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樓輕舞清泠淡漠的嗓音,恍若冰玉寒雪的白蓮,砸入耳蝸,疏離卻依然讓人趨之若鶩。
「不……放!」擁著懷裡的柔軟,讓夏侯睿更醉了,只當是美夢一場。
門檻處,剛剛趕到的夏侯流雲和嵐白瞪大了眼,嵐白一看這情景,擼了袖子就要上前拽開耍流氓的二皇子,被夏侯流雲一把摀住嘴拖了出去,且體貼地關上了門。
「唔唔唔……」夏侯流雲你個混蛋,我家主子的清譽!
不顧嵐白地掙扎,夏侯流雲直接把人拖到了對面的包廂裡。
夏侯睿的包廂裡,兩人相擁而立,儼然一副情人的模樣,只是一人醉眸迷離,一人清眸寒宵。
「是嗎?」身體的禁錮讓樓輕舞幽幽瞇起冷眸,右手向桌面一探,端起金樽,揚手一抬,杯中的瓊漿玉露全部潑在了夏侯睿俊美無雙的臉上。
夏侯睿直覺手臂一鬆,樓輕舞順勢推開了他,向後退離三步遠,冷著眸光睨著他。
夏侯睿抹了一把臉,清醒了許多,等看清楚眼前的女子不是虛幻的夢中人,而是真實存在的之後,俊臉蹙白。
「樓、樓姑娘……我……」
「看來二皇子是清醒了。」樓輕舞慢條斯理地頜首,走到桌前,放下金樽坐了下來,掀開眼皮,看向惴惴不安的男子。
夏侯睿被這一眼看得心臟一跳,坐回到原位,依然覺得渾身有細小的酥麻一直蔓延到骨髓裡,低咳一聲,掩飾住自己的情緒,才怔怔看向對面的女子,他有多久沒有見過她了?原本以為知曉了自己的心思,她不會再見自己,可今日她還是來了,這是不是代表,她其實並沒有那麼討厭他?
可偏偏為何她既然說了要幫他,卻又和三弟糾纏不休。
這些時日,除卻母后那邊的壓力,就是對她放任流言蜚語的黯然。
「樓姑娘,你……」
「想問我為什麼會和三皇子走得這麼近?」
「……嗯。」
「可你又以什麼身份問我呢?男未婚女未嫁,我想和誰走得近,這應該是我的權利吧。」樓輕舞自顧倒了一杯酒,杯中瓊漿微晃,倒映出她冷漠的臉。
「我只是……」夏侯睿猛地直起身,想要解釋,卻偏偏還在期待。
「只是什麼?覺得我肯費盡心機的幫你,是對你有心?」
「……」夏侯睿即使不想承認,可他心裡的確是這樣想的,所以,即使那一曲《神離》讓他在芙蓉節上答應了婚事,可醒來之後,卻是格外的後悔,猶豫不決,在游離間徘徊不定。
「我原本以為我當時表達的已經很清楚了。可既然二皇子想聽,那我就親口和你說一次。我之所以幫你,是因為你在這些皇子中,是出類拔萃的,至少你夠仁德,也有治國之才,幫你,比幫其他人更容易一些。」
「也就是說,即使不是我,也可能是別人?」夏侯睿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重擊了一下,說出的話,灼灼發痛。
「是。」快刀斬亂麻,她只是想要報仇,這些男女情愛該斬斷地就盡快斬斷。
樓輕舞的冷漠讓夏侯睿薄唇緊抿,握緊了面前的金樽。
可最終無奈地撐住了額頭。
樓輕舞垂眸,心思百轉千回,須臾,重新抬起眼,眼底愈發清冷。
「其實二皇子你也並沒有這麼喜歡我,只不過我的幫助讓你產生了錯覺而已。」
「不是這樣。」夏侯睿直覺否認,可望入樓輕舞眸底,又錯開了視線,她的眼神太空透,彷彿能看穿人的心底一樣,讓他莫名心慌。
「是嗎?」樓輕舞涼涼呢喃一聲,「二皇子,你想要那個位置嗎?」
夏侯睿知道她說的是「皇位」。
原本他對那個位置是淡漠的,可父皇壽宴之後,這個想法徹底改變了,他跪在那裡,身體裡的失心瘋亂撞時,他大腦裡一片空白,只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發了瘋,母后,七弟,全部都完了。他要保護他們,那麼,他就只能站在最高點,否則,他們很可能再次被如此踩在腳下,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終日。
這樣的局面,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所以,他想要……皇位。
「是,我想要坐上那個位子。」
「我可以幫你,但是,」樓輕舞望著面前的清酒,抬腕喝了下去,才看向夏侯睿,「如果讓你在我和那個位置之間選一個,你會選哪個?」
「樓姑娘?」夏侯睿不解,她和皇位根本不是非要選擇的。
可樓輕舞眼底的神情太過認真,他莫名不安起來。
「告訴我一個答案,選哪個?」
「樓姑娘……你不要逼我。」狠狠摀住了頭,夏侯睿思緒混亂不堪,放棄了她,他不甘心,可放棄了皇位,母后和七弟將會面臨的一切,讓他更加不安。
樓輕舞卻笑了。
「看,你自己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吧,你並沒有那麼喜歡我,只不過是心裡那丁點兒的好感被你無限誇大了罷了,即使不是我,是任何一個肯在那樣的情況下幫了你的女子,你都會真心相待,二皇子,這就是你冷酷之下存在的感恩之心,是其他皇子沒有的,所以這也是我願意幫你的理由。可,這不能成為你把自己困住的牢籠。我相信,二皇子這麼聰明,應該能很快想通。」
「……」夏侯睿怔怔抬起頭,墨眸黯然一片。
真的……是這樣嗎?
「二皇子你好好想想吧,我就先告辭了。哦,對了,還有一點,我即使嫁給三皇子,也絕不會影響我幫你登上那個位置。所以這些,二皇子儘管可以放心。」
留下這句話,樓輕舞轉身,漠然離開。
希望這次之後,他們之間能成為最好的合作夥伴。
夏侯睿獨自一人怔怔坐在廂房裡許久,才揉著眉心苦笑一聲,慢慢執起酒壺,直到把所有的瓊漿都飲盡。
晃晃悠悠站起身,朝外走去。
可他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捨棄了什麼,而下次再見,只會是全新的他。
只是,他真的對她只是……感激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