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初回家之後的生活變化並不大,只是每天晚上回房之後接電話的心情甜蜜了許多。轉眼就過了二十幾天,到了十二月。
週末,林若初從超市出來,往家裡趕去,w市溫暖,風吹到身上也不刺骨,她提著一口袋的菜,緩緩沿著學校的小路走。天氣晴好,陽光透過密密匝匝的樹葉照在地上,落下一個個金色的斑點,她抬起頭便能看到樹葉縫隙之外的藍天。
a市和w市氣候差異太大,樹木除了松柏,葉片都應該掉光了,她昨天看了天氣預報,a市現在應該正在下雪,不知道陸維鈞是在辦公室,還是在應酬,還是在項目現場視察?
雪風刮在臉上是很疼的,不過這傢伙臉皮那麼厚,應該不會疼。
就這樣胡思亂想了一路,到家之後,她把東西拿進廚房開始理菜。林知閒過來幫忙,她連忙阻攔:「爸爸你去休息吧,你都忙了一星期了,我來就好。茆」
林知閒道:「你平時還不是要上班?家務你一個人做完,爸爸過意不去的。」
林若初笑了笑:「好啦,只是做個飯而已,也不累,要不,爸爸你幫我澆花好不好?都有兩個花苞了呢。我覺得說不定明天就開花了,看顏色,一朵是白的一朵是紫色的。」
林知閒應了聲,起身往陽台而去,林若初看著他的背影,嘴唇動了動,努力把心中的疑問壓住蚊。
父親因為什麼理由才隱瞞林家和陸詡的關係?這對於他,是否又是一件傷心事?她不敢輕舉妄動,而且,目前她也根本不好解釋,她為何會有這種疑問,溫泉別墅的事,還不能讓他知道。
陸維鈞那邊查出的消息,也只有一條無關痛癢的,那就是景如畫以前的確是楚遠征和他二叔陸誠那支部隊的文工團歌唱演員,這個楚遠征那一天就告訴她了。陸維鈞對她說,一切消息都被巧妙的抹去,可能知情的人也都口風極緊,再費力查,只怕會驚動長輩,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只能徐徐圖之。
林若初知道他忙於公司事務,能抽空冒著險查探消息已經很不易,因此也不催他,只在內心焦躁不安。
林知閒澆了花,來廚房同她聊天。她的手機在兜裡震動起來,拿出來一看,是陸維鈞發來的短信。她打開,怔了片刻,心裡頓時有甜蜜滋味兒漾開,甜了一小會兒又緊張的收回手機,生怕父親發現端倪。
林知閒笑看著她:「若初,誰給你發的短信,這麼高興?」
林若初和陸維鈞地下黨一般的偷偷摸摸了這麼久,臉皮也鍛煉得厚了不少,平平靜靜說:「是王小潔,她有外快進賬,心情好,說請我們吃飯唱歌呢,晚飯我估計也不回來了,我把菜給切好,爸爸你下鍋炒一下就能吃了。」
「好。」林知閒起身去客廳等待,林若初把菜洗好切好,換了身衣服,匆匆的往市區某家會所制的餐廳而去。
安明哲在餐廳門口等待,看到她便上前,領著她往包間走去。地毯極軟,熏著奇異的香,讓人微微的發暈。她看著四周舊上海風格的裝飾,頓時有種走在時光隧道的錯覺。終於到了包間,安明哲替她拉開門,她走進去,門在身後輕輕關上。
陸維鈞坐在沙發上,正微微蹙眉看著筆記本電腦屏幕,聽到聲音,他抬頭對她一笑,伸出手,她過去剛坐下,便被他用力的箍進懷裡,熱烈的吻住。他嘴裡有淡淡的煙草苦澀味,夾雜著他的味道鋪天蓋地的湧過來,彷彿一張細密的大網把她牢牢縛住不得逃離。良久,他鬆開她被吮得嫣紅的唇瓣,柔聲叫了句「若初」,便不再多說,只收緊了手臂。
「會有服務員進來的……」她低低說著,臉漲得通紅。
陸維鈞理了理她的長髮,端詳著她這身打扮:「像學生一樣。」
「有意見?」
「沒有。」他站起來把她拉到飯桌前坐下,溫言道,「蕭洛被我差去城西拿文件,順便陪兩個官員吃午飯。我好不容易抽出點空,但是吃了飯得立刻去開會。」
