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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三哥,你好漂亮,葇葇以後也會像三哥也一樣好看麼?」女孩還略顯稚嫩的嗓音裡是濃濃的孺慕和期待,烏溜溜的大眼睛裡帶著三分調皮,七分期待。
她看著眼前的三哥,小小的腦袋裡沒有過多的詞彙量去形容眼前的男子,只是覺得好漂亮。
男子正在作畫,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被一根沉香木做成的簪子,隨意的挽起來鬆鬆垮垮的固定在了頭頂,有幾縷髮絲從長髮中墜下,調皮的在男子的眼前輕輕飄蕩,男子也不去理會,只是眉目專注的看著手中的畫紙。
那冠玉一般的臉上肌膚細膩且有淡淡微光,修長的眉宇仿若淡漠,帶著幾許清香在那如紙的容顏上躍然紙上,眉心間那一顆與生俱來的小紅痣仿若一點硃砂,點綴其中,讓他乾淨俊秀的臉龐平添三分妖嬈,幾縷惆悵。宛若一個墜入凡塵的仙,回不去天庭的憂鬱。
男子只穿著一件淺紫色的紗,裡面不著一物,從鬆垮的胸襟外可窺見男子那如玉般的肌膚上細密且精緻的紋理。
男子專注認真的提筆思量,要怎麼樣才能將畫中這個小胖姑娘畫得更加活靈活現,女孩的眉目是男子要精心雕琢的,思路被打斷,他也不生氣,只是撤開了筆,緩緩抬頭,那剎那間,男子細長而妖媚的雙眼狠狠的讓女孩驚艷著。
男子晶亮的瞳孔裡泛著淡淡的溫潤,仿若一塊最上等的璞玉,在日光中綻放著令人貪戀的溫柔。男子就算不言不語卻仿若依然在笑,他勾唇,略顯蒼白的粉潤唇瓣似乎都散發著玫瑰花的清甜,如雨水擊打著珠玉的嗓音帶著淡淡的寵溺緩緩流淌,徜徉在人的心田,似乎都是療傷的聖藥,平和斯文。
「是呢,葇葇小姐長大以後一定是比三哥哥還要漂亮的小美人。」
小葇葇一下子就開心極了,三哥哥是所有人之中和她最最像的人呢,三哥哥漂亮,葇葇就漂亮。這是小葇葇小小的心中理所當然的想法,小姑娘高興壞了,扭著小胖身子撲在了三哥哥的身上,抱著三哥哥的腰身揚臉笑道:「那三哥哥一定要將葇葇畫得好漂亮,要比鈺姐姐還美,好不好?」
三哥哥眉宇間閃過一抹那個時候的小葇葇不懂的憂鬱和哀愁,蹲下/身子對小葇葇說道:「葇葇乖,以後再娘的面前不能再提到你鈺姐姐了,知道麼?」
「為什麼?」小葇葇歪頭說道,一臉茫然和傷心的呢喃道:「鈺姐姐走了,沒有人可以和葇葇玩了。」
「葇葇乖,你還有三哥哥呀,三哥哥會一直陪著葇葇的。」三哥哥安撫著小姑娘,但是眉宇間的憂愁卻更濃。
「葇葇乖,三哥哥要快點將這幅畫畫出來,不然我們葇葇的生日禮物就要沒有了。」三哥哥笑著捏捏小葇葇胖嘟嘟的小臉,企圖讓小姑娘開心一點。
「好啊好啊。」小葇葇果然很開心,拍手笑著跳著尖叫著,孩子的單純和善忘暴露無遺。
小葇葇就看著自己的三哥哥提筆,精心的在那張紙上畫出一筆又一筆,越看越覺得三哥哥好漂亮,那寬大的紫色紗袍袖口輕輕飄蕩,那幾縷髮絲在眼前輕輕拂過,那眉心的硃砂妖痣讓他正氣中多了幾分妖媚。
這個世上,還會有人比她的三哥哥還要漂亮麼?
