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初道:「洗手間。」.
陸維鈞重新躺好,很快又睡了過去。
林若初進了浴室開始洗漱,完畢之後放輕步子悄悄走出來,聽到他綿長的呼吸,放下心,趕緊換了衣服出門。壞蛋趴在門口,聽到她的聲音,耳朵豎起,蹭過來討好,她輕輕一歎,看了看花園門口,一切都被物業給清理過,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
她記起昨夜他無奈的言語,抿了抿嘴,摸摸它的頭:「你太不乖了,今後我不會那麼寵你,等他醒了同意你回家,你再回去吧。」說完她急急往前走,附近的超市七點鐘開早市,越早去,材料越新鮮。
壞蛋等她離開之後在花園裡玩耍,目光被花架上一隻結網的蜘蛛吸引,一爪子把人家花了好幾十分鐘弄好的網給毀了。蜘蛛掉落在地上,它饒有興味的用爪子去撥,一點沒有受罰過的頹廢樣,顯然沒把兩個主人的訓誡放進心裡茆。
陸維鈞朦朧中覺得少了什麼,迷迷糊糊的收了收手臂,發覺抱著的東西不對,睜眼一看,臂彎裡是毛巾被,身邊的蓆子涼悠悠的,顯然她起床很久了。他坐起來,叫了她一聲,沒有回應,起身去浴室和衣帽間,也沒看到人。他走出臥室下樓找了一圈都沒見人,打電話卻發覺她沒帶手機,心煩的坐在沙發上。壞蛋忽然在外面汪汪叫,聲音很怪,他開門一看,這廝在趴在地上,爪子在臉上亂撓,一看到他,露出求助的可憐神情。他彎腰一看,哭笑不得,一隻蜘蛛正在它臉上爬,它卻半天弄不下來。
他幫它解決了問題,一抬頭,看到林若初提著購物袋走進花園,滿身金色陽光。他明白了她離去的原因,心裡的暖意如泉水一般咕嘟咕嘟往外冒,臉上卻仍然淡淡的:「出去怎麼不帶手機?」
「忘了……」她抿了抿嘴蚊。
「買這些做什麼?不是有阿姨來嗎?」
「我……我打電話給她了。」她低頭看著袋子裡的山藥,輕聲道,「你說過的,你在的時候,讓我做飯。」
他「唔」了一聲,轉身慢悠悠的往臥室走:「好了叫我。」
回到床上他卻睡不著了,輾轉了一會兒,起身沖了澡,換好衣服下樓去了廚房。她繫著圍裙,帶子在腰後打了個蝴蝶結,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蕩,長髮挽起露出雪白的頸子,絨毛在陽光之下彷彿一層金色的薄霧,恬靜美好。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眼神卻柔和很多。她又把目光移到面前的鍋裡,輕輕攪動著粥,問道:「不睡了?」
「嗯。」
壞蛋聞到粥的香味跑進廚房,直起身子粘在她身上,輕輕叫著,眼巴巴的看著她手上的勺子。她皺眉:「走開,吃吃吃,就知道吃!昨天還沒吃夠?」
陸維鈞忍不住微笑。
壞蛋坐下來搖尾巴,過了一會兒又開始蹭她,她回頭:「幫幫我,它餓了,狗糧在二樓狗窩旁邊的小櫃子裡,別倒多了,包裝袋有說明的。」
他慣於發號施令,被人吩咐著做事的機會少得可憐,至少平輩裡沒有人會這樣。可是她這樣隨意的指使讓他心情莫名愉悅,站起身命令壞蛋跟上,按照她的要求做完,回到廚房繼續看她做早飯。壞蛋很快跑了回來,繼續纏她,她又好氣又好笑,目光落在調料架上的一瓶野山椒上,計上心來,打開蓋子拈了一枚辣椒出來在它面前一晃,它汪了一聲,舌頭舔了下,回味了一秒,噌的一聲跑出了廚房。
