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道成穿著一身嶄新的道袍,袖繡金紋雲龍,是青龍觀的掌教法衣,可惜被他穿得皺皺巴巴的。這還不算,他坐的地方是一窪水坑,江城市的雪下了化,化了凍,凍了化,又是泥又是冰又是雪,沾了一身,跟泥猴似的。
「都是當掌教的人了,怎麼也沒個風度呢?我當時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挺瀟灑的啊。」看到孫道成,陳哲就打趣他幾句。
孫道成眼皮一抬,無精打彩的看了一眼陳哲:「帶湮沒?」
「沒有!」陳哲攤了攤手:「我自從談戀愛,經常和女友親嘴就戒煙了,有口香糖要不?」
他遞過一包口香糖,孫道成撕了包裝,直接把五塊放進嘴裡,陳哲看得直心疼,這特麼是口香糖,不是毒品啊,這一包還好幾塊錢吶!
孫道成眼神黯淡:「你說,你把青龍觀的掌教和長老全部滅了,這才助我登上掌教之位,我這算不算背叛師門?」
陳哲知道他的心在彷徨,在猶豫,這是孫道成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折點,善惡只在一念間,很可能讓他墮入魔道。
所以陳哲也坐在孫道成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要看你們青龍觀的掌教和長老對你好不好了?」
「哼,他們?青龍觀這些沈姓弟子,根本就是藉著掌教和長老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掌教和長老之位本就有德者居之,卻被他們一代傳一代,打壓我們有天賦的外姓弟子。如果不是他們,我們青龍觀怎麼可能到現在才是二流門派?」孫道成現在說起來,還有點憤慨。
青龍觀的兩極分化很厲害,沈姓弟子在門派中可以修行最好的典籍,用最好的法寶,稍微爭些氣就能在青龍觀裡混個好職位。而外姓弟子就差得太多了,他們很少有能當得上長老的,掌教就更別想了。
「所以嘛,你根本就不用有什麼愧疚!」陳哲笑了:「我的做人原則就是誰對我好,我就加倍對誰好,誰欺負我,我就十倍奉還回去。這也就是你們,如果是我在青龍觀,早就造了反了。」
孫道成歎了口氣:「道理我都明白,可就是過不去這一關。」
「明白明白,你沒怎麼做過壞事,突然做一件肯定心裡難受。不過你現在剛任掌教,地位不穩,做事千萬不能猶豫,手段一定要果斷些!」陳哲叮囑道。
孫道成點了點頭:「我自然明白,青龍觀現在損失慘重,可典籍和祖庭都在,山水靈氣一樣不少,只需要十年……不,五年我就能讓它回復現在的實力,十年後一批有天賦的弟子有成就後,只會比現在要強。」
「嗯,有信心當然好,你放心,我會在暗中幫助你的。你們青龍觀和我們眾生道位置最近,肯定會有人拉攏你們來對付我的,你想好怎麼做了麼?」陳哲問他。
孫道成嘴角輕輕佻了一下:「放心,有人想讓我們對付你,我一定答應。」
「這就對了,咱們必須在表面上保持敵對關係,這樣對你我都有好處。」陳哲說完就站了起來了:「好了,我得回去了,咱們的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訴我們眾生道的人,再說下去可能會被發現。」
「明白,我們青龍觀也只有我知道。」孫道成拍了拍身上,輕輕一抖,道袍上的污漬泥水全震得飛了出來:「陳哲,多謝你了。」
「不客氣!」已經走出去的陳哲沒回頭,只是揮了揮手。
孫道成微微一笑,低聲道:「就算你我將來反目成敵人,但現在必須是朋友。」
陳哲走出樹林,腳步輕盈的趕回去。
現在青龍觀的孫道成已經和他結成了同盟,江城市附近的其他門派不足為懼,再遠一點的,本省還有一個和青龍觀實力相仿的門派五行門,因為擅長五行遁術,又叫五行遁影宗,陳哲曾經見過這個門派的弟子。
陳哲一邊走,一邊在在嘴裡輕聲念叨著:「青龍觀已經暫時消去威脅,成了盟友。歸仙派梅秋雨一死,基本也就完蛋了。還有五行門……那個嚴迪,就是五行門的,被我沒留面子的教訓了一段,這會兒肯定回去搬救兵了,看他們的師門怎麼選擇了,要麼不打不相識套個交情,要麼就選擇當敵人。」
當初剛接任眾生道掌門的時候,陳哲就已經在心裡盤算好了:先拉攏兩個盟友,再教訓幾個門派立威,直接把眾生道推到風口浪尖錘打一下。
第一個就選了青龍觀,歸仙派也湊了過來,現在事情解決了。
下一個,就是五行門了,正好藉著嚴迪的事情讓他們選擇站個隊,是友是敵,看他們選擇了。
陳哲的野心不大,也就是活得好些而已。
他的野心也不小,打敗循道宗而已,眾生道將來還要做那天下第一門派。
現在是晚上了,天已經黑得徹底了,陳哲走進別墅,大廳裡一片漆黑,有一個人坐在沙發前面吸煙。
這人猛的吸了一下,煙頭的火光變亮,陳哲也看清了抽煙的人,若有深意的笑了笑:「敖佳兄,這麼晚了不睡覺跑這兒抽煙,我記得你好像不抽煙來著。」
敖佳碩把煙塞到面前已經滿堆煙頭的玻璃瓶裡,站了起來:「我有話想跟你說。」
「嗯,我睡不著,正好你也睡不著,咱們去散個步?」陳哲笑了。
敖佳碩點了點頭:「嗯,外面夜色不錯,風景也不錯。」
陳哲撇了撇嘴,敖佳碩這傢伙說話真沒溜,外面一片漆黑,有個毛的夜色,全是黑色。外面一條公路,然後就是荒郊野外,毛的風景?