她忽然之間好生氣,明明她的三哥哥才是這個世上最美麗的人呢,為什麼會有人說三哥哥不是最美麗的人呢?才不要!才不行!一定要讓三哥哥變成最美麗的人才行!她從自己的小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婆婆給她的糖丸,那個婆婆說,只要把這個糖丸給人吃掉,那個人就會變成世上最美麗的人呢!
「三哥,葇葇有糖給你吃哦,喏。」單純無知的女孩一臉狡黠笑意的深處圓潤的小手,掌心中是一顆圓滾滾的藥丸,可那藥丸在女孩的眼中是美味的糖果。她想要將這美味的糖果給自己最喜歡的三哥吃,讓三哥哥變得美麗無敵。
她卻不知道,她伸出手的那一剎那,就是將她最愛的三哥哥推向滅亡的開始!
三哥哥看著女孩手中的藥丸,抓著毛筆的手一頓,漸漸僵硬,那如玉的溫潤瞳孔裡閃過幾許陰霾,卻依然溫柔的說道:「葇葇乖,這個藥丸是不能吃的,扔掉好不好?」
「不要!這個是可以變漂亮的糖!葇葇要給三哥哥吃,三哥哥必須吃!」女孩變得刁蠻起來,氣呼呼的瞪圓了眼睛,似乎她的三哥哥不吃掉這顆糖丸她就不開心一般。
三哥哥是那樣的無奈,只能放下毛筆,擦乾淨了手,將葇葇抱起來放在了腿上,柔聲問道:「那葇葇告訴三哥哥,你的糖丸哪裡來的?」
「一個婆婆給的,葇葇小姐很乖,這一次沒有再去要別人的東西啊,葇葇小姐這次聽三哥哥的話,給老婆婆錢了,是葇葇買來的哦,葇葇要送給三哥哥。」小姑娘急吼吼的說道,生怕自己的三哥哥在教育自己。
「那葇葇好乖,可是那個婆婆長得什麼樣子呢?她是怎麼說的呢?」三哥哥依然溫柔,只是那笑容裡卻多了幾抹蒼涼和悲愴。
那一年,那出現在三哥哥俊美容顏上的表情叫做絕望,是小唐展葇還無法企及和理解的情緒,她只能深刻的記住,那一個笑容,是她的三哥哥在活著的時候,留給她的……最後一個笑容!
可這個笑容……卻近乎絕望!
「她說吃過之後可以讓人變得美麗啊,三哥哥吃掉好不好?葇葇不要生日禮物了,葇葇要三哥哥變得更加美麗,打敗所有人呢,三哥哥說葇葇以後會變得很漂亮,會比三哥哥還要漂亮,那三哥哥如果更好看,葇葇是不是就能比三哥哥還要美?」小小的唐展葇還心心唸唸著這無關簡要的美麗,也許在她純淨的世界裡,美麗,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三哥哥看著唐展葇小手掌心裡的那顆藥丸,目光悲愴,緩緩呢喃:「葇葇,真的要三哥哥吃下去麼?」
「嗯嗯,快吃快吃!變漂亮哦。」唐展葇笑得眼睛都快沒有了。
三哥哥遲疑了一瞬間後,竟然真的緩緩的抬起手來,拿起了那顆藥丸,在唐展葇期待的目光下,放進了口中……
災難,一步一步臨近,當那藥丸入口即化的時候,當三哥哥的命運被那顆小小的藥丸所掌控的時候,當唐展葇的恐懼記憶漸漸來臨的時候,一切,不可逆轉!
