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剛才說的狀況,他八成是被那女人下了份量不重的迷.藥,你放心吧,男人那時候基本上都不行的,那個女人八成沒有得逞!」
阮素問話音剛落,海遙倏地抬起了一雙淚霧瀰漫的眼睛望向他。
那一雙總是清透而又澄澈的眸子裡,此刻蘊著晶瑩的淚,那神色卻是驚愕而又帶著一點希冀,讓人看了不由得為之動容。
「可我都看到了……他們身上……那些東西……」
海遙喃喃說著,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遮掩住了她眼底的失落和難過。
阮素問輕哼一聲:「有時候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實!總之這件事情你不能鑽牛角尖,對你沒什麼好處。」
阮素問看著她白著一張臉,低著頭不說話,只是潔白的貝齒咬在柔嫩的唇上,幾乎要咬出血來的嬌艷。
他的目光不由得定在那裡不能動,繚繞在那一片胭脂的緋色上,似乎是有一雙手,在拖著他往那緋色中,不停的沉沒。
阮素問忽然狠狠的一掐掌心,手掌一動,轉了輪椅就出了亭子。
我孩出中。海遙被他突如其來的舉止嚇的一怔,抬頭往他的方向看去,「素問……」
阮素問轉動輪椅下了亭子台階邊為他特建的緩坡,他聽到她這樣喚她,卻並沒有回頭,只是聲音有些冷淡不耐煩的傳來:「這些天你就安心住著吧,想住多久住多久,我也不差你多吃這兩口飯,只是,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別來煩我!」
海遙被他的話語驚住,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惹惱了他,讓他說出這樣難聽的話來。
亭子下是一條蜿蜒狹長的夾道,兩側就是桃林,正是初春時間,微風一動,就是落英繽紛。
他的身影清瘦至極,飄逸至極,中式的雨過天青色短衫,那樣出塵脫俗的顏色,幾乎要沒入這入畫的景致中去。
海遙沒有開口說話,她看著阮素問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倏忽一閃,就消失在籠煙輕紗一樣的緋紅中去,再也看不到了。
她心底深處某一個地方彷彿忽然覺醒了過來。rmes。
在邵晉恆身邊那一段歲月,是她絕不肯輕易回想的,可如今卻忽然有些明白過來,那時候阮素問的異樣……
還有如今他的喜怒不定,都是因為什麼。
海遙心中有些說不出的自責和難過,她這輩子,這個人,這顆心,是已經決定完全交給湯啟勳了。
不要說她心裡還能容下另外的人,就是這一雙眼睛,也只能看到他一個。
若是阮素問真的喜歡她……
海遙輕輕咬了咬唇,不能接受別人的感情,就最好不要給別人希望。
阮素問這裡,看來是不能久留了。
不過,其實她也不能住幾天了,婚期轉眼就至,她就是心中再過不去那道坎,心裡再委屈再怨他,可是……
還是不會動搖想要嫁給他的信念。
這幾天,就當他們彼此冷靜一段吧,畢竟,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也需要時間來消化。
海遙定了定心神,不得不承認阮素問方纔那一席話還是讓她心裡好受了許多的。
是啊,說不定他們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她進去的時候,湯啟勳還是昏迷不醒的。
就算身上有那些不堪入目的痕跡,可也並不能證明他們就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情……
畢竟,湯宜晴那個女人雖然愚蠢,可卻也有些小心機,她若是存了心要讓海遙誤會,動這樣的手腳也是再簡單不過了……
自己安慰自己了一通,就覺得心口裡沒有憋屈的那樣難受了。
海遙用濕巾擦了擦臉,預備起身四處逛逛,這裡景致這般美,既然來了,不去賞玩一番,豈非辜負了這裡的風光?