陸維鈞笑意更深,臉上淺淺的酒窩彷彿一個小小的漩渦,能捲走人所有的視線。
早餐清淡簡單,卻很落胃,陸維鈞吃得很滿足,飯畢,林若初送他到花園門口,他抱了抱她,說道:「今天晚上我不回來吃飯,有應酬,到家會很晚,不必等我,早點睡。」
她點頭,他上車,發動引擎,後鏡裡的她越來越小,正彎下腰逗壞蛋,他不由得微笑,一個可愛的女人,一隻討厭的狗,歲月靜好,偶爾吵鬧,生活若是能一直如此,當無缺憾。
可是橫在他面前的難題太多了。
「維維,你終於到了,怎麼電話一直打不通?」陸桓之等在出機場的必經之路,看到她便迎上去,接過行李。天氣炎熱,他的t恤上有汗水浸潤的痕跡,人卻依然風度翩翩,笑容溫存。
楚維維垂下眼睫,很快又抬起頭,臉上的笑容端莊美麗,卻並不開懷。
「想事兒呢,忘記開機了。」
「你這段時間可真忙,一會兒雲南一會兒海南,算下來咱倆又是一周沒見了。」陸桓之打開後備箱把她的行李放進去,又替她拉開車門。她坐上去,他繞過車頭從另一邊上了車,發動引擎卻並不急著走,溫柔親暱的輕吻她的臉,低笑著問:「有想我嗎?」
她一回想楚驍那天一反常態,嚴肅的和她促膝長談的內容,全身細胞都緊張得一縮。
怎麼不想?就像沙漠旅者對淡水一樣的那樣深深的想,可是她的理智卻在和感覺交戰,他那麼溫柔,眼眸裡映著她的面龐,彷彿這世界上除了她,一切和他毫無牽連。
他狠辣,絕情,可他說對自己上了心,他的表現也如此,她不知如何是好,嘴唇抿起,往後一靠,闔目假寐。
「我已經在cavito訂了餐,他們新進了些好酒,主廚也開發了新菜,你一定會喜歡。」
她唇角一彎,輕輕道:「好。」
她知道楚驍全心的疼她這個妹妹,可是,如果陸桓之真的愛她,她又該如何抉擇?
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五點半,路遇堵車,回到市區已經是七點。陸桓之直接把車開到cavito,下了車替她拉開車門,極體貼的拉著她的手讓她出來。他掌心被她的訂婚戒指硌著,微涼,他眼眸落在銀色指環之上,眸中隱隱閃過一絲笑意。
戒指套在她手指上,也套在她心上。很好。
這家西餐廳極精緻,花園裡門廊,花架,雕塑,復古的風格,走一步,便覺得時光倒流一分,到了餐廳正門,看到侍者領口繁複的裝飾,整個人便會有種回到文藝復興時期的佛羅倫薩的錯覺銀製燭台,細瓷餐碟,餐巾上用細緻的工藝紡織出別樣的花紋,在燈光下有種浮雕的質感,切不同的肉的刀一字排開,銀光閃爍.
菜品無可挑剔,配不同的菜有不同的酒,都是一流酒莊好年份產出的酒,他軟語溫存,她漸漸卸下心防,從機場出來時的隱忍疏離散去,盈盈看著他。
無可挑剔的溫柔,她怎麼放得下?
他是愛她的吧?要不她那樣竭力觀察,也挑不出他一絲的演戲的痕跡?
她的話漸漸多了起來,談出差的趣事和辛苦,談擴大規模的計劃,談她的心情,很多很多。他耐心聽,恰到好處的加上自己的意見,睿智風趣。
一頓飯花了兩個多鐘頭才完畢,陸桓之攜著楚維維走出餐廳,溫言道:「我送你回家。」
她點頭,回到車裡,身子傾斜,腦袋靠在他肩上,心想,明天找楚驍再談談?