「我,終究還是躲不過命運的磨難,也好,如此,便解脫了,解脫了我的靈魂,救贖了我的罪孽!只是鈺兒,我的厄運,能否也將你從罪惡中救贖出來?」三哥哥沒有阻止那藥丸的滲入,只是無比憐憫而慈悲的呢喃著。
他的聲音裡都是智慧的,他似乎知道這一切即將發生,他似乎也明白這顆藥丸背後的人是誰,他似乎什麼都知道,但他依然選擇了吞下這顆象徵著滅絕的藥丸,他的眼中沒有恨意,沒有恐懼,只有坦坦蕩蕩的浩瀚正氣,還有無窮無盡的慈悲與憐憫。
他什麼都知道,他是那麼的智慧,他甚至還在用愛憐的目光看著唐展葇,溫柔的笑著呢喃:「葇葇,對不起,三哥哥不想你死,如果我的滅亡,能讓你安安穩穩的活下去,能讓你的姐姐放下仇恨,如果讓你背負一個傷害我的罪名,才是能夠讓你安安穩穩的活著的理由,那麼我……別無選擇!」
唐展葇茫然的看著三哥哥,小胖手抓住三哥哥的臉仔仔細細的看,奇怪的說道:「為什麼三哥哥沒有變美呢?三哥哥你再說什麼?葇葇聽不懂啊。你大聲一點,你說的話葇葇聽不清啊。」
「葇葇不用明白,只是葇葇,三哥哥恐怕要食言了,三哥哥……恐怕也不能在陪伴葇葇了,葇葇一定要堅強,一定不能怪三哥哥,好不好?」三哥哥的眉宇間終於浮現一絲淡淡的痛苦痕跡,溫潤的目光漸漸的染上了紅色,那如玉般的溫潤容顏也漸漸的猙獰,出現了一絲死亡的黑氣。
他抱著唐展葇,似乎要保住這個孩子脆弱的生命,他卻制止不住胸口見漸漸翻滾的劇痛與難熬,他的喉嚨好像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遏制住了,他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耳邊是唐展葇驚恐的尖叫。
「三哥哥!三哥哥……」
噗!
終於解脫了,三哥哥的口中一口殷紅的血還帶著滾燙的熱度,全都噴在了唐展葇的臉上身上。
小小的唐展葇愣住了,鮮血似乎燙傷了她的臉,她覺得疼,她的眼睛也睜不開了,因為有鮮血流進去了,她試圖睜開眼,可是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血色,她驚呆了,不明白這是什麼,她白嫩嫩的小手抹了一把臉,就有鮮血沾滿了她的手……
砰地一聲!
三哥哥抱著她從椅子上滾落下來,她被摔疼了,三哥哥沒有接住她,她想要生氣,可是她害怕了,她好想哭,就有眼淚從眼中流出,沖刷乾淨了眼中的鮮血,她滾到三哥哥面前哭著尖叫著:「三哥哥!你怎麼來?葇葇好害怕,嗚嗚嗚……」
小女孩被嚇壞了,哭著喊著,三哥哥也心疼的看著她,想要伸手抓住她,安撫她,卻無能為力,只能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的口中吐出,漸漸的染紅了竹子地板,染紅了他的臉和長髮。
「葇、葇葇……別怕,別怕,乖乖的,不怪你,只是我沒想到,她來的這麼快,三哥哥好抱歉,你的生、時日禮物,你的畫像,不能在……在繼續完成了,好遺憾,我竟然……什麼都沒有留給你……」
三哥哥心疼的看著哭泣中的唐展葇,斷斷續續的呢喃,在他的聲嘶力竭中破碎,有遺憾,也有解脫,但是那些都不是小小的唐展葇能夠明白的!
三哥哥在唐展葇看不懂的目光中,漸漸的垂下了半抬的手,閉上了複雜的似乎永遠都是那樣慈悲和溫柔的眼眸,停止了他美好的年華與青春!
「三哥哥,你怎麼來啊?葇葇好害怕,不吃糖了,再也不吃糖了,啊嗚嗚嗚,娘葇葇好害怕……」小唐展葇哭到嗓子嘶啞,爬過去,小手還固執的抱著三哥哥的脖子,搖晃著三哥哥的身體。
只是她的三哥哥啊,再也不會對她笑,再也不會用她最最依賴的溫柔的目光看著她,再也不會讓她乖乖的……
「這是怎麼了?!」一聲怒吼,打斷了唐展葇的哭聲,唐展荇滿臉錯愕的站在他們身後,看著那一地的鮮血,看著那鮮血中的絕艷男子,看著那哭的像個淚人的小姑娘,目光也漸漸的染上沉痛與驚懼。起的不三。
「展芸?展芸你怎麼來?醒一醒啊,展芸,唐展芸!!」唐展荇狂奔過來,推開了唐展葇,搖晃著唐展芸的身體,卻沒有得到一點回應,他小心翼翼的去試探唐展芸的鼻息……氣若游絲!
