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就如紅袖所猜想的一樣,沈妙歌聽到她答應並沒有展顏而笑,而是又開了口:「我想去求一求老祖宗,你這個小廚房中的所需,讓你的人單獨出去採買,銀子自然是有出處的,你不必擔心;」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紅袖:「我不會讓你吃虧的。」又是一句孩氣的話,紅袖聽得笑著搖頭:「我知道了。」
她也沒有推辭:她現在吃穿嚼用沈家供給也是應當應份的,倒也不用客氣;太客氣反而不是好事。
「你的院子是我特意求了老祖宗給你的,因為這幾處院子裡,只有你的院子後面有一口井,而且水還是很甜的,如此就不必出去打水了;所以這處院子並不是原來老祖宗打算給你的大院子。」沈妙歌被紅袖笑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紅袖聞言收了笑意,一本正經的看向沈妙歌:「我們院子裡只有我們主僕幾個人,並沒有安排其它的人——裡裡外外所有的人,是不是也要重新採買?」
沈妙歌一愣,他沒有想到紅袖如此通透:「嗯,府裡的人原本也不多,也怕你用不慣,所以老祖宗的意思,讓人牙子帶過一些人來,讓你自己選些人來用才是最好的主意。」
紅袖心裡已經很明白了:沈老祖是不是有這個意思她不知道,但是沈妙歌一定是如此主張的,她卻可以確定;他會如此安排,顯然是早就想好了的。紅袖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天晚上,沈妙歌「發作」半夜跑出去的事情。
不過,沈妙歌看來並不是很相信她:雖然他做了很多的安排,但是為了什麼,他卻一直沒有提。
她低著頭想了半晌後忽然道:「大廚房的管事是……?」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不過她相信沈妙歌知道她要問的並不是大廚房的管事頭兒是誰。
她如此問,當然也是有原因的:沈妙歌既然知道了,為什麼他一直沒有動作,也一直沒有告訴過沈家的長輩呢?
沈妙歌很認真的看了一眼紅袖,他支起的手握了握然後放開才輕輕的道:「那管事的是老祖宗陪嫁丫頭的小女兒,原來一直在老祖宗身邊伺候的人,而且,她也是祖母陪家丫頭的兒媳婦。」
紅袖瞠目結舌,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過了好一會兒,她原本想問一句:沈老祖和沈老夫人看上去都很精明,不可能什麼也察覺不到吧?後來卻一歎什麼也沒有問。
沈妙歌並不相信她,她在沈家也無根基:問了也是白問,不如不問。
紅袖沒有說話,而沈妙歌卻在沉默了好久之後道:「也許是燈下黑吧。」無頭無尾的一句話,但是紅袖知道他這是在向自己解釋。
她想了想便輕輕問了一句:「沈夫人那裡——」做為沈妙歌的母親,她應該不會放任兒子「病重」才對。
「母親什麼也不知道,而且我也只是近日才有些疑心,並沒有確認什麼。」沈妙歌看了一眼紅袖:「這些日子因為應酬叔父等人,多日未曾食用大廚房的飯菜,身子骨便好受多了,腿腳也不再立一立便軟;因這個緣故,我連日日服用的藥,近來兩日也偷偷停止服用了……,而我的身子,卻真的越發有力氣了。」
紅袖聽得無語,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她沉默半晌,長長吁了一口氣:「不過我初來乍到,這個院子想要做到乾乾淨淨,並不是那麼容易。」
沈妙歌忽然露齒一笑:「你可以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說起來,我原本還擔心你能不能在沈府活下去——我們沈府不止是長房男丁艱難,就連娶回來的妻室也多半兒去得早;不過,我在早兩日時,就已經放心不少,現在更是放心了。」
紅袖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趙氏進來:「姑娘,飯菜都好了,現在是不是擺飯?」她聞言點點頭讓趙氏等人擺飯,然後請沈妙歌到一旁的偏廳去用飯。
沈妙歌沒有再提及此事,紅袖看他神色知道他不想再說,也就沒有再問下去。
兩個人剛坐下不久,沈妙歌的兩個貼身丫頭進來一福:「五爺,您的飯菜是擺在姑娘屋裡,還是送回去?」
沈妙歌輕輕一擺。」
那丫頭便帶著兩個小丫頭進來,輕手輕腳的把飯菜擺好了:「五爺、姑娘,請用飯。」
沈妙歌揮,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那丫頭遲疑了一下,便低頭屈膝道:「婢子告退。」
她雖然只是遲疑了一下,但是紅袖還是發覺了;她掃向一旁的沈妙歌,卻沒有說什麼,給沈妙歌布了一道菜,請他用飯。
沈妙歌看了看擺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大廚房送來的飯菜,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冷意,吩咐韻香二人:「把這些菜式放到一旁,一會兒把所有的菜合在一起,記得攪亂一些再讓虹兒送回大廚就好。」他沒有讓韻香二人送去,卻說讓她們把東西交給他的貼身大丫頭——這就是說,紅袖的丫頭,在他眼中要比他貼身之人可信。
紅袖本就是在職場中練成了白骨精,哪裡會不明白沈妙歌的意思?