她自小被嬌寵著,夢幻的心思一直不曾從她身上退卻,期望新婚之夜才把自己完全交付給心愛的人,因此剛訂婚的時候她雖然住陸桓之家裡,卻分房而居。夜深人靜,他有渴望,她理解,住一處,事實上是勾著人卻讓人乾著急,她不想做這種矯情事,不如保持距離的好,便很快搬了出去。
又和他說了一會兒話,她覺得很渴,扭頭看著他道:「有水嗎?」
他眼裡閃過一道讓她有些摸不透的光,正詫異,他微笑:「有,但是我喝過幾口,怕你嫌。」
「說什麼話呢。」她嬌嗔,接過那瓶水喝了兩口,清甜裡透出一絲澀意,不由蹙眉,「這什麼水,怪怪的?」
他拿過瓶子淺淺抿了一點,只沾濕了唇,細品了一下:「我沒覺得。」
「是嗎?」她拿過來又喝了兩口,那澀意其實很淡,她自己反而不確定起來,或許是因為剛才品了不少酒,味蕾被酒精刺激,進行了誤判?
「我去給你買一瓶吧,你對味覺比我敏感,或許真有什麼。」他繼續開車,十多分鐘之後把車停在一家超市附近,湊過來在她臉上一吻,輕柔溫暖,她覺得那股暖意漸漸從親吻之處蔓延開來,心跳快了半拍。他下車去超市,背影在路燈下被打了層鬆鬆散散的毛邊,彷彿身周起了淡淡的金色霧氣,恍如謫仙,這下她心跳慢不下來了。她捂了捂臉,只覺得皮膚熱熱的,頭腦微微的暈眩。
陸桓之很快回來,把手上的依雲礦泉水遞給她。她的確渴了,一口氣喝了半瓶才停下來,扭頭看著他。他的側臉異常美好,微微揚起的唇角莫名添了絲誘`惑意味,他身上淡淡的香水氣息和他本來的氣味完美融合,出奇性感。她覺得嘴裡又開始發乾,扭開瓶蓋又喝了幾口水。
車停在她的公寓樓下,他如往常一樣攬住她的腰送她上樓。他臂彎的熱度透過她寬鬆的絲質襯衣熨燙著她的皮膚,接觸之處已經出了細細的汗。她微微的暈眩,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靠著,他的味道可真好聞。
輸入指紋,開門,她走進屋裡,把箱子打開,手有些發軟,費了些勁才把鎖扣給掰開,從裡面拿出一個盒子,裡面有些精緻小東西,鑰匙扣,袖扣,領帶夾,她笑盈盈告訴他,某個同學如今是知名的飾品設計師,她拜託他按照他的氣質職業設計了些裝飾物,正好他也去了海南,她請他吃飯,順便取了東西。兩人坐在沙發上,她依偎在他懷裡,看著他唇角噙笑欣賞禮物,只覺得移不開視線。他的氣息繚繞在她周圍,彷彿絲線牽扯著她靠近。她終於忍不住,環住他的脖子,嘴唇印上他的臉頰。
他手上的動作一滯,扭頭吻住她,很快放開,溫柔笑道:「偷襲我?」
她眼波盈盈:「我光明正大。」
說著她又吻住他,只覺得不想鬆開,他的氣息彷彿一個沼澤,而她一踏入,便無法逃離。她也不知為何,貪心得要命,死死抱住他不肯鬆手,他呼吸漸漸沉重,推著她:「別鬧,乖。」
她覺得越來越昏沉,身子熱得彷彿要燒起來,他推她的時候,指尖接觸她的皮膚,微微的涼,很舒服。她不自覺的和他貼得更緊,豐滿的胸擠壓著他的胸膛。他喉結滾動了下,手上的推拒變成了溫柔的愛撫,沿著她的脊椎一路往下,嘴唇也含住她的舌重重吮著,良久,他放開,眼眸裡深深的是化不開的溫柔和令人臉紅心跳的蠱惑,他聲音微微的啞:「維維,我受不了了,給我了好不好?我們會結婚的,不是嗎?」
她像貓咪一樣的哼了哼,雖然又熱又暈,卻還算清醒,想起自己剛才的黏糊,很是不好意思:「桓之……對不起,我……我估計喝多了。我就想抱抱你,親親你……」
「維維……」他又吻了上來,她全身發軟,為自己身體奇異的反應又羞又有些畏懼,她用力推他,「桓之,不早了,你回去吧,我困了……」
「求你……維維,我會好好愛你,疼你。」他不像往日那樣順著她,吻得溫柔,卻漸漸招呼向敏感的耳垂和脖頸,她聽到自己本能的低喘,殘存的理智頓時窘迫不堪,她這是怎麼了?往日也有情不自禁的深吻,可是,怎麼今天會覺得全身酥軟?