唐展荇瞳孔緊縮,滿臉扭曲的看著驚呆了的唐展葇怒吼道:「唐展葇!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唐展葇已經被嚇壞了,她不記得三哥哥之前說的奇怪的話,她只知道是她給三哥哥吃了一顆糖,然後,她的三哥哥就這樣了……
她如實的說了,單純著也驚恐著,記憶中的大哥哥從來不會這樣對她說話的,她好害怕,她想要娘,她可能見大哥哥的目光好嚇人,她驚恐的向後爬去,卻被大哥哥從後面抓起來狠狠的舉起來,她記得大哥哥的怒吼聲,大哥哥說:「唐展葇,你這個小禍害!我殺了你!」
她禍害什麼了呢?那年的她還不能理解,她只知道哭,只知道害怕,她驚恐的尖叫著,哭泣著,可是她還是被大哥哥給狠狠的扔出去了,她嚇得嗓子幾乎喊破了,還好娘即使給你本來,危險的接住了她。
「唐展荇你發什麼瘋?」唐夫人心疼的抱著唐展葇對唐展荇怒吼。
「娘!展芸他……」唐展荇的聲音是那樣的悲痛,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聲音哽咽,那是唐展葇長著大以來,第一次看見大哥哥落淚。
她想,她真的做錯事情了吧,把大哥哥也氣哭了。
然後,記憶中,是最最愛她的母親,用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可怕的目光看著她,她好害怕,她看見母親摸三哥哥的手腕,她看見母親的表情從震驚到難過,還有那種類似於三哥哥的表情,那個表情叫絕望,後來她才明白,她看見母親跌倒在地上,抱著滿臉是血的三哥哥,目光呆滯的流淚,不停的呢喃著:完了,沒救了,我的展芸……她看見大哥哥猛地站起來,拔出了佩劍,朝著她凶狠的砍來……
唐展葇嚇得第一個反應就是逃跑,她難過的想,三哥哥不要她了,娘也不喜歡她了,大哥哥還要殺了她!
她好害怕,嗚嗚嗚,為什麼三哥哥不醒過來救救葇葇?
唐展葇一邊跑一邊哭著求饒,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了呀,她一路上跌跌撞撞,摔倒了爬起來再跑,可是有好幾次都差一點被大哥哥砍傷,她能感覺到那鋒利的劍尖劃過她的衣服的時候,那種脊背都被震疼的恐怖感覺。
她被逼到走投無路,她是那麼的崩潰和恐懼的看著大哥哥的刀劍落下,她驚恐的連尖叫都忘記了,她以為,她真的會死!u06a。
「唐展荇你瘋了!」一聲怒吼帶著幾分心驚從唐展葇的頭上響起,那一刻,那嘶啞而又艱難的嗓音,讓年幼而且讓她覺得自己瞬間就被家人拋棄的唐展葇覺得猶如天籟。
嘶啦一聲!唐展荇那控制不住的即將落在唐展葇頭頂的刀劍,狠狠的劃過了突然出現在唐展葇面前的手臂之上。
一刀下去,鮮血奔騰!