韻香二人答應著把那些虹兒剛剛擺上來的飯菜又撤到了一旁,這才同趙氏一起伺候自家姑娘和沈妙歌用飯。
用過飯之後,茶香奉上了茶來;紅袖的杯中是茉莉和檸檬香茅,聞起來有一處別樣的香氣;她吃了一口,知道裡面還加過一些蜂蜜,味道不錯。
而沈妙歌面前卻是一盞松蘿茶;他看了一眼紅袖的杯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茶:「為什麼我和你們姑娘的茶不同?」
茶香笑著一福:「這兩種茶都是有助消食的,不過姑娘的茶中有花兒,婢子怕五爺不喜,所以才給五爺上了松蘿茶。」
沈妙歌又瞧了一眼紅袖的茶點點頭:「嗯,知道了。」他吃了一口松蘿茶,雖然味道不錯,但他還是對紅袖的茶極為好奇。
紅袖看他的樣子也猜到了,便讓茶香又奉上一杯茉莉香茅茶給他;他也只是嘗了一口,便輕輕皺眉:「太甜了。」便把茶放下,安心的吃他起松蘿茶來。
想到剛剛沈妙歌吩咐韻香的話,紅袖道:「老祖宗讓我選人時,是不是也給你選兩個不錯的丫頭?」
沈妙歌聞言看向紅袖,輕輕一笑:「由你做主就是。」說完臉上一紅,便又低頭喫茶。
他身邊的丫頭當然不止這兩個,有兩個是老祖宗給的,還有幾個是沈老夫人給的,其餘便是沈夫人給他的。
紅袖原本也沒有多想,看到他臉紅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強忍住沒有翻白眼:這才多大的孩子,居然敢調戲她這個近三十歲的老女人!
這個小屁孩居然以她的夫婿自居,那話就是等於說:我在內宅的事情,當然由你這個妻子來安排了。
「只是,我們這樣做,方便嗎?」她還是有些遲疑的,沈妙歌的身邊人,現在可不是她想換就能換的。
「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沈妙歌對著手中的茶盞吹了一口氣,水汽四散升騰起來隱了他大半兒的臉:「我身邊的丫頭許多都已經年紀很大了,早就應該打發出去的;只是因為我當初一病不起,所以這些人才沒有被放出去。」
自然不會是這一點原因。
他說完偏頭看向了紅袖:「我雖然還不能做主打發她們出去配人,不過我母親可以的;此事,我自會向老祖宗提起,當然要在你有合適的人之後。」
紅袖放下心來:保住沈妙歌才能保住她自己,但是也不能因此招惹的沈老祖和沈老夫人不高興。
沈妙歌伸了一個懶腰:「我在哪個房間睡?我想去歇一會兒。」他說得理所當然。
紅袖想瞪他,可是兩個人名份已定,想想便散了胸中一口氣:三十多歲的人,何必為了既定的事情,同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兒一般見識?
她便吩咐韻香伺候沈妙歌去偏廳西邊,她院子正房的西屋去歇著:那屋子,紅袖原本想收拾做一個小書房的,現在看來書房要另外改地方,那間房屋要留給沈妙歌了。
沈妙歌搖搖頭道:「不用你的丫頭去伺候了,讓虹兒她們過來就成;不過茶水還是要你的丫頭送去。」他說完轉身時忽然又頓住:「人牙子明兒不來,後日一定會到的;你身邊應該有四個大丫頭,二等的丫頭八個,小丫頭二十個,看門的婆子兩個;你現在好好想一想需要什麼樣人兒,到時也好挑人。」
紅袖聽得眼睛大睜:她只有一個人而已,用得著這麼多人服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