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黃衣道士說這話的時候沒轉過身,好像並沒把陳奪放在眼裡。
陳奪心念一動,壓住傷勢,伸出一隻手放在背後,另一隻手按在楊琳肩膀上擋在身前,冷笑看著這名黃衣道士:「你說話可得有憑據,我什麼時候殺了你同伴了?」
說話的時候,他背在身後的那隻手,手指微微彎曲,無名指和食指互相交叉,中指折而向後貼在手背上,姿勢異常古怪。
可惜這個指訣剛一擺出來,周圍氣勢一轉,一股無名的巨大壓力立刻湧向陳奪。
分明那黃衣道士沒有出手,也沒有散發氣勢,可陳奪就是感覺如果自己出手,就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哈哈,你這後生實在是可惡,竟然還想在背後擺『指殺訣』對付我,看來我確實要教訓一下你了。」這名黃衣道士頭也沒回,聲音無喜無怒。
這人至少是大乘期的,怎麼會有這種高手在這裡?
一股恐懼從心底升起,別說陳奪失去了十八黃衣人擺的折仙陣,就算是有那個陣法,也未必能困得住那黃衣道士。
陳奪立刻散去敵意,只不過仍然藏身楊琳身後:「你想殺我?不過在殺我之前,我先殺了這個女的!」
「哈哈,你是不是失心瘋了?這個年輕姑娘跟我沒有半點關係,就算你拿全天下的人當人質,也是殺了就殺了,你仍然要死!」那黃衣人哈哈大笑,語氣中卻是一絲笑意也無。
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在陳奪的頭頂,他一瞬間就已經滿頭大汗,但還是用三根手指按住楊琳的咽喉:「你有所不知,這位小姐是全國對薩克拉爾族語言最精通的考古學家……前輩你雖然修為精深,但應該不會薩克拉爾族的語言吧?她一死,全國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位像她這樣的人了,前輩你覺得她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呢?」
陳奪說這話時,眼光死死的盯著那黃衣道人,如果對方一旦對他流露出殺意的話,他馬上就會第一時間殺死楊琳然後把她的屍體推向黃衣人,這樣能給自己爭取到一秒鐘左右的逃跑時間……應該夠了。
「這個小姑娘懂薩克拉爾族人的語言?」那坐在河邊的黃衣道士終於回過了頭,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看著楊琳。
楊琳立刻感覺到一股極為不舒服的感覺。
黃衣道士的眼神空洞僵硬,但那不是假眼,她確實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他一眼看過來,楊琳就覺得自己身體的血液似乎都被凍僵了。
陳奪以楊琳為擋箭牌,藏在她的身後,忌憚的看著那黃衣人:「對,她對薩克拉爾族人的語言很有研究,怎麼?你不信麼?」
黃衣人嘿了一聲:「很好,那我暫時不殺你,你有等船的資格了。」
等船?
陳奪問他:「等什麼船?」
黃衣道士嘿嘿一笑:「你覺得你能憑自己的真元渡過這條河麼?」
這條河飄浮在空中,水流湍急奔流不止,站在河邊這麼遠,都能感覺到幾點河水濺到身上,這時陳奪才注意到,這裡一點濕氣都沒有!
他警惕的防備著黃衣道士,往河邊走了走:「這好像不是普通的河!」
「那是當然,這條河可是當年天衍道君截取了地府部分的忘川河做成的!」黃衣人冷冷的說,他那雙眼睛射出幽幽的光,讓楊琳極為不舒服,好像被他看一眼,自己就死了一次一樣。
忘川河上奈何橋,這是好像傳說裡都有的,裡面飄浮著遊魂野鬼不得投胎,要是人掉下去,肯定就爬不上來了。
楊琳雖然是一個學者,但並不是無神論者,她對此有點半信半疑,往那條河裡看了幾眼,沒什麼異常,河水是很渾濁的昏黃,離近時有一股沁入骨骼的冷意,剩下的都還正常。
啪!
一條一尺來長的魚躍出水面,又掉了回去!
楊琳鬆了口氣,原來那個穿黃色道袍的人在故弄玄虛吧!
「那咱們要等到什麼時候?」陳奪問黃衣道士。
黃衣道士眼睛又落了回去:「我也不知道,反正上次,我在這裡坐了足足一年也沒等到。」
「一年……那豈不是在國家發現這裡之前,你們早就發現了這裡。」楊琳低聲道。
陳奪心中也奇怪了,這個黃衣道士修為極高,他自己過不去,還要在這裡等,等了一年沒等到他也還要繼續等麼?那是什麼船,划船的又是誰……
反正一切的一切都很怪!