「你好不容易來出個差,分給我的時間只有這麼一丁點,我還只是個陪你吃飯的。」
「你還想陪我做什麼?」他對她微微瞇眼,鞋尖在桌下勾住她的小腿。
她倏地收回腿,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微笑:「吃飯有你陪,胃口會好一些。」
她見他張嘴,以為他要說出什麼「秀色可餐」這樣的言辭,臉紅了紅,不曾想到他伸手捏捏她臉頰:「胖了點兒,像包子,看上去就有食慾。」
林若初登時怒了:「你才包子!」氣了一會兒自己也忍不住摸臉,「胖的厲害嗎?」
「還可以再胖點,上次看到你,瘦得和骨頭架子一樣。」
服務員上了菜,滿滿一桌,林若初不由得蹙眉:「吃得完麼?讓安明哲進來一起吃吧,要不多浪費。」
陸維鈞抬眼看著她:「現在是大白天,不需要電燈泡。」
「我就一個又窮又土的草民,見不得浪費。」
陸維鈞暗地咬牙,卻拗不過她,讓安明哲進來。
安明哲正在外面的椅子上坐著等候,琢磨著等會兒是吃香菇燉雞味兒的方便面還是吃麻辣牛肉味兒的方便麵,沒想到竟然讓他進去吃大餐,心裡一喜。上次和這兩人一起吃飯,他吃的雞腿陸維鈞吃的雞肋,以為事後會被陸維鈞收拾,沒想到什麼事也沒有,他膽子也大了點,並且明白了一件事,在兩人之間為難的時候,順著林若初的意思可比順著陸維鈞的意思明智。
吃完飯,陸維鈞讓安明哲去車裡先等著,又對林若初道:「下午你找個地方玩玩吧,晚飯你自己吃,我盡早應酬完來找你,w市的古街聽說很有意思,你帶我去逛逛。」
她知道他必定早就安排周密,點點頭,他替她撥開額前落下的碎發,又從包裡拿出她的錢包翻了下,眉頭一皺,從他的錢夾裡取出一疊鈔票,又抽了張卡出來,全部塞進她錢包裡,逼她揣上才離去。
林若初不喜歡懷揣那麼多錢四處遊蕩,害怕遺失,也害怕遇到搶劫偷竊。左思右想,她去了晚上會面地點附近的一家咖啡廳,看看雜誌,喝點果汁,晚上在咖啡廳吃了簡餐,靜靜等待陸維鈞。接到電話,她去街口牌坊下等他,兩分鐘之後他果然來了,攬住她的肩膀,同她一起走在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上。路邊的屋宇都是翻新過的古建築,雕樑畫棟,懸著燈籠,燈光被罩子濾過,紅彤彤的照在兩人臉上。陸維鈞低頭看她,只見她兩頰嫣紅,星眸如醉,不由得收緊手臂,生怕她被人流給沖沒了。路邊有仿古的貨郎擔子,賣些手工藝品或者小吃,他素日看到的都是些名家精品,目光觸及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倒還別有一番風味。想到女孩子一般都喜歡這些七七八八的東西,他過去給她買了個彩繪泥人,燈光之下,胖女娃娃咧著嘴笑,很可愛的樣子,她握著看了很久,小心翼翼收進包裡。
他又去別的攤子看,被她拉了回來,嗔道:「好了,拿著一大堆東西還逛什麼呢?」
他問:「想吃點什麼?」
她搖頭,挽緊他的胳膊。他的衣服纖維裡散發出香水,煙草,酒精的氣息,她眉頭皺了皺:「你晚上喝了多少酒?」
「我沒怎麼喝,只是陪著應酬而已,你知道的,那種場合。」
林若初拉著他就往一個地方走,邊走邊說:「你在那種場合一般也不吃什麼東西,本來胃就不好,這樣折騰,誰知道會出什麼問題。」
