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過鳳夜歌時,帷幕被風捲起,鳳眸落在樓輕舞漠然的側臉上,心莫名絞痛了一下。
他以為她會在意呢,原來……只是自己多想了啊。
轉身朝前走了兩步,突然想起樓輕舞在紫璃沒來前的那句「其實」,想了想決定還是下次再問吧,今晚的確是遲了。
只是他卻不知,這一番錯過,也失去了徹底觸碰到樓輕舞心底最脆弱的一次機會,也改變了兩人之間的命結,越行越遠。
「主子,那個女人是誰?」嵐白探過身想多看一眼,帷幕就落下了,側目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不知道,應該是……比較重要一些的人吧。」樓輕舞的目光有些淡,只是在不經意一晃間,閃過一抹黯淡,隨即轉瞬即逝,黑曜石般的冷眸散盡最後的溫情,冷酷殘忍:「人抓到了嗎?」
「誒?啊,抓……抓到了。」嵐白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隨即想到樓輕舞問的是什麼,忍不住訝異道:「主子,今晚就要動手?」
「嗯。既然是新婚賀禮,怎麼樣也要天亮之前送到李府。」
嘴角揚起冰冷的弧度,樓輕舞的聲音壓得很低,馬車外十一隱隱聽到低聲耳語,抓住了幾個詞,「抓到」、「新婚」、「賀禮」,聯想了一番,卻只能得出和樓家那二小姐出嫁有關,就沒有再在意。
把樓輕舞送到樓府,十一才驅車回去。
樓曲風還未歇息,聽到樓輕舞回來就趕來見她,被樓輕舞以倦怠推拒,明日再談。一路行至倚風閣,千面早已等在那裡,準備一番,把嵐白留在了倚風閣內,千面把樓輕舞帶出了樓府。
兩人一黑一白,恍若暗夜的修羅使者,走進了京都東郊苑落的一處破敗的房屋。
到了房門前,冰冷的指尖碰觸到門環,樓輕舞虛瞇的眸仁緩慢抬起,赫然一握,再抬眼,血染雙眸,徹底墜入無邊的黑暗。
——李府。
三更天的時候,李京盛才醉醺醺地踩著不穩的步子朝偏院而去,今晚是洞房花燭夜,可他丁點兒的期待都沒有。白日裡發生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回放,祖母的偏愛像是一根刺早在他出生的時候就刺入了他的心裡,尤其是想到她口口聲聲的「庶女」「低下」,他就越發怨恨自己庶子的身份。
不論他做多少,在祖母的心裡,他永遠比不上嫡子。
呵,可她喜歡嫡子又如何?她最喜歡的三少爺,此刻早已歸於塵土。
她再也見不到了!
一想到李子卿已經死了,李京盛心裡湧上一股變態的滿足感,踉踉蹌蹌地朝前,只是快要接近偏院時,一道暗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後,「參將。」
「嗯?」李京盛回頭晃了晃頭,瞳孔聚焦,藉著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面前的人,渾身驀然一個激靈,清醒了七分。
皺眉,「你怎麼在這?不是讓你呆在林陽鎮嗎?」
如果一旦出現李子卿有關的,一概處理掉,他怎麼會突然回來?
那人似乎很猶豫,可最後想到重要性,還是緩緩道:「參將,出事了。」
「什麼事?」
「……不知從何時起,林陽鎮以致很多地方都在傳三公子已經死了,還是被冤鬼索命死去的,殺他的人是……是……」
李京盛心裡咯登一下:「傳的是誰?!」
「……幾年前京裡死的胭脂鋪的胭脂西施柳如意。」
「胭脂西施?」李京盛完全沒有印象,那人適時提醒一句,李京盛驀地瞪大了眼,「怎麼傳出來的?」「不知,屬下查不到。而且,還有一件事比較棘手。」
「什麼事?!」李京盛開始不耐煩,怎麼這麼多的事,本來今日他就不痛快,可幾年前的事竟然還被翻了出來,尤其是關係到李子卿,他更加不舒服。甚至現在想起來,還能感覺到當初李子卿的血沾到手上時的那種黏膩的感覺,血淋淋的,讓他覺得想吐……
耳邊這時卻聽到屬下的稟告:「那幾個人回來了。」
「哪幾個人?」
「就是當年和三公子一起殺人的人。」
「送走的哪幾個?他們回來做什麼?」
「聽說也是聽到了那傳聞,本來是想帶來見參將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昨夜突然失蹤了,屬下找遍了整個京都都沒有找到。所以不得已,才在這個時候前來稟告。」
李京盛沉默了下來,不知道為何,他今晚頻繁地想到李子卿。
而且那晚異常的詭異讓他不知不覺後脊背突然躥起一股寒意,隨即快速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李子卿已經死了,這世間再也沒有李子卿了,他不要自己嚇自己了,除了他和心腹,沒有人會知道李子卿已經死了。
勉強擺擺手:「繼續去找,找到了人立刻送走!」
冤鬼索命,也虧那幾個都是手裡沾了血的,竟然只有這麼點膽量,嗤!
搖搖晃晃繼續朝前走,到了偏院,陰鬱的心情更加厭煩,狠狠一腳踹在了門上,踢開門,長腿一邁,踏進了院內。房間裡的冬霜和冬雪聽到動靜,連忙迎上來,被李京盛一把推開,闖進了樓憐心待的房間:「都出去!」
冬霜和冬雪不安地對視一眼,樓憐心此時抬起頭,「你們先下去吧。」
「是!」兩人退出去,小心翼翼關上了門。
李京盛抬眼看過去,樓憐心一身紅嫁衣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沿邊,描摹精緻的小臉被燭光一晃,倒是美艷不可方物,只可惜,這幾個月,李京盛對她的耐性消耗殆盡,搖搖晃晃地朝著樓憐心走去。
一雙鷹眸帶了幾分凌厲之色,樓憐心原本強裝鎮定的心突然看到李京盛的表情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在李京盛站到她面前的前一刻,終究忍不住站起身側到一旁,紅蓋頭就被她放到一旁。
李京盛腳步不穩踉蹌一下按在了床沿邊,掌心剛好落在蓋頭上。
那一抹紅徹底刺激到了他,冷然轉身,猩紅著一雙眼瞧著樓憐心,「你躲什麼躲?」
「你……你醉了。」
李京盛的表情太過猙獰,樓憐心終究還是怕了。
「醉?我沒醉!」狠戾逼近,李京盛眼底血意更盛:「樓憐心,如果不是壽宴那晚你給我下藥,今晚坐在這裡的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