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聽到他平緩的聲音響起,「這樣也挺好。」
她的心忽然空了。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被鐵錘狠狠楔入牆壁中的鐵釘,硬生生的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哪怕是真的丟了這一條性命,恐怕也換不來他的真心真意吧。
雖然不怨他,不恨他,可是這一刻,卻有說不出的委屈像是紛湧的潮水一樣拚命的襲來,讓
她的一雙眼眸不受控制的淌出靜靜的淚來:「那昨晚算什麼?昨晚發生的一切又算什麼?」
是不是在他的心中,一直想要的只是她這一副身體?
如今到底是得償所願了,所以她這個人留不留在國內,是死是活都完全沒有必要了?
佳音掙開他的手掌,她赤著的足踢在銅質的水盆上,將那溫熱的水潑灑了一地,也打濕了他的衣襟和臉龐。
邵晉恆一時之間臉上閃過短暫的羞怒,他一腳踹開面前傾翻的銅盆,薄唇都繃成了冷硬的線條。
佳音含淚看著他,目光中卻是帶著一絲快要消逝的倔強。
這般慘烈的過往,是早已快將她一身的倔強和拔不掉的刺磨平了,只是骨子裡的天性,到底還是忍不住會流露出一絲半毫。
她咬著唇,雙手因為緊張死死的攥緊成拳,那一雙漆黑如夜的眼眸澄澈卻又深邃,像是一口見不到底的深潭,幾乎要把他吞噬。
他還有什麼資格給她生氣?給她臉色看?
他這一輩子欠她的,根本就沒有辦法還清楚!靜人大出。
這一身的傷疤,摔斷的一條腿,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恢復的可能,她這一生,原本就算是會有些委屈和坎坷,但卻還不至於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而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
邵晉恆只覺得心底的怒氣一點點的消散開來,竟是變成了一腔柔軟的痛惜。
原本他已經錯的離譜,可昨夜,更是錯上加錯。
她心裡有怨氣,覺得委屈,難道不是應該的?
邵晉恆想及此處,不由得長長歎了一口氣,他上前一步,堪堪站在她的面前,佳音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卻仍是抿了唇望著他不閃不躲。tayu。
邵晉恆伸手按在佳音的肩上,他的眼眸就像是寂靜的夜色,卻是蘊著濃濃化不開的哀傷,佳音只覺心口裡驀地一痛,淚紛紛落了下來。
她原本挺直的肩膀也塌了下來,方纔那倔強和假裝的堅強豎起的防線頃刻之間就已經全部崩塌。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原本就少的可憐,她為什麼還要去想那些不快樂的事情?
「你問我昨晚算什麼,我也一直在想,想到現在,我大抵是有了答案的。」
邵晉恆的聲音柔和萬分,他擁著佳音,唇卻是輕輕壓下去落在了她的發頂:「從你走之後,我再也沒有碰過別的女人,我心裡大約是這樣想的,我以後怕是也不會再碰其他的女人了,只是,若你沒有死,若我還能再見到你,我一定會讓自己要了你,我知道我自私,我從來都是自私的男人,邵佳音,不管如何,因為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女人,所以,不論怎樣,不論未來到底該如何,我一定不會讓自己再後悔!我想我只所以變成了這樣,大概只是因為……」
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而佳音卻已經驚怔的睜大了眼睛望著他,她的心幾乎都要縮在了一起,卻是噗通噗通的跳了起來,彷彿稍一不慎,就要從胸腔裡跳出去一般。
「我愛這個女人吧,我愛她。」
邵晉恆的聲音低了下去,可這間斷的一句話,卻比之前他說的那麼多還要震撼,比他的突然出現,還要讓她心驚……
他說什麼?
他說愛?這樣奢侈的答案,真的是他給她的?
