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若有若無的昏暗的光芒,衝破了夜色的黑幕,投射出點滴的希光。
壽蛇那煞有介事的點頭,像一塊帶著刺的石頭,撕裂了一潭平靜的水面。夜天的心也是咯登一下,所有的人目光在夜天和壽蛇的身上回動。一時間,氣氛如同凝固了一般,壓抑的讓人沉悶。
東一城主帶著異樣的神色,邪意的看著壽蛇,緩慢的向壽蛇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壽蛇的心上似的,走近一步,壽蛇的面色便多一分慘白。汗珠宛若晨曦中的露珠,越來越大。隨後沿著他的臉頰滑下,一粒接著一粒。
東一城主突然笑了,笑的壽蛇心裡發慌,笑的有些恐怖。他輕輕的走到壽蛇的面前,微抬起手臂,壽蛇慌張的後退幾步。
「你慌什麼?」東一城主,直視著壽蛇。「沒,沒有?」壽蛇有些惶恐的說道。東一城主再次上前一步:「告訴我,你究竟聽到了什麼?」
東一城主的話使得壽蛇的臉色有些發熱,這些話壽蛇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支支吾吾,閃爍其詞。東一城主的臉色開始鐵青:「說。」這一句話如同焦雷一般在壽蛇的耳中炸開,壽蛇踉蹌的做到地上,一臉的惶恐。斷斷續續的說著夜天的話,聲音及慌張又雜亂。最終大家只明白了一個大概的意思,是一些侮辱帶著挑釁的話。
東一城主思索了一會,嚴肅的說道:「你究竟知不知道,是誰在說話?」壽蛇原本打算說是夜天,但看到東一城主不善的臉色,支吾了一會搖了搖頭。東一城主的頓時微笑著點了點頭,紫衣青年更是怒視著壽蛇,彷彿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今日如果你拿不下夜天,後果想必你自己也明白?」東一城主甩下了一句話,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紫衣青年走過壽蛇的身邊時,冷冷的說道:「你,很好。」這三個字聽的壽蛇只打哆嗦,訕訕的陪著笑臉。心中卻是無奈的歎息,今天算是將他徹底得罪了,看來以後的時間不太順暢。
其餘幾人也跟著城主回到了先前的額位置,壽蛇怨恨了看了一眼夜天:「如果不是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要將所有的一切都在你身上討回。」怒火沖淡了壽蛇心中的恐懼,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方法,至少他現在畏懼少了幾分。
「原來你的地位如此的沒落,這倒是我沒有想到的。」夜天那挑釁的聲音再次響起。壽蛇身體微微一震,但他吸取了前幾次的教訓,與其讓自己難堪,不如索性沉默,這樣至少城主等人並不知道有聲音的出現。而且壽蛇竟然直接在心中回應:「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害我至此?有本事就堂堂正正的出來和我比鬥一場。」壽蛇在心中回完話,小心的望了城主一眼,見他沒有什麼反應,微微鬆了口氣。像是一個躲避追查的小偷,慶幸自己躲過了一劫。
「嘿嘿,你在說什麼傻話,我不是一直都在你的面前嗎?」夜天的心音再次響起。「在我的面前?不可能?」壽蛇立即向四周掃射了一眼。其間與城主的目光有過瞬間的接觸,壽蛇快速的收回目光,佯作什麼事情也沒有。
「壽蛇,你是不是又聽到了聲音?」壽蛇聽到了城主不滿的聲音。壽蛇神色一正:「沒有。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壽蛇現在決定來個死不認賬,他已經確定城主聽不到聲音,他這次賴的很是自信,甚至有一種報復過的快感。
壽蛇在心中小小的得意了一把,看來人的心理真是奇妙至極。雖然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壽蛇剛才只能在暗地裡悄悄的反抗,如果只是從實際來看,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沉默似乎也頗為貼切。
「原來,你是個睜眼瞎。」夜天的心音將壽蛇取得的小小的得意瞬間擊碎,壽蛇憤憤的小心的張望著四周,現在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如果讓他知道是誰在這樣戲耍他,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殺死了,折磨他。