兩人信步出了別墅,敖佳碩吸了一口氣,讓夜晚的寒風進了肺,把本來的濁氣排出來:「陳哲,我剛見你時,你是淬體還是煉氣境界來著?」
「淬體吧?」陳哲也想不起來了。
敖佳碩笑了:「我分神初期的時候,你是液體境界,我分神中期的時候,你是若虛中期。我漲了半個境界,你漲了六個境界,是我的十幾倍。」
「我運氣好。」陳哲搖了搖頭作謙虛狀。
敖佳碩知道陳哲瞎扯,笑道:「比你運氣還好的人有,但他們可都沒這麼快,我懷疑明年這個時候你就要飛昇仙界了。」
「我才二十歲就飛昇仙界?那應該叫英年早逝!」陳哲撓了撓頭。
敖佳碩輕輕攥了一下手:「我知道修行界有無數青年才俊,但要說修行速度,你是第一,我知道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說得好像有道理。」陳哲看著他。
敖佳碩彷彿受不了寒風,咳嗽了一聲:「我從小到大都想著振興岳陽派,可惜我身體先天不足,無論怎麼修行,進度都緩慢。」
「那也不叫慢,有多少人三十歲了還不到元嬰期呢!」陳哲心不在焉的說。
敖佳碩笑了:「白天的時候,你竟然從子午夜勾魂中逃了出來,我真吃驚。」
「是啊,我也很吃驚。」見這敖佳碩還不聊主題,陳哲有點不耐煩,但敖佳碩卻突然聊到了主題上:「你剛才出去見的,是新任的青龍觀掌教,孫道成吧!」
「我剛才其實是尿急,可是在室內尿得不盡興,我喜歡一邊跑一邊尿,這樣能給好大的一片地施肥。」陳哲指了指不遠處的耕地。
就連敖佳碩這種沉穩的人,聽到這句話也翻了一個白眼兒:「那樣只能尿到褲子上。」
等了一下,敖佳碩笑道:「你承認不承認都沒關係,我知道你看著像不像好人,但其實很有智慧,你已經給眾生道排除了兩個異己,接下來的對手是五行門吧?」
陳哲無奈的說:「看著不像好人,難道就不能聰明一點了?壞人又不全是笨蛋。」
「我能想到你做的每件事情的用意,但換了是我,我做不到,所以我很佩服你。」
「是啊,我也很仰慕自己,我怕我會愛上自己。」陳哲無聊看著星空。
敖佳碩沉吟著,斟酌著詞語:「其實你做這個掌教很用心,在你來之前,眾生道張若靈、黃真、胡大師,楊輝幾人關係很密切,如鐵板一塊,如果你直接當掌教,很可能被張若靈駕空當個傀儡……雖然我看他並不想。」
陳哲沒說話。
敖佳碩見陳哲表情緩和,就繼續說了下去:「你入教以後,眾生道人跟你關係都不錯,你又找了我們岳陽派入教,找江澤入教,又拉了好朋友劉奕過來,還與青龍觀的新任掌教結成了同盟,逐步培植了自己的班底。眾生道就分了幾個派別,但你還能讓這些人有了凝聚力,眾生道實力也增強了,將來你的掌教之位越來越穩,眾生道肯定會越來越強大。」
「是啊,有你在,肯定會更強大的。」陳哲看著敖佳碩。
敖佳碩知道陳哲話裡有話,笑了笑:「我沒別的意思,我從小到大,只有一個振興岳陽派的念頭,但我後來發現只靠我們三個人根本就不行,當時你出來邦幫我,我撿了條命,其實是萬念俱灰。但現在我想到了一條振興岳陽派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