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指腹落在肚子上,輕輕道:「你想問本宮為什麼會知道?這一點本宮可不能告訴你,不過,如果你想要救他的話,就來找本宮吧。相信,你有辦法知道本宮住的地方,至於本宮的話到底對不對,你可以試試看?『離無心』的毒,最親近在意的人每一次靠近,就是一次折磨,你待在他身邊這麼久,對他的煎熬,快要達到一個極限了,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你想知道嗎?」
樓輕舞的臉微白:「會發生什麼?」
女子又換了一個稍微舒服一些的姿勢,輕輕喟歎一聲:「你可能不知道,這西涼國的前皇后,當年就中過『離無心』。」
樓輕舞心下一怔,那不是師兄的生母嗎?她當初也……可當年傳聞不是說前皇后因為發瘋殺害太子被關進了冷宮,後來甍了嗎?彷彿看出了樓輕舞眼底的想法,女子笑了笑:「一個好好的人,怎麼會發瘋呢?不過是『離無心』的毒入了心,她發了瘋,連至親之人都不認了,所以,你想看到太子以後也變成那樣嗎?」
樓輕舞攥緊了拳頭:「自然不想!可我憑什麼信你?」
女子:「不信的話,可以去問一下太子就知道了,至於怎麼測試,相信你應該很清楚了。如果你想通了,儘管可以來找我,因為……我知道如何解『離無心』。」
她的最後一句話讓樓輕舞心猛地震動了一下:「真的?」
女子卻沒有再說話,只是擺擺手,守在四周的宮婢頃刻間飛回到她的身邊,抬起鳳鑾,腳下生風地帶著鳳鑾飄然離去。
樓輕舞在原地站了許久都沒有動,直到一列侍衛從遠處走來,她才轉身,腦海裡一片空白地朝著太醫院走去。她現在心裡充盈著三個疑問,女子的身份?她有『離無心』解藥的真假?還有,師兄身體裡的「離無心」是不是已經快要到極限了?他……在瞞著她嗎?
樓輕舞端著湯藥回到寢宮時,鳳夜歌正在軟榻上逗著小十四,他手裡拿著一個帕子,不時疊出很多小動物的圖案,小十四看著「咯咯咯」地要去奪。鳳夜歌逗他一會兒就會把帕子放到他手裡,小十四揮舞著小手,不多時就把帕子疊成的小動物給抓散了,撇著嘴揮舞著,只能「啊啊啊」的張著嘴,露出粉嫩的牙床,口水流出來,鳳夜歌拿過一旁乾淨的帕子幫他耐心擦去。
樓輕舞望著這一幕,心底軟下來,端著藥走過去,側過身摸了摸小十四的肚子,鼓鼓的,看來喝得不少。
鳳夜歌坐起身,血紅的眸底溢上一抹溫柔:「回來了?怎麼這麼久?」
樓輕舞不動聲色地替十四整理了一下衣服:「在太醫院和許老說了會兒話,師兄,你最近身體怎麼樣了?」
鳳夜歌一愣,側臥在軟榻上,單手撐著腦袋,把小十四半攏在懷裡:「怎麼突然問這了?」
樓輕舞搖搖頭:「我只是擔心……」
鳳夜歌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臉:「我這不是沒事嗎?」
樓輕舞垂眼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安,臉上的神情卻沒有表現出來,看小十四玩著手裡的小兔子帕子起勁兒,忍不住道:「你怎麼會疊這個的?」
鳳夜歌愣了一下,才道:「義父小時候也這樣逗過我,所以時間久了,也就會疊了。」當年差點被母后刺傷之後,再到後來母后真的被逼瘋逃離皇宮,他被趕來的師父帶到了藥王谷,後來因為師父要研製「離無心」的解藥,加上要尋找母后,所以,他就把當時根本不願意和任何人說話的他托付給了義父,也就是東昱國的老王爺。
讓他後來解開心結的,後來竟是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可這些是當年義父用了心思的,所以他能看到那一片赤誠。就像當年輕舞站在他身前不遠處,睜著大眼瞧著他,童稚的眸仁裡慢慢的關心,彷彿一束光射入他冰冷的心窩……
鳳夜歌眼底一閃而過的黯然,讓樓輕舞的心揪了一下,可即使知道如此,她也想搞清楚,師兄到底是不是和她在一起時,無時無刻在隱忍著「離無心」毒的侵蝕。
夜深了,樓輕舞把小十四哄睡著之後,洗漱過後就睡下了,鳳夜歌從身後擁著她,呼吸很快也綿長了下來。樓輕舞並未睡著,白日裡他幾乎都是和她待在一起的,可「離無心」的毒卻是需要控制的,肯定還有些是她不知道的。
除了白天,那就只剩下晚上了。
到了後半夜,樓輕舞感覺到鳳夜歌的呼吸漸漸慢了下來,隨即身後傳來很輕的動靜,她繼續讓自己裝睡,絲毫沒有露出破綻。鳳夜歌探過身,輕輕吻了吻她的眉眼,然後卻是起了身,下了床榻。
樓輕舞聽到寢宮的暗格裡傳來很輕的一道聲響,隨即整個寢殿裡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樓輕舞緩緩睜開眼,眼底的沉痛與難掩讓她瞳仁裡溢滿了複雜的光,她輕輕放開小十四,探頭看了看,看他還睡得香甜,這才無聲無息的起身。
東宮的寢殿裡有專門的溫泉,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就是進溫泉的密室。
鳳夜歌除了「離無心」這件事,並沒有瞞著她什麼,她知道溫泉的密道,披上衣服走到關起的牆壁旁,樓輕舞按了密道開啟的機關,看著緩緩打開的密道,樓輕舞很不希望自己會看到那一幕。
她用極輕的步子緩緩往裡面走,嘩啦啦的溫泉聲遮蓋住了她本就極輕的步子。
越往裡走,伴隨著溫泉聲是壓抑在口中的悶哼聲,樓輕舞捂著心口,覺得心口每一下彷彿都在被人用刀戳著,鈍痛而又心疼。可饒是樓輕舞想過自己會看到很多種畫面,可真的看到了,那種衝擊力還是讓她快速摀住了嘴,彷彿自己會忍不住喊出聲。
溫泉裡,鳳夜歌**著上身坐在那裡,右手上拿著一把匕首,對著已經泛黑的左邊胸膛,用刀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