了;郡主們見到廉親王也是要行禮的,難道是位公主?
皇室的公主紅袖雖然沒有見過幾位:遠遠見過,沒有看清面目,那個自然不算的;但是她們可身邊都跟著很多教養嬤嬤、宮婢等等;未嫁的公主要出宮十分的難,就算出了宮那也是前呼後擁;嫁了的公主出府再從簡也不會只兩三個人跟從。
忽然,紅袖想到了那位一直滯溜在京中的異族公主:莫非是她?!
也只可能是她了。紅袖心中有了計較,面上並沒有露出半分:人家沒有說,她便繼續裝傻好了。
廉親王進來之後,只是簡單的道:「這位是沈少夫人,這位是連姑娘。」他並沒提及連姑娘的身份。
紅袖雖然不明白:異族公主在京中也不是什麼秘密,況且她天天在京城裡亂晃,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她就算是不遵天朝的禮儀,但她是一個外族人,也不會失了皇家的體面,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她心下疑惑嘴上卻客氣道:「原來是連姑娘,幾次在茶樓相遇,當真是有緣。」
連姑娘卻待紅袖極淡:「嗯,有緣。」敷衍的樣子十分明顯,她根本不介意讓紅袖知道,她並不喜歡紅袖。
紅袖當然看了出來,她正想隨便應酬幾句,然後便找個借口向廉王告辭時;廉親王卻站了起來:「沈少夫人,小王有一事相請。」
不止是紅袖有些奇怪,就是連姑娘也看了一眼廉親王;然後她好似想到了什麼一笑道:「王爺如果能問出故事的後續,我定要……」
廉親王連連搖頭:「連姑娘誤會了,我自己也想知道這說書的後面是什麼,只是卻真得無法,那沈小侯爺,唉,奸詐的很,奸詐的很啊。」
說完,他看了一眼紅袖,好似在沈妙歌那裡吃了很大的虧,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樣;紅袖連忙低下了頭,假裝什麼也沒有看到。
老天,他可是親王,親王啊!怎麼能像一個小孩子要不到糖果一樣的生出抱怨來呢?最要命的是,向自己抱怨。
紅袖現在只想趕快走,她可應付不來這位脾性古怪的王爺。
連姑娘已經在說:「奸詐的沈小侯爺?他知道這書的後面嗎,有時間王爺帶我去認識認識可好。」
廉親王立時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有沈少夫人在這裡,由她帶姑娘你去府上尋沈小侯爺不是正好?」
連姑娘卻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紅袖,輕輕的搖頭:「不了,今天我想好好的聽書、喫茶。」說完不再看紅袖,透過竹簾看向了樓下的說書先生。
她不喜歡紅袖,所以就算是想知道故事的後面有什麼,好似也不願意和紅袖去尋沈妙歌一般。
紅袖倒沒有想到這位異族的公主如此直率:直率的有些讓人難堪。
廉親王帶著些許歉意看向了紅袖,然後拱手道:「小王還有些事情,連姑娘就麻煩沈少夫人照顧一二。」
連姑娘聞言回過頭看,搶在紅袖之前道:「你又要走?」
廉親王咳了兩聲:「小王實在是俗務纏身,不好意思了。」
連姑娘冷冷哼了一聲:「要走便走,只是京城就這麼大呢。」她說完有些不高興的看了一眼紅袖,好像廉親王會走,都是因為紅袖的原因。
紅袖沒有想到自己的借口還沒有出口,便被廉親王拿了壯丁:明顯是廉親王不想陪連姑娘,所以才把她推給了自己。
只是,看廉親王都對連姑娘退避三舍的樣子:他這樣在天朝中無所顧忌的王爺,都應付不來連姑娘,她就能行?
