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輕舞看著她卻不知道為何覺得她曾經肯定經歷過最悲痛的過往,才最後內心能強大到這種地步。可這樣的女子,卻給她一種很神聖的感覺,多看一眼都覺得是一種褻瀆。
可她眼底的笑容卻是真真切切,她甚至能夠感覺到她的指腹落在小腹間的微隆時,那種幸福感。
「你能來,我其實很高興。」女子再次開口,只是目光卻落在了池塘裡,靜靜望著錦鯉,卻又是再看著別的地方。
樓輕舞抿了抿唇,她不能在這裡多呆:「我這次來,是想請教皇后幾件事?」
女子輕笑一聲:「好,你問。」
樓輕舞深吸了一口氣:「你真的知道怎麼解『離無心』嗎?」
女子頜首:「這是自然了,既然你肯來這裡了,看來是已經確定了對嗎?他很痛苦?」
樓輕舞心底湧上一抹澀然,「他……很不好。所以,求你告訴我怎麼解,無論什麼樣的代價,我都願意嘗試。」
女子慢慢斂去了眼底的笑意,深深睨著她:「無論怎樣?你都願意?」
樓輕舞重重頜首:「是!」
「即使……是用你的性命來換?」
樓輕舞愣了一下,深深望著女子,頜首:「是,就算是用我的性命來換。」
女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說的可是真的,你應該也知道『離無心』在最親近的人靠近時才會發揮最殘忍的作用,以至於最後能夠把人生生逼瘋,可相同的,如果用心愛之人的命作為藥引,破擊了最在乎這一點,『離無心』自然也就解了。即使這樣,你也願意?」
樓輕舞頜首:「我願意。只是,我想知道,你怎麼會知道?而我又為什麼要相信你?」
女子眼底的激賞似乎更濃裂了,慢慢直起身,輕輕喟歎一聲,聲音輕柔的彷彿一抹羽毛在樓輕舞心思撥動了一下:「我為什麼會知道……因為我就中過『離無心』啊。」
樓輕舞眉頭擰了起來,可腦海裡電光一閃,突然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向女子:「你……你到底是誰?」
女子眼底攢攢流過一道紫色的光,聲音依然輕輕柔柔的:「我有兩個名字,現在我是華非魚,而二十年前,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做……上官瑾玉。」
上官瑾玉四個字砸到耳邊,樓輕舞眼底的詫異濃烈極致,最後慢慢歸於沉寂。可心底卻依然湧著驚濤駭浪,難以置信,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是上官瑾玉。而西涼國的前皇后,也是這個名字。
那她同樣……豈不是也是師兄的生母。
上官瑾玉睨著她眼底的沉沉浮浮,輕輕站起身,指腹落在眉眼間,輕輕一抹,不知道她在自己的眼睛上做了什麼,等她再睜開眼,原本墨黑的眸仁此刻變成了純粹的紫色,和鳳夜歌的幾乎一模一樣。
樓輕舞的心快速抖了一下,她張張嘴,卻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
上官瑾玉看出她心底的想法,朝她走了過去,她動作很慢,直到走到樓輕舞的面前,才輕輕道:「雖然很高興你能夠為夜兒做到這一步,可你要想清楚,沒了性命,以後就什麼都不會有了。而且,如果你能夠遠離夜兒,他可能還能熬很久。」
樓輕舞苦笑一聲:「不可能。」
她瞭解他,他肯定會想盡辦法找到他,更何況,到最後真的讓師兄像是一個瘋子一樣瘋掉,然後再慢慢死掉,她想連她自己恐怕都……受不了那個畫面。
可她卻又捨不得,捨不得師兄,捨不得孩子。
然,這一世的性命本來就是偷來的,至少她把孩子生了下來,她至少沒有遺憾了,她只是擔心師兄以後要怎麼辦?
彷彿看出了她的憂慮,上官瑾玉輕聲道:「我會想辦法用藥物除去他的記憶,他會忘記你,他的世界裡沒有了你,自然就不會再痛苦。雖然這種做法自私了些,可你要理解一個母親的難處。」
樓輕舞點點頭:「我知道了。三天後,你進宮來吧,到時候……拜託你了。」
她是師兄的生母,至少,她沒有理由會去害師兄。
直到樓輕舞離開,上官瑾玉的目光從她的身上都沒有移開,直到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從她的身後走出來,攬住她的腰身,輕輕環抱住她:「為什麼不告訴她實情?這樣考驗她對夜歌的感情,當心夜歌知道了不認你……」
上官瑾玉把身體的重量壓在他身上,苦笑一聲:「我已經對不起他了,不想讓他走我的老路,我怕他付出了所有,最後什麼都失去了。」
「所以你才要這樣試探她?」
上官瑾玉點點頭:「口說無憑,有時候真的到了去執行的時候,什麼生死與共,都是假的……」
秦漠歎息一聲,捏了捏她的臉:「你要學著走出來,不是所有人都和西涼奉一樣。」
上官瑾玉眼底有黯然一閃而過:「是我連累了你們。」如果不是她,怎麼會把他們害到如斯的田地?可也幸虧有他們,她才沒有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他把她從死亡的邊境拖了出來,她這條命,以後都是他的了。
看出她的想法,秦漠環著她,眸底都是溫軟的情意:「等夜歌身上的『離無心』解了,和我回北秦,我們再也不來這裡了。」
上官瑾玉紫色的眸仁落在遠處,看著這裡的琉璃瓦,層巒閣樓,輕輕頜首。
如今,也只有北秦,才是她的歸屬了……
夜兒啊,你能原諒娘親嗎?
樓輕舞回到寢宮時,鳳夜歌等的快要讓人去太醫院把人找來了,樓輕舞靠近時,他鼻翼動了動:「你出宮了?」
樓輕舞忍不住笑了:「你怎麼鼻子這麼靈?」
鳳夜歌眼底染上一抹亮色:「這是自然,因為我聞到了芙蓉糕的香味啊……」
樓輕舞笑著把芙蓉糕從身後拿了出來,遞給他,轉過身,遮住了眼底的一抹晦暗,聲音卻很平靜:「舒雲彥病了,我怕是阿九有事,就跟著去看了看,結果沒什麼事,舒雲彥就怕我在宮裡給他惹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