不過這黃衣道士形容古怪,就算是陳奪這種目中無人的人,也不敢招惹他,他有楊琳為人質,自身也能安全了許多,有這麼一個懂得薩克拉爾族文字和文化的人在這裡,天衍道君留下的東西就更有希望了。
「來了!」黃衣道士嘴角一挑,站了起來。
從上游,飄上來一條裝飾華美的船,船體巨大,分上下兩層,四周掛著白色燈籠,有點像古時秦淮河上尋花問柳的花船。船上有人,而且竟然還有一人在撐船……真不知道這麼大的一條船,怎麼會只有一人在撐船,總之楊琳覺得很詭異,詭異得要命。
船到黃衣道士面前,停了下來,撐船那人仰起臉看著岸上:「三個人?」
「是,我們是三個人,不知道有沒有資格登船呢?」黃衣道士這麼高的修為,竟然也得老老實實的問撐船人。
不止楊琳迷糊了,就連陳奪也迷糊了。
那撐船的人瘦骨嶙峋,就好像一輩子也沒吃過一頓飽飯,穿得更是破舊的蓑衣加斗笠,和這條裝飾華美的船十分的不相襯,撐船人點了點頭:「上船吧!」
他伸出長長的竹竿過來,黃衣道士抓住竹竿,那撐船人一收一蕩,黃衣道士就穩穩的落在船上。
接著,那根竹竿就伸到了陳奪面前,陳奪猶豫了一下,也學著黃衣道士的樣子伸手抓住了竹竿,扯著楊琳一拉一蕩,坐到了船上。
船裡很大,而且已經有了十來人了,僧道俗尼全有,而且都有修行人的影子。
楊琳靠在一角,只覺得這條船,這個撐船人,再加上剛才那個黃衣人……不,所有的人都那麼的詭異,自己就好像突然躋身進了鬼故事裡面成了主角。
那撐船人並不著急,還在悠閒的等待,陳奪問道:「我們不過河麼?」
「急什麼?還有客人沒到呢?」那撐船人回頭回答,竟然還笑了笑,他有一張臉缺了一半,直接露出了白花花的牙齒……楊琳突然看到嚇了一跳,總算她心理素質過硬,沒事。
陳奪皺眉看著岸邊,他知道那個還沒到的客人是誰了。
果然,過了片刻,陳哲等人到了。
陳哲到了岸邊,看到這裡竟然有船,奇怪的湊了過來:「這船是到哪兒的?」
他和郝中文大家為了追陳奪,一直追到這裡來,到這裡就看到了石林,也看到了河,更看到了船。
那撐船人站在船頭笑了笑:「不管你到哪兒,這船總是能載到你想到的地方!」
「天吶,這個船怎麼這個樣子?」卡文疑惑的看著船。
馬曉笑呵呵的說:「不過這船還挺漂亮的。」
「可是那個撐船人有點怪……」
「船裡面的人也挺奇怪……」
「那我們不上船麼?」
這些人說的話清清楚楚的傳到了撐船人的耳朵裡,他笑著看著同學們:「通天塔是沒有回頭路的,下來,就上不去,如果不過這條河,你們就會永遠被困在這裡。」
這人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種魔力,他眼神是看著陳哲的,但是大家都不知不覺的答應了他,覺得上船是一種很好的事情。被他一個一個的挑上了船,最後陳哲也跳上了船,在船上看到了陳奪……
「果然找到你了,把楊琳放了吧?」陳哲笑看著陳奪。
陳奪則是冷笑看著他:「你以為我是傻子,楊琳是我這次保命的籌碼!」
陳哲手按在帝恨劍上,陳奪警惕的看著陳哲:「咱們再來較量較量?我看你的傷好像重得可以了,你覺得你這麼重的傷還能贏我?」
「那就試試,不過你上次輸給了我,道心已經不穩,要想贏我可要很吃力啊?」陳哲自信的看著他。
兩人劍拔弩張,但那撐船人眼光冷冷的看著陳哲兩人:「下了船隨便你們,如果上了船打架,那就扔下船喂黃泉魚。」
他說著話,一條一人來長的大魚躍出水面,似乎冷冷的瞥了陳哲二人一下。
這次楊琳看清了,那條魚……魚身人臉,長得如尖刀一樣的鋒利牙齒,樣子瘆人得很。
兩人互相瞪了一眼,又都坐下了。
陳哲小聲對郝中文說:「郝哥,等下會很危險,等下了船,你們找一個安全些的地方回去吧?」
「好的,你呢?」郝中文問他。
陳哲笑了:「我來這裡就是有事情做的……」
陳哲眼光隨意落到船上的眾人身上,細細打量,先是看了一眼那道士的黃衣,描金龍紡的寬袍大袖,陳哲皺眉自言自語道:「循道宗真是哪裡都能撞得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