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維鈞拍著她的背,可是身體倦極,低低說:「別哭了,要不明天起來了,眼睛和金魚一樣,那麼醜,丟不丟人?」
「你趕快好起來,好不好……」她除了這句話,已經說不出別的。
「好了好了,陪我睡一會兒,明天就全好了,嗯?」
她淚眼朦朧盯著他。
「乖,想當老闆娘是吧?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愛錢?茆」
「是你的錢啊……」她把頭埋在他胸前,嘴唇隔著病號服輕輕的吻著他的胃部。
「這是你說的,別到時候又反悔。」
「不敢了……蚊」
他身體自裡而外滲著一股寒涼之意,總是睡不熱一樣,他收緊手臂攬住她,懷裡的小女人軟軟的熱熱的,是他唯一的溫暖的來源。她強忍著抽噎,肩膀輕輕顫著,他輕撫她,不知不覺又朦朧睡去。
次日林若初模模糊糊聽到說話聲,醒了過來,發覺自己正窩在陸維鈞懷裡,背後楚驍和池銘正在說什麼。她回頭一看,正對上他們的目光,臉倏地紅得能滴血。楚維維笑了笑:「下來吧,要給他輸液了。」
林若初趕緊的起身,陸維鈞的手臂卻緊了緊,眼睛沒有睜開,睡得糊里糊塗,只喃喃道:「別走……」
「我在你旁邊,好不好,你先輸液……」
他身體虛弱,手臂很快被撥開,她撫著皺巴巴的衣服跳下床,他又咕噥了兩句,沉沉睡去。
情況還不太明朗,即使楚驍這樣喜歡胡扯的人也沒心思取笑,眾人吃了早飯,等醫生又來檢查了一番,聽說病情沒有惡化,稍稍放了點心。林若初拉著醫生問:「他不會再出什麼問題了吧?這樣下去,應該能好吧?」
醫生道:「病情控制住了,但是還要觀察,畢竟……還沒發現明顯好轉的跡象,請讓病人情緒穩定,這段時間將就著他,愉快心情有利於恢復。」
林若初連連點頭,眾人見陸維鈞臉上浮出了淡淡的血色,想來是好些了,又見林若初在,料想他不至於鬱鬱寡歡,由於各自都是忙人,這兩日又扔下不少工作,便紛紛回去處理,叮囑林若初隨時告訴他們陸維鈞的情況。
陸維鈞睡到中午又醒了,見她呆呆的看著自己,不由得笑了笑,她俯下身在他臉上親了親,伸手在他臉頰上摸了下,覺得黏黏的,便去接了盆熱水,浸濕了毛巾,細細的給他擦拭。他臉上的輪廓依然那樣完美,刀削斧鑿一樣立體,陽剛中又透出一絲優美。她記起昨天看到他時他蒼白憔悴的樣子,不由得怔了,毛巾在他臉上來回擦拭了許多次,他也不提醒,就溫和的看著她,良久,微笑道:「要擦破皮了。」
她回過神,發覺手上的毛巾已經涼了,羞得立刻起身去換了盆熱水過來,把窗戶關上免得四月的風吹進來涼著他了。她輕輕解開他病號服的扣子,拿毛巾緩緩擦去他身上的冷汗,又叫護士拿了套新的進來給他換上,他任由她擺弄,只覺得她指尖滑過身體的時候彷彿天使的羽毛輕輕拂過,讓他覺得沉重的身體輕巧了不少,心裡頓時漫出無盡的溫柔。
他身體虛弱,即使他努力配合,為了給他換衣服她也費了不少勁,一切完事的時候,她額頭已經出了一層細細的汗,他倚在床上看著她,此時的她頭髮有些凌亂毛糙,臉色發白,眼睛由於哭泣而浮腫,衣服也皺巴巴的,可是他就覺得她可愛得要命,目光定在她臉上怎麼也捨不得移開,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問:「怎麼了?我……我有問題嗎?」
「讓我看看。」他伸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隔了一會兒,由於藥物和虛弱,他又沉入睡眠之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陸維鈞睜眼,發覺陸謙坐在床邊,而林若初不在,短暫怔忡了一會兒,問道:「爸,若初在哪兒?」
陸謙道:「你又睡了十個小時,她擔心得要命,一直沒吃東西,剛才維維把她帶走去吃飯了。」
陸維鈞心緒方定,陸謙歎息:「你關心下自己,行不?」
「爸,我真睡了這麼久?」
「能有假?」
陸維鈞沉默片刻,又問:「身體真的熬不下去了?」
陸謙皺眉,握緊他的手道:「別胡說!什麼熬不下去!穩定下來就有轉機,已經止住血了,好好調養,應該沒什麼事。你……你用的藥物的副作用會致人嗜睡,再說,失血那麼多,貧血和虛弱,精神也不會好,你別瞎想,好好的,該治療治療,該睡覺睡覺,什麼事都別操心,聽見沒有?」