「唐展荇!你真的要殺了葇兒?!」商天的出現讓局勢不再這麼緊繃,商天怒吼著,不顧手臂上的傷口鮮血。
「你問問這個小畜生都做了什麼!她就是個小禍害!是我們全家人寵出來的小禍害,她為什麼還要活著?為什麼有危險的不是她?」唐展荇一雙鷹眸充血,還有淚水在眼中積聚,滿身的怒氣殺氣和掙扎,讓他看上去比唐展葇好要痛苦萬分。
最起碼,唐展葇還小,還不知道失去一個親人的痛苦,也不知道她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但是唐展荇是個成年人,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又是那般的要好,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弟弟了,可是那時在戰場之上,他無法去怨恨,但是唐展芸……卻是毀在了他們最疼愛的小妹妹手中!這讓唐展荇怎麼能不去怨恨?
「那你也不能殺了葇兒!真要殺了她,你難道就不會心痛麼?」商天冷冷的看著唐展荇,站在他面前堅定的保護著唐展葇,手臂上的鮮血不停流淌,在小小的唐展葇的心中留下了最最震撼和不可磨滅的記憶。
也讓後來的唐展葇,這麼多年一直就這樣癡癡纏纏的和商天,糾纏不休,直到死去!
唐展荇是被氣壞了,氣得理智全無了,但是他怎麼不愛這個妹妹?如果在已經失去了兩個弟弟之後,他在親手殺了唯一的妹妹,那麼他還怎麼活下去?也直接自盡算了!
唐展荇絕望的滿身的殺氣都變成了頹廢,手中的長劍叮噹落地,失魂落魄的轉身離去,只是他的淚,卻灑落在了唐展葇記憶中最最深刻的角落,難以忘記。
那一年,那一天,是小小的唐展葇有生以來最最絕望和崩潰,受傷和驚恐的一天!
她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和疼愛,她什麼也沒有了!她哭,她也只能哭,卻不敢在驕傲的哭出聲。
她自閉了!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什麼叫做自閉,但是她不再說話,除了商天和夜白七,沒有人知道如此驕傲的唐展葇的童年中,曾經有過長達半年是不開口說話的,也許唐家的人知道,但是從來不去過問。那半年裡,只有一個幸災樂禍的夜白七偶爾的陪伴,還有一個真正心疼她的商天在不離不棄!
商天是公平的,他沒有真正的拋棄唐展葇,讓她還有商天,那個時候,她也只有商天!
唐展芸的事情,就像一場瘟疫,一場最最可怕的瘟疫,迅速的將整個唐家籠罩在了陰暗之中,長達七八年裡,沒有人能夠走出來,而唐展葇的記憶,也因為這一次的事情嚴重受損,她發高燒,忘記了這一年裡的鮮血和淚水,背叛與災難。
她只是記得母親那憎恨的目光,哥哥那凶狠的追殺,還有商天的保護。
至於她的三哥哥,她好了之後就再也沒有提起,她徹底的忘記了那個經常抱著她,讓她乖乖的三哥哥,忘記了那個會用愛笑的眼睛看著她的三哥哥,忘記了那在她懷裡滿臉鮮血的三哥哥,忘記了還欠她一份生日禮物的三哥哥……
可是她卻永遠的將這片池塘,這棟竹樓當作了禁地,她不記得,但卻恐懼這裡,她從來不會來這裡,她忘記了,曾經的這裡,是她和她的三哥哥的小小樂園,有她數不清的歡聲笑語,也有她的三哥哥對她的寵愛。
記憶中,那一抹如嫡仙般的笑意,永遠抹滅,卻也永遠深存!!
