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洛還是不說話,時間在一點一點流逝,阿古力沒有得到楊洛的回答,眼神漸漸暗淡下來,慢慢的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停止了呼吸。而他那一雙眼睛,仍然睜得很大,一直死死盯著楊洛的臉。
楊洛靜靜的看著面前這位老人,在他的眼裡看到了不甘,還有一絲絲悲傷。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鬼狐和血天使走了過來,站在了楊洛身邊,不知道楊洛為什麼看著老人的屍體那麼入神,而兩個人也不說話,只是陪著楊洛站著。
過了不知道多久,楊洛突然輕聲說道:「其實他是一位值得我尊敬的敵人……不,應該是長者!」
鬼狐看了一眼站在那裡一直沒有動地方的阿布,然後又看看阿古力:「我看見了,他的眼神充滿了祈求,他是有什麼心願未了吧。」
楊洛傷感的說道:「對,他在用一個軍人的尊嚴和驕傲求我放過他的孩子,這也是他最後的心願。」
楊洛慢慢抬起了右手,對著面前這位真正的軍人,這位在死前不惜拋棄自己尊嚴和驕傲祈求他放過自己孩子的長者,敬上了他這一生中最莊嚴的軍禮。
「我答應你,放過你的孩子,只要他能頑強的走出這片沙漠!」
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更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他答應放過阿布,是對老軍人的尊重,這是軍人和軍人之間的尊重,即使是敵人,也不例外。
鬼狐和血天使突然瞪大眼睛,因為他們看到,阿古力瞪著的雙眼閉上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而且老人的臉上還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是解脫,是欣慰,還有感激。
楊洛抬頭看向阿布:「你可以離開了。」
阿布沒有動地方,雙眼冰冷而又平靜的看著楊洛。
楊洛一聲歎息,轉身邁步離開。
阿布突然說道:「阿古力老爹讓我回去之後就離開那裡,帶著媽媽和妹妹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過平靜的生活,我已經答應他了。」
楊洛的身體頓了頓,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鬼狐和血天使最後看了老人和阿布一眼,跟著楊洛身後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遠方。
阿布走到阿古力身邊,輕輕的把老人抱起來,走到平旦的地方,然後找到一根被炸斷的鐵板,也不知道是汽車上的什麼部位,拚命的在堅硬的土地上挖著坑,手掌被磨脫了皮,變得血肉模糊,鮮血順著鐵板往下流,但他毫不在意。
當太陽掛高半空的時候,他終於挖出了一個深半米深長兩米的坑,然後小心翼翼的把老人放到坑裡,接著找到那根煙袋放到老人身邊,默默的站了好久,最後把老人掩埋。
接著,他把所有人屍體堆放到一起,把十多輛車開了過來圍成一圈,把油管拔掉,汽油快速流了出來。然後在兜裡拿出一個曾經繳獲美軍的打火機,轉身走回去,彎腰撿起地上的槍,卡的一聲打著火機,揚手扔了過去。
「轟!」
汽油猛烈的燃燒,瞬間吞沒了那些屍體和汽車。阿布最後看了一眼,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
太陽又漸漸的下墜,一個由十多輛豐田組成的車隊在遠處揚起一陣塵埃,疾馳而來。
孫滿江趴在河床斷層上,透過狙擊鏡看著車隊說道:「注意,有一個車隊正向指揮部方向駛來,距離我們大概兩公里。」
「嘩啦!」
「嘩啦!」
防禦陣地傳來一陣拉槍栓的聲音,正坐在不遠處的白夢玥和羅晨菲幾個人嚇了一跳,頓時緊張起來。
韓剛這個傢伙很命大,受了那麼重的傷,病的那麼嚴重,居然被他挺過來了,不過這也多虧了白夢玥和羅晨菲這幾天細心照顧。
此時韓剛正坐在幾個人身邊,見到他們那麼緊張,笑著說道:「不要怕,要是敵人,他們早就做出戰鬥準備了。」
幾個人抬頭看去,雖然他們拉上了槍栓,但還是吊兒郎當的,不是坐在那裡抽煙,就是一個兩個的聚在一起聊天打屁。只有羅帥、楊風雲跑出陣地,晃晃悠悠的向前面走。
在車隊第一輛車上,一名年輕人一陣興奮的大叫:「快看,前面就是雅丹,我們終於到了。」
開車的中年人呵呵一笑,看來心情很不錯;「希望不要碰到部隊。」
年輕人笑著說道:「這裡哪有部隊巡邏啊!」
「噠噠!」
「噠噠!!!」
