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不!你放開我?你想幹什麼?你是不是想殺人滅口?你敢!」李子卿激動了起來,雙手在李京盛身上亂扒,猛地拔出了他腰間的匕首,就對著李京盛不管不顧地刺了下去,李京盛不甚被他刺中了手臂,血瞬間流了下來。
看到血,李京盛的眼瞬間紅了,死死盯著李子卿,瞬間奪下了他手裡的匕首,李子卿被李京盛看得心情膽戰,這時候才怕了,轉身就要跑,卻只邁開一步,就猛地瞪大了眼。
他的嘴裡慢慢流出血,轉過身,後背上赫然刺著一把匕首。
血汩汩往外冒,染紅了他身上的錦袍。
「你……」
他難以置信地指著也呆了的李京盛,眼睛瞪得幾乎要暴突出來,身體快速抽搐幾下,朝後迅速倒去,噗嗤一聲,匕首從後脊背穿透,刺穿了整個胸膛,李子卿死不瞑目的睜大著眼,血在他身下迅速蔓延開。
李京盛徹底傻了眼,他搖著頭瞪著自己手上的鮮血,嚇得猛退幾步,「不,不可能……」
這不是真的!
不是!
他怎麼能把他給殺了?
怎麼可能……
他壓抑地低吼一聲,頭針扎一般的疼了起來,他用雙手洩憤一樣摀住了頭,使勁砸了砸,等平靜了些,才猛地抬起頭,可眼前的景物蹙然晃了晃,眼睛竟是有些看不清楚,他又等了等,眼前才清醒了些,可在看清了眼前的情景時,他的呼吸蹙然停歇了下了,難以置信地瞪著,瞪著地上李子卿的屍體突然直挺挺地站了起來,他張大了嘴,想要尖叫,卻喊不出一句話來。
可下一刻,他覺得自己頭更加疼了,他竟然……竟然看到那活生生的一個人,突然變成了薄薄的一片人皮,像是褪下的衣服般「嘩」一下落在了地上,堆成一團,無聲無息。
啊——
他張著嘴想要喊出聲,腦仁疼得他渾身都在顫抖。
呼吸幾乎被奪去,他搖著頭,他殺了自己的二弟,二弟又變成了人皮?不,這一定是夢,一定是夢!
再也承受不住今晚發生的一切,李京盛瘋了一般衝了出去……
房門受到重力晃蕩了幾下,最後慢慢停下來,敞開的門裡,異香飄出來,越來越淺,越來越淡。
樓輕舞踏著一地的銀霜走到房門外,走進去,看著被遺留在地上沾上塵土的人皮,嫻靜純善的小臉上溢滿了溫暖:「可惜了呢。」
「噗通!」
身後,一個東西從房沿上摔了下來,咕噥了一聲,慢慢站了起來,赫然就是剛才的李子卿,胸口上還穿透著一邊匕首,只是他開口,卻是和李子卿截然不同的聲音:「主子呦,你別關心那死物了,好歹關心關心我啊,那李京盛還真捨得下手!」那麼直挺挺摔一下,可疼死他了呦。
那「李子卿」說完,抬起胳膊向後探著手把身上的匕首拔了下來,可哪裡是匕首,只不過是一個刀柄,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再繼續吧胸前看起來跟刺穿的似的刀刃弄下來,不過是一個匕首尖,再把身上藏著的血袋一一掏出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抬起頭,朝著對著正靜靜望著他的樓輕舞呲了呲牙。
和李子卿一模一樣的那張臉上立刻笑開了。
樓輕舞眉頭卻幾不可查地挑了挑。
那人這才想起什麼,用手呼嚕了一下臉,邪痞地笑了聲,「哎呦喂,差點把這給忘了。」十指快速在臉上抹了抹什麼,最後把整張臉揭了,露出了原本平凡的一張臉,呲牙一笑,露出閃亮亮的八顆白牙。
討好地湊上前,「主子,我演的像不像?」為了扮演這李子卿,他可費了吃奶的勁兒呢。
「九分。」
「啊,」那人立刻哭喪了臉,「為什麼不是十分?小爺堂堂千面郎君,易容過的角色比真人還真啊!」
樓輕舞唇瓣微微一勾,朝著人皮點了點下巴,「喏。」
那人臉更加哭喪了,「為什麼又是我?」他雖然輕功不錯,他雖然十天有九天是戴著人皮面具的,可不代表,他就喜歡人皮啊,嘶,還是整張活的人皮啊。可抱怨歸抱怨,他還是蹲下身,把地上的人皮卷吧卷吧塞進了懷裡。
一邊忍不住道:「主子啊,你可真夠狠的啊,先是把人皮掛在城樓上,讓所有人都知道李子卿死了,消息傳到京裡,自然會引來李京盛,等李京盛到之前,又弄出了『人皮復活』的把戲,讓我假扮李子卿讓他相信李子卿的確是還活著,又用浮香在他神智不清醒的時候讓我假扮李子卿刺激他,以至他失手『殺了』自己的親弟弟,這下,為了脫罪他肯定會把李子卿的死抹的一乾二淨,這招可真妙啊!李子卿就算死了,誰都不會懷疑到主子你身上的!更何況,咯咯咯,李京盛這下子一輩子都會活在殺了自己親弟弟的噩夢裡了。不過,為什麼還要讓他看到活人大變人皮的戲碼?這樣,他清醒過來不是會懷疑麼?」
樓輕舞走到桌旁,拿起人骨花,指腹滑過那繁複的花瓣。聽到這話,卻是笑了,清清淺淺的,極為純善,「他生性多疑,反正是要懷疑的,乾脆讓他懷疑嘍。李子卿的屍體不見了,他肯定會想啊,那晚他到底有沒有殺了李子卿呢?可無論有沒有,儘管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會冒險。他會親手毀了跟李子卿有關的一切,可他又會擔心,那個躲在暗處的人,那個可能處理掉李子卿屍體的人,到底是誰?他越想,他越會驚恐,他越會害怕,他會擔心不知道哪一天,那人會突然出現,暴露他可能殺了李子卿的事實。這樣啊,他不僅會內疚,還會害怕……他啊,會害怕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暴露出來,那時候,李丞相肯定不會放過他呢。」
這樣無時不刻擔驚受怕的李京盛,想想,就覺得很有趣呢。
「額……」聽完樓輕舞的解釋,千面郎君眨巴了一下眼,他怎麼覺得後脊背有小風嗖嗖嗖的在吹呢?
「走吧。」
重新放下人骨花,樓輕舞悄無聲息地走出了這間充滿異香的廂房,風起了,要回京了呢,妹妹啊,姐姐給你帶的見面禮也要開始準備了呢。
「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子時的打更聲又響起了,遠在城門口的守門人再次被驚醒,他睜開迷濛的雙眼,搓了搓有些發冷的手臂,突然,一陣異響又從頭頂傳了下來。
「嘩啦啦——嘩啦啦——」
他渾身打著哆嗦,告訴自己不要看,不要看,可顫抖著的腿依然忍不住挪到了城樓下,慢慢揚起了頭……
「啊——人皮畫像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