佳音說不出話來,她的嗓子彷彿被什麼給狠狠的掐住了,要她幾乎連呼吸一下都困難。
「你說什麼?」
她不知過了多久,方才似找到自己的聲音,輕的幾乎在顫的聲音快要捕捉不到,邵晉恆握了她的手,故作輕鬆的一笑:「沒聽到啊?那我可不說了,這樣的酸話,這輩子只說一次的!」
佳音急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他怎麼能不說了?
她根本還不知道方纔他是真的說了這樣的話,還是只是她出現了幻覺,他怎麼能不說?
可她卻又不敢問,只是緊緊的攥著他的衣袖,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只是哭,哭的卻又沒有聲音,一臉的淚,要他終究還是歎了一聲:「真是傻丫頭……」
「就是傻,不傻怎麼會愛你,不傻怎麼會到了現在還愛你!」
佳音忍不住錘他,卻被他輕輕捏住了手:「好了好了,我這兩天就要回去了,別浪費時間來吵嘴生氣好不好?」
「你回去做什麼?有什麼事麼?」
佳音順口問了一句,邵晉恆目光卻是細微的閃躲了一下:「是有點事要回去處理。」
可佳音卻已經注意到了他目光裡的一絲閃躲,她心底有淡淡的苦澀湧上心頭,卻仍是強顏歡笑:「那是要趕緊回去的。」
在泰國的時候不是沒有他的消息的,回國之後有關他的新聞也是不絕於耳的。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已經有了門當戶對的未婚妻,怕是很快就要結婚了吧。
邵晉恆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尷尬,忽然間竟是不敢再看她一眼了。
佳音嘴裡心裡都是苦澀,更是不知說什麼好。
兩人之間,忽然就變成了難捱的沉默。
佳音靜靜望著床沿邊垂下來的帳幔,那上面繡著精緻而又古老的花紋,透著歲月沉浸下來的靜謐和不為人知的故事。
她忽然覺得,她大抵是不該回來的……
不,不回來,又怎麼會聽到這樣的話?
不不,他怕是沒有說這樣的話,根本就沒有說,她是在做夢的吧。
「佳音……」
邵晉恆從她身後輕輕環抱住了她:「回去之後,好好照顧自己。」
「三叔叔,你是不是要結婚了?」
佳音輕輕的開口,眼角里卻帶著笑,彷彿是牆角里安靜放著的青花瓷瓶。
邵晉恆緩緩垂下眼睛:「你知道的,我也總有我的無可奈何和身不由己。」
「我當然知道。」
佳音輕輕握住他的手:「我也在那個家裡待過啊,我也知道那裡面的不近人情,可是三叔叔,你若是娶了別人,就好好對她……」
佳音不知她是怎麼說出這樣的話的,可她到底還是說了。
她沒辦法嫁他的啊,這一輩子是沒有這個可能了,那就只有讓別人做他的妻子,代替她來好好的照顧他……
「別說這些了!」
邵晉恆忽然打斷她的話:「我給你買的早餐都要涼了,我們先吃早餐,然後我帶你出去逛逛。」
佳音臉色微微一變:「我不喜歡出去逛。」
邵晉恆一下說不出話來,他的目光挪到她滿是傷痕的腿上,好一會兒,他才輕輕問了一句:「醫生怎麼說?」
佳音對他莞爾一笑,眼睫忽閃著緩緩垂了下來,邵晉恆看到晨起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卻是化不開她的滿臉哀傷,她的聲音平緩的響起,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彷彿在說著毫無關緊的事情一般,淡淡漠漠的響起:「沒有看過醫生。」
邵晉恆一下站了起來,他幾步走到窗前,窗子外清涼的空氣撲在他的臉上,他卻似要窒息了一樣痛,她到底承受了多少,他想像不到的,不知道的,痛苦和不公?
佳音望著他的背影,陽光給他高大的身形勾勒出了模糊的光暈,窗子外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安靜的四合院裡風景如畫,心愛的人就在她的身邊,這樣的畫面,她想了不知道多久。
可如今真的擺在眼前,卻是變作了可望不可即的滄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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