陸維鈞靜靜一笑:「也是……我幾個月都沒好好睡過了。」
陸謙只覺心酸:「你何必這樣,身體是自己的,你出事,讓我們怎麼辦?就不想想家裡人?」
「爸,我沒法子……蕭家那樣步步緊逼,我不想三叔苦心創下的基業毀於一旦,再說……蕭衛國做的那事簡直……」
「爸知道,涉案的所有人,我們都不會放過,只是你爺爺,唉……若是聽說了,不知道又會多難受,還有海渝,自從你三叔去了之後就去國外讀書,去年過年都不回來……」
陸維鈞沉默,陸海渝自小就討厭冉墨,父親不在了,陸戎生和陸謙都極忙,無暇多照顧她,她自然不想在這個冉墨做當家主母的陸家多呆。
他緩了一會兒,組織好語言,又把蕭洛的算計對父親和盤托出,說完之後,他凝視著父親:「爸,時間拖得越久,蕭家就越容易發現若初的事,我不想意外再出第二次,我也怕她真的把我忘了……我離不開她,我不敢拿時間賭,因為我輸不起。或許你們覺得她有諸多不好,可是,那些成見很多是我造成的,罪過在我……」
他精神萎頓,說了一會兒便又開始發暈,斷斷續續和陸謙再說了一些往事,便闔目休息,卻總是忍著不想入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長,門被打開,林若初走了進來,陸維鈞睜開眼,對她伸出手,她向陸謙問了好,坐過來被他拉住,他見她眼睛還是紅紅的,柔聲道:「又哭過?」
林若初想起他昏睡不醒的樣子,心裡一陣酸楚。「我只是很累,剛才睡得沉,只是補覺,你別胡思亂想了,我也沒怎麼出血了,別操心。」
她點頭,感覺到他手心已經有了薄薄的暖意,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只是眼底依然盛著滿滿的擔憂。
他輕輕一笑,說道:「過來,我有點話和你說。」
陸謙不欲打擾,站起來,走到病房外,掩上門,陸維鈞順勢把她拉進懷裡,嘴唇溫柔的印上她的眼皮,說道:「不許再哭了,眼睛都腫成核桃了,既然你說要當老闆娘,老闆沒了,你怎麼當老闆娘?我一定會好的,給我點時間。」
她聽到他的俏皮話,卻笑不出來,只覺得心酸,他捏了捏她的臉:「可是我不喜歡腫眼睛的老闆娘,想跟在我身邊兒數錢,就好好的休息,多多的笑,不准哭,知道不?」
「嗯。」
「我困了,你去給爸爸說一聲,讓他好好睡一覺,他本來就忙,又為了我`操心,身體再強,年齡畢竟在那兒了,別累壞了。你也早點睡覺,像昨天晚上那樣陪著我睡,我說不定好得還快些。」
「嗯。」
他鬆開手,看著她站起來理了理衣服,走出病房去了外間。門沒有鎖,她輕柔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來,他聽了一會兒,終究抵不住睡意,沉沉的睡了過去。
陸維鈞病情控制下來,不像昨日那樣反覆出血,陸謙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一些,強堆出來的精力便煙消雲散,如今的他也只是個疲倦的父親,聽林若初轉達了一下陸維鈞的關心,心裡舒服許多,在外間的沙發躺了下來。林若初讓護士拿了一床被子過來,等他睡下才往陸維鈞那兒走,陸謙盯著她的背影,沉吟不語。
林若初簡單洗漱了下,回到陸維鈞身邊躺下,小心翼翼的把兩人都蓋好,抱住他胳膊,整個人被他身上的味道環繞,只覺得暖暖的。她睡不著,手指輕輕的撫過他的臉頰,又沿著他的脖子往下,一直到了他的胃部停住。她不敢把整個手的重量都放在他胃部,生怕給他加了什麼壓力,這樣繃著的動作讓她胳膊發酸,可她又不想移開手。她也胃痛過,不嚴重,卻難忍之極,他吐了那麼多血,到底有多疼?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去的,次日一早醫生進來,他還沒醒。她連忙起身讓醫生檢查,自己去洗了把臉,又去給她和陸謙買了早飯。兩人靜靜吃完東西,去看了一下陸維鈞,見他臉色好了些,兩人心情也好了不少。陸謙扭頭看了林若初一眼,開口道:「林小姐,跟我去外面吧,我們該好好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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