記憶在這一刻,一點一點的清晰且深刻起來,讓現在的唐展葇措手不及,卻又心如刀絞,她站在安靜的竹樓裡,看著那床上那安安靜靜的沉睡的俊美男子,那眉心中的一顆硃砂妖痣,喚起了小唐展葇缺失的這一段記憶。
「三哥哥,葇葇來看你了,對不起,我來遲了這麼久,三哥哥,你還是這麼美,只可以,葇葇依然不及你萬分之一……」唐展葇踉蹌著走到唐展芸的身邊,坐在床邊,輕輕伸手描繪著那多年不變的容顏,這不是她的哥哥,但又是她的哥哥。
她能感受得到她的心裡此刻的那種巨大的悲愴與絕望,她是這麼的感同身受,她是這麼的憎恨著自己和以前的唐展葇,她是這麼的充滿了罪惡感,她是這麼的心疼和恐懼著……
「對不起,三哥哥真的對不起,你原諒葇葇好不好?你睜開眼睛看看葇葇好不好啊?葇葇知道錯了,葇葇真的……真的知道錯了,我好抱歉,為什麼躺在這裡的不是我?大哥說的沒錯,我就是個小禍害,為什麼有危險的人不是我呢?哥,哥你醒醒好不好?」眼淚仿若斷了線的珠子,辟里啪啦的落下,砸在唐展芸光滑的胸膛,唐展葇悲慼的哭泣,懺悔著。
這一份懺悔,遲到了這麼多年!如果此刻小唐展葇還活著,她能夠記起唐展芸來,她想,她一定也會這樣的難過和絕望。
唐展葇縱然是第一次見到唐展芸,但是那一份懺悔和罪惡感,那一份親情和記憶中,哥哥那溫柔的目光,都讓她無法不去心疼這個小哥哥,她伏在唐展芸的胸膛上,哭,哭到淚水成行,哽咽的呢喃:「我要怎麼做?三哥哥,你告訴葇葇要怎麼做才能夠彌補這麼多年來的錯?才能夠讓你活過來?我想讓你好起來,當年,那該死的藥丸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唐展葇並不清楚那藥丸的來歷,這麼多年過去了,小唐展葇的記憶本來就不全,而且只不過是一個不相干的人,小唐展葇也不會去記住的,再有就是當年的事情小唐展葇不明白,但是這些的唐展葇明白,這一定是一個陰謀!
不然誰會好端端的將一顆毒藥交給一個孩子?還騙孩子說有人比她的哥哥更好看?專門來挑孩子的軟肋,激起孩子的好勝心,以此來讓唐展芸吃下這顆藥。
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卑鄙?竟然想到了要利用唐展葇來說那個還唐展芸?應該是一個很瞭解他們關係的人吧,或者說這個人應該是確定唐展葇給唐展芸藥,唐展芸就一定會吃吧。
但是記憶中唐展芸說了些什麼話呢?唐展葇根本就記不清了,而且那些話在她的記憶中本來就沒有聽清,唐展葇著急,卻沒有辦法去窺探那些話!
如果這個陰謀早就注定了,那麼設計這場陰謀的人又為什麼要害的唐展芸這樣不生不死的?
一切都像一個巨大的謎團,唐展葇被捲入其中,出不來,但她卻想要找出來真/相,也許這個真/相就是救贖她罪惡的感情的唯一渠道。
唐展葇淚眼朦朧的看著唐展芸,伸出手,像記憶中的唐展葇那樣,伸出手,輕輕的點在唐展芸眉心那一點硃砂紅痣上,悲涼的哭著笑道:「三哥哥,葇葇回來了,你也會回來的是不是?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也會回來的!」
她的眼淚墜落在唐展芸的臉上,她的臉埋進唐展芸的頸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沉痛和沉重,哭出聲來!哭著喊道:「為什麼要吃那顆要?你的表情,明明就知道那東西是不能吃的,為什麼要吃啊?哥……」
唐展葇哭的那麼悲痛,所以她根本就沒有看見,在她哭著喊著哥哥的時候,她的三哥哥細長眼角處那一抹幾不可察的濕潤……
與此同時,皇宮貴妃寢宮之中
躺在床上養傷養到幾乎昏昏欲睡的唐展鈺,忽然之間突兀的悶哼一聲,她所有的睡意瞬間煙消雲散,整個人都仿若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擊中一般,痛苦不堪的身體幾乎扭曲,但是她卻護住自己的心臟的位置,一張臉慘白如紙,臉上的冷寒涔涔而下。
她瞳孔緊縮的蜷曲在床上,顧不得腰上和腿上的疼痛,滿臉驚駭之色,驚駭欲絕的驚呼道:「誰?是誰動了我的展芸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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