只是不等紅袖開口,廉親王已經又道:「一切拜託給沈少夫人了,沈少夫人多多包涵,他日定當親自登門道謝。」
紅袖心中忍不住大汗:這位連姑娘終究做了什麼,把這位無法無天的親王嚇成這樣的?她知道推脫是不推脫不掉了,只能起身施禮應下了此事,並順便送廉親王。
而連姑娘卻動也沒有動,更沒有再轉過頭來看一眼廉親王。
廉親王並沒有怪她的意思,反而是恨不得立時就能走掉的樣子;紅袖出了包廂不得不問:「王爺,連姑娘可是……?」她不能不問清楚了,廉親王一走便只餘下她一個人了,而那位連姑娘並不喜歡她。
還是把事情挑明,一切按著規矩禮儀來:那連姑娘好似不喜俗禮,說不定一會膩煩了自己,一氣走人也說不定。
這樣麻煩的客人,走一個是一個,不來也沒有關係啊。
廉親王卻打斷了紅袖的話:「她只是我一個父執長輩好友的女兒,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身份;只是,嗯,自幼無母所以予俗禮一概不知,沈少夫人多擔待吧。」
紅袖沒有想到自己想左了,對廉親王行禮恭送他走;不過廉親王只說了一句:有勞夫人,根本不等紅袖那句恭送王爺說完,他人就不見身影。
紅袖有些好笑的起身,呆愣了一下下心下又感歎了一聲:看來,這位連姑娘是位大麻煩啊。
回到包廂裡,紅袖坐下之後半晌,那連姑娘伏在欄杆上只管看向樓下,根本就不曾回過頭來看一眼她,更加不要說應紅袖一句話了。
紅袖也只是在進屋時同她說了一句話,見她不理會,便也自管自的飲茶。
連姑娘終於回身坐好,看到紅袖自若的喫茶倒是微微一愣,然後面色好看了一點點:「你怎麼今天會到茶樓來?」言下之意是,紅袖不應該到茶樓來。
紅袖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她的茶樓她要何時來,還要這位連姑娘同意才成?她淡淡一笑:「今日得空,長輩又不在府中,所以才出來透透氣。」
連姑娘又是一愕,然後看了一眼紅袖沒有再說話,吃完一盞茶後道:「你這裡的茶很好、書也說的好。」然後便又伏在欄杆上不動了。
紅袖只能答道:「謝謝姑娘誇獎,是姑娘厚愛了。」
連姑娘又不理會紅袖,就如同沒有聽到紅袖的話。紅袖看著她的背影暗自猜測:她不高興是因為廉親王走了——不會她是看上廉親王了吧?
不過她隨即就把這個念頭拋開了:不可能的。廉親王是那種隨便時會翻臉不認的人,對他來說交情是交情、恩情是恩情,但是想強讓他做什麼事情,他可不會因為交情或是恩情委屈自己半分。
如果連姑娘真是看上了廉親王,說不定廉親王立時就會奏請太后,給連姑娘賜下婚事:三天內成婚都有可能的!
想到廉親王那神鬼莫測的脾性,紅袖心裡一陣發寒:雖然他現在和沈府不敵不友,和沈妙歌卻相當不錯。
連姑娘好好的坐在這裡,那就不會是這樣的事情了:那廉親王護妻可是護得很嚴。
猜來猜去,紅袖也猜不透,正無聊的很時,樓下的書說完了,連姑娘也轉過了身子來;紅袖心下一喜:看來她要走了,自己終於得救了。
她要回府,最近幾天再也不出府了。
連姑娘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然後看向紅袖:「夫人,書說完了。」
紅袖也起身客氣的道:「姑娘喜歡就好。」她就等連姑娘說告辭的話了,她那一句:姑娘慢走也放到了嘴邊。
她本來是出府透氣的,可是卻被連姑娘悶的不行:今天出門不利啊。
「夫人,我想請夫人相陪去逛逛街如何?」連姑娘雖然是問話,不過說得十分肯定。
紅袖現在更加相信自己今天真得是應該看看黃歷的,她看了一眼自己突出的肚子:「我……」
連姑娘也看向了紅袖的肚子:「無妨,我們只是在車子上坐著;只是我有些氣悶,想出去散散心,夫人不願意相陪?」
如果沒有廉親王,紅袖就會直接說出:不願意相陪;但是想想廉親王那個人,紅袖哀歎一聲;為了沈家、鄭家,她不能任性而為。
「嗯,姑娘先請。」紅袖只能伸手相請,並吩咐韻香等人去備車;而韻香等人也是一肚子的氣,只是不敢說出來。
連姑娘也沒有客氣,當先走了出去;她的丫頭立時跟上,向樓下走去。
紅袖在心中歎一口氣,也只能帶著人跟了上去:她要想個法子打發這位連姑娘走才可以;她可不想一直陪著這位任性又悶葫蘆一樣的連姑娘。
連姑娘卻在車子那裡停下等著紅袖,招呼紅袖坐她的馬車:她的車子雖然看著不起眼,但裡面還是很舒服的;比紅袖的那輛車子要舒服的多。
紅袖的車子可是沈妙歌特意讓人收拾過,就是為了她在車子裡時能舒服一些。
不過這位連姑娘不經意的細心還是讓紅袖對她改觀了一些:面冷心熱的人啊;不過她等車子停了之後就不這樣想了——因為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連姑娘會帶她到這種地方來逛逛、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