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衛紅守在溫瀾身邊,手裡拿著一碗川貝銀耳羹,微笑著遞過去:「喝點這個,你現在可千萬不能虧虛了身子,知道不?」
溫瀾挑了下眉,把碗接過去,慢慢的吃著,吃了一半,又沉下臉:「尹修文好像根本不在乎這件事,我去找他,他那態度,根本視我為無物,提到孩子,他說不認。」
陶衛紅冷笑:「他年紀輕輕的當了市長,肯定是很沉得住氣的,即使心裡再焦躁,也不會露到表面上。真的能把他搞定,今後你日子真的好過,他的前途,可不是京城那些靠著爹媽的少爺們能比的。」
「也對,我看他能裝多久。他肯定也不想這事情傳開,如果我把懷孕的事透一點給他的對頭……」
陶衛紅道:「他遲早會來找你的。瀾瀾,你那麼漂亮,也很聰明,好好經營下,他會對你好的。」
「再看吧……」溫瀾低頭看著還很平坦的小腹,想起尹修文端方的容貌,抿了抿唇,輕歎道,「尹修文比楚驍,長得還是差了一些……」vfhe。
「傻孩子,長得好能當飯吃?尤其是對男人,更不重要了,再說,尹修文容貌雖然不算頂尖,長得也真的是不錯了,別太貪心啊。他只要前途夠好,官位在身,可比一張漂亮的臉好多了,要知道,男人的魅力更多是來自他的氣度和地位。」
「嗯。」溫瀾把剩下的湯羹吃完,道,「有點困呢,我明兒還要去公司開會呢,想睡了。」她站起身去漱口。
陶衛紅跟過去道:「你現在重要的是養身子,好好安排下,把工作放下來,別累壞了。」
「我知道。」
她們正說得開心,門忽然被重重的推開,兩人被唬了一跳,走出浴室一看,陶衛紅不由得皺眉:「溫建國,你這樣咋咋呼呼的想幹什麼?」
「幹什麼!」溫建國臉色鐵青,「你做的好事!你知不知道今兒張老爺子把我叫過去說了些什麼?」
「我怎麼知道?你別嚇著瀾瀾啊!」
「她?她膽子大著呢,連尹公子都敢拐上床,我聲音大一點兒算什麼?」
溫瀾臉色倏地漲紅,抿著嘴不說話。
「你怎麼說話的?尹修文那小子自己做了事,居然還不肯負責,你個當爹的不為女兒做主,還冷嘲熱諷!」
「女兒……呵呵,這女兒真是給我長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搞些什麼把戲,陶衛紅,老子真是不該娶你,看你把好好的女兒教成個什麼貨色了!」
「你!」
溫建國深深吸了口氣,冷然道:「你還耀武揚威?覺著你當這個軍區的衛生部長很得瑟了?我告訴你,你得瑟不了兩天了,剛張老爺子對我說,馬上會有人來調查你!」
「調查我?」陶衛紅臉色一變,「調查我什麼?」
「受賄!利用職務之便同企業勾結,謀取暴利!」
陶衛紅怔住,過了片刻,道:「什麼意思?是說我手下那些醫院優先從瀾瀾的公司進貨?這又怎麼了?醫院肯定是要進藥的,和瀾瀾的公司簽了大單子,有協議在身,肯定會優先瀾瀾的公司!再說了,誰不先想著自家人得好處?多少人都這樣做了,算下來,有幾個是乾淨的?憑什麼只查我?」
「是,沒幾個乾淨,但是沒幾個被人抓了那麼多把柄!有些事情明顯違規,你要鑽空子,也不知道做精細一點!我護不住你,張老爺子看樣子也不會管咱們的,叫我去說那麼多,意思是丟開手,他無能為力,別怪他,如果不是因為有舊交情,他也不會事先給我透這個風兒!你這兩天好好的想想,該怎麼把事情給盡力抹小一點兒!」