她酒量那麼好,不至於醉啊……
她心裡開始不安,思維的激烈讓她稍微清醒了些,見他纏著不放,牙齒用力一咬,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兒,他吃痛,鬆開了她,猝不及防之下,眼裡的情緒沒有完全收好。
她身體極熱,可是心倏地涼了。
那是什麼眼神?急切,貪婪,甚至——猙獰?
楚維維腦中隱約浮出了解答,倏地站起來。陸桓之很快斂去眼中的情緒,換上溫柔的神情,可是她知道方纔的可怕不是她的錯覺,她轉身就往外跑,心跳快得如暴雨密集的雨點,他沒想到她這麼警覺,錯愕了幾秒,這給她爭取了時間,抖著手開了門,用盡全身力氣往樓下狂奔。還好她住的二樓,不至於遇到等電梯的尷尬,也不至於來不及跑下去就被捉住。她還有力氣,她只有一個信念,快跑,快跑。
可是藥效隨著血液的加速流動迅速的發作,她沒堅持多久便腿軟筋酥的跌倒,喘著氣,臉燙得彷彿隨時會燃起來。她用力撐起身子站起來搖搖晃晃往前走,想呼救,卻發覺沒帶手機,周圍經過的又全是男人,她根本不敢開口,沒走幾步又是一暈,身子斜斜一倒,撞到了停在路邊的車頭上,警報聲響起,她伏在車蓋上,不受控制的順著往下滑,跪坐在地,捷豹矯健的車標映入眼簾.
怎麼辦,怎麼辦?
腳步聲在身後響起,楚維維知道那是誰,怕極,也恨極了自己。
女人都有個毛病,自己愛的男人給一滴水,她們便以為他贈與了整片湖泊。
楚驍告誡過她,林若初也開誠佈公和她談過,可她竟然還存著他愛他的念想,以為自己是不同的。
有什麼不同?他能騙林若初,為什麼不能騙她?
熟悉的氣息繚繞在她周圍,她厭惡的屏住呼吸,用最後的力氣掙扎。他輕鬆的把她攙起,溫柔說道:「我們回家,別鬧了。」
她眼神沒有焦距,臉頰緋紅,神情卻是漠漠的,聲音斷斷續續:「陸桓之,別以為這樣做就能套牢我,現代社會,沒那麼多糾結,我就當被狗咬了。」
可是她心好疼,疼得她恨不得把這個跳動的小東西挖出來。
大多數女人,誰不想全身心只給最愛的人?就算最後能釋懷,遇人不淑的痛,永遠是滲入血液的毒,腐蝕著回憶。
他依然溫柔,說的話卻如毒蛇亮出了毒牙:「我們會有個孩子呢。」
她幾乎崩潰,痛苦激發了潛能,竟然掙脫了他,身子往後一栽,又觸到了車的警報,有人看過來,他歉然道:「我女朋友,喝醉了,鬧脾氣。」
衣著不凡,樣貌出眾的兩人,珠聯璧合,誰懷疑?
她流出眼淚,臉上卻露出淒楚的笑,耳中迴盪著汽車的警報聲,彷彿喪鐘響起。陸桓之伸手拉她,楚維維軟綿綿的被拖進懷裡,徒勞掙扎。
「麻煩兩位不要站在車前面,我怕不慎傷著你們。」
這聲音很熟,伴隨著大衛杜夫coolwater的清冽香氣傳來,陸桓之不由自主回頭,頓時怔住:「秦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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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不能亂喝。
唔……問大家三個問題。
1.風少揍小陸否?
2.維維是否要化身為狼把風少辦了?
3.林爸爸那麼聰明,看到陸少一定會推測出一些事,女婿要不要被岳父教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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