扶了石欄,一步一步走下略微有些陡峭的石階,海遙沿著方才阮素問走的那一條小徑預備去桃花林看看,可剛走出小徑,進入桃林,卻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一道細細俏麗的聲音響了起來……
「素素你看,我折的這一枝桃花漂不漂亮?」
海遙不由得停了腳步,這聲音聽起來動人無比,讓她都忍不住想要去看一眼這個少女,是怎樣的嬌媚可人。
她繞過身前那一株桃樹,隱隱就看到了不遠處樹下站著兩個年輕的女孩。
著艷麗衣物的是阮素素,她已經做了眼角膜移植手術,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看到這個世界了。
而她的身邊,站著一個身量略高一些,極瘦極單薄的一個年輕女孩兒,穿一件米色的開衫長毛衣,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及肩的短髮,一雙眼睛生的十分靈動,說話之時,波光粼粼,彷彿是那春光之下的一汪清泉,讓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哼!」阮素素嘟起嘴,有些不高興的看著面前的女孩兒:「怎麼這麼普通一枝桃花,到你手裡就偏偏好看了起來!」
她像是一個孩子,不悅的撒嬌,將自己手裡的花枝上的桃花一朵一朵掐下來,狠狠擲在地上,又孩子氣的跳上去踩了幾下。
那女孩兒就看著她抿嘴一笑,伸手拉她的手輕輕搖晃:「好啦,我再去給你折一枝好不好?比我這一枝還要漂亮的,然後給你插在花瓶裡,嗯……就是那個美人聳肩的花瓶,放你床頭給你聞香好不好?」
海遙看著她笑,也忍不住的微微彎起來唇角,可她的笑意剛剛綻出唇畔就有些驚愕的凝固了。
那個漂亮的讓她都想讚歎的女孩子,是一個一瘸一拐的跛子。
**************************************
湯啟勳擱下手中的簽字筆,按了按有些漲痛的太陽穴。
自從那天晚上讓淮叔將海遙送走之後,他沒有一天晚上能夠閉眼好好睡一覺的,許是這個緣故,這幾天在公司總是感覺精神不濟,而今天更是誇張,不過是批了幾分文件,竟然覺得有些支撐不住了。
杜峰敲門進來,一見湯啟勳靠在椅背上滿臉疲憊,立刻放下手裡倒了一杯清茶遞過去,小聲說道:「勳哥,喝杯茶休息一會兒吧。」
湯啟勳沒有睜眼,又按了按太陽穴,方才開口:「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都辦妥當了,勳哥放心吧,事情一點風聲都沒透,湯小姐那邊再也不會鬧出任何動靜來。」
湯啟勳點點頭,緩緩睜開眼來,他的目光有些暗沉的探尋,似乎想要詢問杜峰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杜峰知道他心中所想,立刻微微俯低了身子,輕聲說道:「勳哥,我假借你的名頭恐嚇了一下湯宜晴,又許了她一些好處,她就什麼都說了……那天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
湯啟勳聞言一下坐直了身子,在外總是不苟言笑沉穩堅毅的男人,此刻竟是流露出了幾分孩子一樣雀躍的神色:「真的?」
杜峰也不由得笑了起來:「是真的,湯宜晴已經被嚇破了膽,是再不敢騙人的,只是……勳哥您別怪我自作主張……」
湯啟勳擺擺手,精神也好了幾分,臉上的沉鬱疲憊一掃而光:「你做的很好!」
杜峰聞言,面容依舊是一派沉穩,並不如林山那樣,得了一句稱讚就眉飛色舞,這麼大的人了,還是一身濃濃的孩子氣,湯啟勳見他這般,心中更是對他看重了幾分。
「餘下一點事情,你來收個尾,我……我現在去阮素問那裡接海遙。」
湯啟勳歸心似箭,再也沒有一點心情來處理這些繁瑣的公事,就乾脆一股腦推給了杜峰。
「好,勳哥放心吧。」
湯啟勳穿了外套,拿了車鑰匙出去,開車的途中,他給海遙打了個電話,可那端電話響了許久,都沒有人接聽。
他想著本就要去接她回來,就沒有再打過去。
海遙在桃林了逛了半日,覺得有些累了就回去了房間。
方才似乎是她突然出現,驚嚇到了那個女孩兒,竟是沒能說上句話,那女孩兒就匆匆走了。
海遙好奇的詢問了阮素素,阮素素卻是支支吾吾的不願回答,她也就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