溫瀾回過味來,驚愕道:「這是誰做的?把柄?難道是公司有內鬼?」
溫建國狠狠瞪她:「你自己去找你老闆問!還有,你知不知道你自作聰明其實是惹禍?人家爬那麼高的位置,保持好名聲可不是因為真的軟善,而是心機深!就算尹修文被影響了,尹家年輕一輩還有別人呢,也是能幹人!人家會跟咱們善罷甘休?投機倒把,反而會害了你,你最好聽話點,明天就去把孩子做掉!」
溫瀾臉色白了:「我不!尹修文他說得厲害,好像不在乎仕途受影響,可是一旦真的被威脅了,他比誰都怕的!他敢和我拚個魚死網破?我想,媽媽的事肯定也是他們搗鬼了吧?不讓我們好過,他們也別想過得順心!」
「你!你執迷不悟!你真要生?也要看尹家認不認你肚子裡這孽種!」
「爸你說話別這麼難聽,什麼孽種不孽種的?這可是你的親外孫。他不認?到時候鑒定一出來,我看他怎麼抵賴!反正媽媽管那麼多醫院,我看他們能在結果上做什麼假!」
溫建國一向被陶衛紅壓制得死死的,性子偏懦弱,被女兒這樣一氣,臉紅耳赤說不出話,「你你你」了半天,轉身就走了。
陶衛紅已經恢復了冷靜:「瀾瀾你別怕,媽是那麼好弄倒的嗎?咱家還是有很多親戚朋友的,看誰鬥得過誰。」
溫瀾用力咬著唇:「我不怕。」
「睡吧,養好身體,有我呢,別管你爸,那沒用的東西,護不住妻女不說,還幫著外人說咱們。呵呵,不該娶我,我還後悔嫁了這個軟蛋呢。」
攻勢來得比溫家母女想像的激烈得多,陶衛紅本來以為是對手想拉她下馬,混了這麼多年,她也拿了不少對方的把柄,派了親信去威脅了一下,本以為對方會收斂一些,誰知道網絡上忽然有個人發帖,曬出軍區下屬某軍醫院的收費單,抱怨現在看病貴。一開始每人把這個當回事,畢竟這是人人皆知的無奈,小人物沒能力改變現實,只能發洩發洩,罵兩句。可是這單子被有心人給分析了一下,立刻把其中開的許多藥的實際成分公佈出來,指出醫院開的藥價格離譜過了頭,比如對乙酰氨基酚片,市面上一盒不過十五,醫院卻開了一種同樣成分,名字起得古里古怪的藥,價格竟然達到了83。很快,有人跟帖,把他的繳費單也貼出來,也是開了一堆高價藥。又有個高人神秘的出現,說這些高價藥大多來自溫瀾所在的恆泰製藥,又爆料說了點溫瀾和管軍醫院的陶衛紅的關係。
這種輿`論被楚驍等人幕後一操作,即使陶衛紅動用了相關人馬封鎖消息,也於事無補,事情越傳越開,越鬧越大,她的對頭也拚命利用這個,到後來她的某些後台嗅出了味道,選擇明哲保身。陶衛紅在半個月之後被帶走接受調查,溫建國本就和這妻子關係緊張,也不奔走,反而努力的想撇清關係,讓許多看笑話的人津津樂道。
溫瀾在家惶惶然不可終日。溫家勢力大減,尹家想操作什麼都容易,她就算想鬧事,也很容易被抹平,她肚子裡的籌碼,頓時成了雞肋,用不得,卻又不肯輕易放棄。
陶衛紅在軍醫系統的勢力瓦解得很快,接手的人找準了機會,做穩了根基,成功上位,雖然暫時沒有把職位落實,但是代理這個職務,今後轉正也是順理成章的。可是這個人軍方幾大派的勢力都沒有多深的牽扯,各方都在爭取他,他卻不露出和任何一方深交的意圖,也都不得罪,想來是在觀察,尋找最利於他個人發展的一條路。楚驍想托他把米晨給調回來,他未必會賣這個面子。
楚遠征這次去了很多地方,國際局勢如此亂,他身上還有很多不能為人知的秘密任務,回國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楚驍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請假回了北京。
