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鬮是大家定下來的選盟主的法子,賭的就是個運氣,沒抓到的只能怪自己時運不佳,這可怪不得別人,張德利有話在先,如果侯志強抓中了盟主,那麼這個位子就由他來坐,現在人家真抓中了,他也無話可說,老爺們一口吐沫一個釘,說出去的話就是甩掉妞,再也追不回來了。
侯志強手裡托著那張沉甸甸的百元大鈔,回頭望了一眼張謙,發現他正老神在在抬頭望著天花板,再看身後的徐青,也是一副神遊物外的模樣,有的事情不用點破了,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七大金剛神情有些泱泱,只有秀才除外,他如釋重負般輕舒了一口氣,轉身從一旁搬了張靠背椅子過來往大廳中央一頓,啪!椅子腳發出一聲悶響,似乎在提醒所有人這事兒已經告一段落。
關老大咬了咬牙,臉上的橫肉抽動了幾下,他上前兩步用手搭住椅背沉喝一聲:「請侯盟主上座。」
侯志強胸口熱血一湧直衝腦門,大步上前返身坐在了椅子上,和二張一起站到了他對面,大家一個抱拳對新盟主行了個禮,秀才高呼一聲:「青盟侯盟主登堂升座!」這套禮數還是從以前的袍哥會學來的,這貨倒是能活學活用。
「青盟侯盟主登堂升座!」眾人跟著扯嗓子齊呼一聲,倒也有幾分氣勢,起碼聲音從大廳傳出,讓門口上千青盟混子都聽了個清楚明白,侯志強帶來的百十號手下神情一變,隨即轉為狂喜,這幫混子心裡賽過灌了蜜糖水兒似的高興,趕緊聚攏到一塊,扯著嗓子就是一陣吶喊。
「青盟侯盟主登堂升座……」百十來號粗嗓子齊聲喊出來那聲勢徒增了十倍,在場的青盟混子們頓時明白了過來,敢情是這家的候老大當了盟主,那咱也得捧個人場才行,常言道,人捧人其樂融融,所有混子都開始自覺湊到一起扯著嗓子叫登堂升座,一陣陣聲浪如山呼海嘯般傳盪開去。
不一會工夫,只聽得警笛長鳴,十餘輛警車呼嘯而至,嗤啦一聲全停在了門口,這裡是市區,這幫青盟混子一起咋呼擾民是肯定的,附近的平頭百姓惹不起有手機,那啥報警電話還是免費的,具體誰打的不知道,總之市公安局どど零中心接到了近百個報警電話,還有心臟病突發求救的,市局高層震動之下趕緊調動警力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警車門一開,從上面衝下來一大群幹警,這次居然是局長杜鋒帶隊,大局長近來養尊處優的長了不少贅肉,為了恢復點昔日的銳氣他才決定親自帶隊,今天就來敲打一下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子。
道上混的就像是床腳下的夜壺,即便是外面鍍了一層金鑲玉還是個上不得檯面的貨,想放上檯面就得摔碎了重新回爐。
以前的青盟在張七耀的約束下還算規矩,杜鋒也得到了一些來自上級領導的暗示,在可控的情況下允許其存在,但吳良的案子已經引起了省裡高度關注,還派出了專案組督辦此案,這也相當於是一個訊號,至少杜局長把這件事當成了一個掃滅青盟的訊號。
一群荷槍實彈的幹警衝進青盟,著實把裡面歡呼雀躍的混子們嚇了一跳,杜鋒一揮手,幹警們立刻開始趕鴨子似的厲聲叱喝:「雙手抱頭,原地蹲下!」
這群混子如果放在以前膽子再大也不敢明著跟公安對著幹,不過今天情況不同,這群人除了帶著煙火兩件套和錢包身份證身上沒有帶任何傢伙,整一群平頭百姓,不違法不怕抓,這群混子今天底氣格外足,一個個橫眉豎眼叫叫嚷嚷,沒有一個乖乖蹲下去抱頭的。
「娘的,哥抽根煙犯了哪門子王法?憑什麼蹲下?蹲你一臉……」一個橫筋豎骨的混子挺胸抬頭站在幹警面前罵起娘,他是侯志強手下,今天新盟主上任,總不能讓這群條子攪了興致。
「老子唱歌也犯法了嗎?治安管理條例?刑法第辣塊媽媽的第幾條第幾款?就唱了怎麼著吧?」另一個混子摸了摸光頭,笑嘻嘻的跟幹警逗起了悶子。
「哥哥妹妹來看我啊,我就住在看守所,這裡生活真不錯,每天都有發酸的饃……」一個混子索性高聲唱起了自編的歌,吐沫星子噴了對面幹警一臉。
「報告政府,這貨有乙肝,肺結核……」一個混子捂著鼻子用手指著唱歌的混子,煞有其事的提醒了抹臉的年輕幹警一句,驚得人家臉色都變了。
上千混子各出奇招、損招、陰招,用自己的方式把一群幹警弄得灰頭土臉,身上沒帶刀片子,不怕手槍亮銬子。
杜鋒眉頭一皺,把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大門,外面鬧成了一窩粥也沒出來個說話的,看樣子裡面的人一定在幹什麼見不得光的勾當,他向身邊的胡漢良揮了揮手道:「把外面的人控制住,帶幾個人跟我進去。」
胡漢良會意的點了點頭,對身旁的幹警做了個手勢,沉聲喝道:「這群人涉嫌非法集會,對拒不服從驅散命令的可以實施抓捕。」他故意把嗓門放開,以便能讓起哄的混子們聽得清楚,只要有法可依就能隨時給他們帶銬子。
原本亂哄哄的混子們聽到胡漢良話神情倏然一變,再也沒有誰敢傻兮兮的往外冒頭了,乖乖的站在一旁,眼巴巴望著杜鋒領著幾名荷槍實彈的幹警大步向門口走去。
胡漢良上前一把拉開厚重的朱漆大門,裡面衝出來一股子桂皮八角的香味,在煙霧繚繞的大廳內一群人正圍坐在一個大火鍋旁吃喝得不亦樂乎,和張德利都在,侯志強大口喝著啤酒,還有個年輕人埋頭啃著一塊腿子肉,看不清他的模樣,鍋子裡燉著成塊的狗肉,熱騰騰香氣四溢。
杜鋒皺著眉頭上前兩步,埋頭啃狗肉的年輕人適時抬起頭來,對他咧嘴一笑道:「杜局長,大傢伙聚一塊吃狗肉不犯法吧?怎麼著,想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