「等等?睜眼瞎。難道是?」壽蛇將目光移向了夜天,眼睛用力瞇在一起。「看來,你還不算是白癡?還有一點腦子。」夜天嘲弄的語氣,如同在壽蛇的怒火上澆了一把油,瞬間衝散了壽蛇應有的理智。想到自己被一個已經殘廢的人如此戲耍,壽蛇感覺自己呼吸都像是被壓著喉嚨。自己先前便是因為這聲音險些喪命,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顏面被肆無忌憚的踐踏,這些都是夜天的「功勞」。壽蛇陰沉著臉一步一步走向夜天,像是一個暴怒的猩猩,一臉的厲色,凶光外閃。
每走一步,壽蛇的刀息便強上一分,夜天看著壽蛇體表瘋狂流竄的刀息,一顆心懸在了嗓子。這樣的強烈一擊,夜天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支撐的住,但這是賭博,生命的豪賭。在壽蛇近身的瞬間,夜天徒然睜開了眼睛,漆黑,無底,光芒射入了壽蛇的眼中,壽蛇頓時慘叫一聲,閉上了眼睛。
觀戰的修行者有些人想上前去,卻被城主伸出的手臂擋了回去。大家不知道城主打得是什麼主意,大家知道雖然城主平時一副漠視生命的眼神,但很少回去犧牲自己的下屬,但今日城主的舉動甚是奇怪。此刻就是紫衣青年也略有深意的看了城主一眼。
「不是這樣的,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們這些亡魂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壽蛇歇斯底里的吼叫,一雙眼睛與東商一樣,開始出現血色的裂紋。但此刻他的刀息已經匯聚在掌心不得不發。正如開弓沒有回頭箭,凝結在掌心的氣刀,已經開始脫手。
不知是夜天的幸運還是壽蛇有意,壽蛇結合全身刀息形成的氣刀,在半空中突然改變了方向,砍在了夜天的甲骨臂上。於此同時壽蛇的眼睛也炸開,眼球碎成無數半,在破曉的天地間灑出一片血霧。夜天的身體就這樣在他們的目光中消失,鐺的一聲巨響,響徹千里,震得在場的眾人耳中轟轟。在他們的感覺中,在這樣的強大刀息中,任何人的身體都應該會被斬斷,而從夜天身上傳來的竟是鋼鐵相擊一樣的撞擊聲。
在大家的耳鼓恢復正常之時,留在地上的只剩下壽蛇的屍體,空洞的眼眶已經沒有了眼球,他的死狀比之東商還要殘忍,瘦小的屍體彷彿真的變成了一具乾屍。他的身體除了少了一對眼睛,其他的完好無缺。
「他的心脈也炸開了?似乎看到了什麼恐懼的東西?」東一城主有些不確定的說道。其中一人前去檢查壽蛇的屍體,點了點頭。確定了壽蛇的心脈的確已經碎裂。隨後這人又去看了東商的屍體,片刻後,又奇怪的搖了搖頭,顯然東商的心脈並沒有斷裂。
「你們可是對我的行為有些疑惑?」東一城主不慍不火的說道,大家沉默了一會,齊聲道:「不敢。」東一城主,向後轉身,背對著幾人,用一種很小的聲音說:「如果犧牲一個人能夠換取更多的人生存下去,我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任何事情的成功多少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唯一不同的就是,獲得的結果是否遠遠大於付出的代價,這也是成功與失敗的真正差別。」
東一城主走了,他走的很慢,大家都注視著他的背影,金色的衣衫,像是早晨初生的金色太陽一般耀眼。他的淡定的聲音出來:「夜天是相界眾多勢力都在尋找的人,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得手,我倒是會懷疑他是否真的是夜天。」東一城主突然停下了腳步,緩緩的轉過身來:「一個人犧牲,總比你們都死了強,如果我們真的抓住了夜天,你們真的以為,我們能夠將他送至東帝宮,相界的各大勢力可不是擺設,我相信,現在夜天出現在這裡的消息,其他勢力的掌權者已經盡數知道。他們很快便會趕至這裡,到那時,東一城,能不能夠存在還是個問題。」
東一城主的話,如同一盆冰水澆在他們火熱的心頭,他們原本以為是寶藏一樣的東西,卻掩藏著如此巨大的隱患,甚至可以說是死亡的威脅。
這時他們看向壽蛇與東商的目光已經變了,全是複雜的,還有著淡淡的哀傷。其中一人突然道:「城主的韜略果然不是我們所能想到的。」紫衣青年轉念一想,苦笑道:「原來剛才城主是故意驚嚇壽蛇,就是讓他否認那是夜天做的怪,城主是在幫夜天,我們竟然一點都不明白。我說剛才壽蛇氣刀的軌跡有些奇怪,怎麼會突然轉變方向砍在夜天的甲骨臂上,原來是城主在暗中改變了方向。」
其中一人接著紫衣青年的話道:「城主不是在幫夜天,而是在救我們的命。」他的話使得大家一致點頭,一同望向城主離開的方向,滿是敬畏與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