年輕人的話音剛落,前面響起一陣清脆的槍聲,距離車頭前不到十米的地方,騰起陣陣煙霧。
「嘎吱!」
中年人一腳踩下剎車,整張臉嚇得蒼白毫無血色。抬頭看去,只見兩名穿著軍裝,拿著步槍的軍人走了過來。
中年人急忙推開車門下了車,滿臉堆笑的說道:「同志,我們只是想到雅丹去看看。」
羅帥把槍放到肩膀上走過來:「前面已經軍事管制,無論是誰,不得靠近五十米之內,如果有強行闖入者,全部擊斃。」
中年人身體一哆嗦,哪還敢說什麼:「我們這就走,我們這就走。」
說完就要上車,那名年輕人下車突然說道:「同志,我們在路上救了一個人,他現在就在車上,現在交給你們吧。」
楊道:「救人?那你救人就救到底,把他帶出沙漠。」
中年人一拍腦袋:「看我這記性,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都是傷,為了他的安全,我們已經跟外界聯繫,約好了在龍城雅丹入口等著。」
羅帥一皺眉,「你們倒是很會挑地方。」
中年人見到羅帥和楊風雲不像剛才那麼橫眉立目的,膽子也大起來,笑著說道:「沒有辦法,沙漠這麼大,只有這裡最好找。」
羅帥說道:「傷員在哪,帶我們去看看!」
中年人急忙說道:「在後面那輛車上。」說完快步在前面帶路。
羅帥和楊風雲來到最後一輛車邊,中年人打開車門:「黃老弟,前面遇到了部隊,是軍事管制區,我們過不去了。」
裡面坐著一名三十五六歲的青年,穿著一身運動服,臉色看起來很差,精神有些萎頓。
青年抬頭看過來,見到羅帥和楊風雲問道:「你們是哪個部隊的?」
羅帥聽到中年人叫青年黃老弟,心裡一動:「大黃?」
青年一愣:「你們是來接我的?」
羅帥哈哈大笑:「你跟韓剛的命居然都這麼大,而且更巧合的是,韓剛遇到了我們,撿了條命,而你遇到了他們,也把命撿回來了。在這個茫茫的大漠裡,這樣的幾率比中五百萬彩票還要低。」
中年人也笑了:「我們也是這麼想的,這樣的概率真的很低。」
大黃現在很激動:「韓剛還活著?他在哪?」
羅帥剛想說話,耳機裡傳來鄭俊毅的聲音:「羅帥,大黃還活著?」
羅帥笑著說道:「活著,看起來氣色還不錯,比韓剛那個傢伙好多了。」
「哈哈……」
鄭俊毅激動的一陣大笑:「還活著,還活著,他們都活著……」
羅帥翻了個白眼,看著大黃說道:「行了,你小子下來吧,跟我們過去。」說完拍拍中年人的肩膀,「你們把這小子救了,算是立了一個不小的功勞,我在這裡替他謝謝你們。」
這時其他車上的人也都下來了,當時他們救了大黃的時候,大黃已經昏迷,而且身上有傷,不過他們也沒有多想,只是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然後就把大黃弄上車,盡量救治,又跟外界取得了聯繫。
後來大黃醒了,借了他們的衛星電話並且讓他們迴避,又跟外界聯繫了一次,至於說了什麼他們也不知道。只是當時心裡感覺很不舒服,我們救了你,打個電話還讓我們迴避,你也太不會做人了。現在聽到羅帥的話,也就明白了,大黃的身份不簡單,有些話不是他們該聽的。
那名年輕人眼睛一亮,搓了搓手,笑著說道:「同志,你看,我們救了你們的人,能不能讓我們進去?」
羅帥搖頭:「不可以,這是兩回事!」
青年很失望,一名女孩眼珠轉了轉,突然抓著羅帥的胳膊不停搖晃,撒著嬌的說道:「大哥,就讓我們過去吧,你看,我們來這裡一次多不容易,估計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再來了。」
羅帥還是搖頭:「你把我搖散架了也不行,這是命令,除非能得到我們隊長的許可,不然不要說是你們,就是當地的軍方和官方的人也不行。」
女孩洩氣的放開手:「真是死心眼,我們又不是壞人,只是過來探險的遊客。」
羅帥笑了:「就是因為你們不是壞人,所以你們還活著……不過……」羅帥說到這停頓了,女孩眼睛一亮,「不過什麼?」
羅帥說道:「如果你們真想過去,那就在這裡等一天,估計明天管制就取消了。」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女孩歡呼一聲:「沒有問題,不要說一天,兩天都能等。」
這時耳機裡又傳來孫滿江的聲音:「注意,又有車隊過來了……嗯?」孫滿江嗯了一聲,「是軍車!」
楊道:「應該是過來接大黃的吧。」
孫滿江突然笑了一聲:「是三十六團的車!」
羅帥嘿嘿一笑,把槍舉了起來,十多分鐘後,當車隊出現的時候,扣動了扳機。
「噠噠!」
「噠噠!!!」
嚇得眾人一陣哆嗦,尤其是幾個女人,捂著耳朵一陣尖叫。
韓一民坐在車裡,聽到槍聲嚇得猛然站起來,緊接著腦袋撞到車頂,又一屁股做到椅子上,也不顧腦袋磕得生疼,急忙問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