她走得很快,髮絲輕揚,他低頭看著她,一言不發的被她帶著走。轉眼之間兩人已經走到不甚繁華的小道,進了一家粥鋪,人倒是蠻多。林若初逕自給他點了粥和小菜,讓他先吃,自己卻跑了出去,過了會兒用一次性飯盒裝著什麼東西回來,抿著嘴對他笑。他揭開飯盒,只見是幾個春卷,她解釋:「這附近一個小攤上的,老闆賣了二十多年啦,東西很好的,我以前常吃,你試試吧。」停了停,她又道,「也不知道你吃得慣不,你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他微微一笑,夾起一個春卷咬了一口,裡面是鮮脆的青筍絲,蘿蔔絲,還有柔軟的粉絲,淋了點甜醋和白芝麻,很爽口。她見他一個接一個的吃完,滿意的微笑,他喝下粥,只覺得融融暖意瞬間傳遍了全身。
吃完飯,兩人沿著路閒逛,不知不覺的繞到了穿城而過的大江旁邊,水氣撲面,江風陣陣,他解開風衣扣子把她裹進自己懷裡,下巴抵在她頭頂,她瞇著眼看江水,忽的開口:「你今天表現好得要命,都不像你的風格呢。」
陸維鈞低低沉沉的笑:「什麼意思,我是什麼風格?」
林若初輕輕道:「你不像是會陪人逛街的,一般就請吃飯,然後買很貴的東西,兜風,然後就把人弄床上去了。」
陸維鈞摸了摸她的臉:「弄床上?真想弄呢,後面有賓館,咱們走?」
林若初用力掙扎出他的懷抱,紅著臉道:「別扯了,今晚我還要回家……」
他重新把她圈進懷裡,溫言道:「小心冷。」
她安靜下來,隔了會兒又問:「還是覺得奇怪,你今天這樣……是得了高人指點吧?」
陸維鈞禁不住她再三追問,終於一五一十告訴了她。來w市之前他就令安明哲查好w市適合約會的地方,又問討好戀人都有哪些花招,安明哲非常專業的從無數肥皂劇裡提取了精髓,比如買小攤兒的可愛玩意勝過去tiffany買珠寶,比如去街邊小店為她排隊買冰淇淋勝過去五星級酒店吃豪華餐,比如拉著她的手緩緩走過樹蔭勝過開跑車帶她擺譜,並且很認真的告訴他,一定要掌握「平凡的小幸福」「小清新」的內涵,舉一反三,甚至,他還耐著性子看了安明哲給他精選的幾集韓劇。
林若初笑得發顫,他只覺得懷裡暖暖的人兒就像手機一樣震個不停,忍不住捏了她的腰一把:「還笑!」
「安明哲是情聖啊,看不出來……」
陸維鈞道:「可惜他就是一個理論家,以前在大學教了無數同學泡妞大`法,自己卻沒釣上一個妹妹。以他的說法就是,窮了丑了,再花心思,也不如高富帥什麼都不做。」
「他?他不醜,長得挺好看。」
「他大學的時候是個死書獃子,髮型衣著一無是處,還帶個牙箍。」
「我覺得……花了心思的話,總會遇到合適的人吧,你那個圈子的人,有幾個真心疼惜那些女孩子的……」
「所以我遇到你,還得找這個專家請教。」
「當你的秘書不容易,又要工作能力強又要嘴巴緊,還得裝鬼和撰寫戀愛寶典。」
陸維鈞輕輕一笑,低頭親她,呼吸微微的凌亂:「若初,現在才八點,陪我兩個小時總可以吧。這麼多天了,你忍心?」
她臉漲得通紅:「怎麼又扯這裡了?老·毛病又犯了?」
「一點獎勵都不給我?」
她正想說話,手機忽然響了,是林知閒打來的,她趕緊示意他噤聲,接起道:「爸爸,什麼事?」
「若初,你到底和誰一起?」
「同事。」她心咯登一跳,不由得四處張望,卻沒看到林知閒的身影。
「讓你同事接電話。」
林若初臉色白了白,抬頭看了陸維鈞一眼,林知閒見她沒爽快應聲,聲音益發嚴肅:「你瞞著我,還在和陸維鈞不清不楚的?」
「爸爸,我……」她身上一層冷汗,父親是怎麼發現的?她做得已經足夠嚴密了!
「立刻回來!」停了停,他補充一句,「陸維鈞也在你身邊是吧?叫他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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