楚遠征在花園裡,坐在一叢新移栽的秋菊裡喝茶,聽管家說楚驍回來了,臉色登時一沉,冷冷道:「還執迷不悟?讓他滾過來!」
管家趕緊過來傳話,又低聲道:「楚驍啊,你爸爸心情不好,別和他擰著,要不……」
楚驍知道他是好心,微微一笑:「我知道,可是他這心情不好得沒道理,再說,我的事兒也必須辦,再耽擱下去,我心情也不會好了。」
管家搖了搖頭,兩個人都固執己見,可以預見,這場爭吵會很驚人,他想了想,趕緊給魏晴打電話,讓她回來一趟,目前也只有夫人能讓這父子兩個冷靜了。
楚驍緩緩的走進花園,到了楚遠征面前。
「你又請假了?」
楚驍點頭,拉開椅子剛想坐,楚遠征怒道:「我讓你坐了?沒規矩!」
楚驍動作頓了頓,鬆開手,端端正正的站著,很聽話的樣子,可是那對眼睛,絲毫不避讓,即使楚遠征神色越來越冷厲。
「你果然是逍遙啊,身在那個位置,想請假就請假,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來頭大,特權多?」
「沒人有意見,因為我很少請假,有好幾次假期我都沒有休,現在沒什麼事,算是調休。」
「呵呵,說得好聽。老尹真是太慣你了!」
楚驍微微一笑:「尹叔是很講道理。」
楚遠征臉一沉,可楚驍沒有明著說他不講道理,他一發火反而是對號入座了,忍了忍,道:「你回來有什麼事?」
「爸,我想結婚。」
楚遠征眼皮一跳,閉了閉眼,露出個諷刺的笑:「哦?結婚?終於收心了。好事啊,想娶誰呢?」
「米晨。」
話音剛落,茶杯飛了過來,楚驍一側身,茶杯從肩旁穿過去,跌在他身後,摔了個粉碎,他也被淋了一肩膀的茶水。為也來子。
「你真是鬼迷心竅!」
熱熱的茶水浸透了軍裝,布料貼在身上,濕噠噠的很不舒服。
楚驍輕輕撣去肩章上的茶葉末子,說道:「爸爸,就算你拿開水來澆我,我也要娶她。」
「你個逆子!」楚遠征氣得額頭青筋鼓起,指著他鼻子道,「你翅膀硬了啊,都開始和我這樣叫板了!大老遠的回來,就為了告訴我,你要讓一個結過婚流過產,父親貪污,被開除黨籍的不清不白的女人登堂入室!」
他抬頭看著父親的指尖,一個字一個字說道:「不清不白的是她的前夫,她的爸爸,不是她。」
「閉嘴!真是長進了!我和你媽太慣你了,你在外胡天胡地的荒唐,都沒有多管,結果你越來越離譜!什麼樣的好女人沒有,你居然選一個這樣的!別說咱們家了,就算是小市民,也不會考慮那種女人!」
他提到米晨時語氣輕蔑,楚驍聽得心裡火起,卻只能竭力忍耐,深深呼吸,平復了一下憤懣之情,說道:「咱們這樣的家庭,為什麼要和小市民家庭比狹隘?」
楚遠征冷冷的笑了:「狹隘?強詞奪理的本事,果然越來越厲害了,就是好的不學!」
「爸,你覺得咱家很好,很有臉面,既然都這樣體面了,還需要我和別的豪門聯姻嗎?用得著嗎?」
「閉嘴!你也知道咱是體面的人家,你成天在外耀武揚威,你年紀輕輕頂著這個上校肩章,哪個不是靠家裡的體面?沒有這個家,你算個什麼東西?既然這樣,你不好好顧惜家裡的面子,要娶一個離婚女人,貽笑大方?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