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乾了眼淚,戀戀一聲不吭,只是死死咬著唇瓣,彎腰抓起地上的一把雪就往他身上狠狠的砸去。!
猝不及防慕澤被砸了一臉的雪,皺眉,語氣低沉:「藍桑榆你發什麼神經?又不是我不讓你們在一起?」
戀戀就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不斷彎腰抓住雪揉成團狠狠的往他的身上砸,就好像拿他當出氣筒般。
慕澤又不能對女人動手,躲了幾下又覺得沒意思,索性站在原地給她砸,嘴角噙著的冷笑,滿載著嘲諷與不屑一顧。
刺激的戀戀砸的更賣力。
不遠處走過來一個身影,看到他們,薄唇漾開如沐春風的笑意,聲音輕盈,「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
戀戀聽到聲音停頓下來,和慕澤一起看向了佇立在雪地的挺拔身影,嗓子像是被什麼哽住,一句話說不出來,眼睛還是紅紅的。
季羨拎著黑色公事包走近幾步,視線落在戀戀紅了的眼眶上,皺了皺眉,「桑榆,是不是慕澤又欺負你了?怎麼不叫席廷來治他?」
慕澤嘴角勾著冷笑,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戀戀聽到他這樣說,眼眶更紅,壓抑在眼眶的淚水打轉,下一秒好像就能掉下來。身子僵硬的站在雪地裡,也不說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曲。
「怎麼了這是?」季羨敏銳的察覺到氣氛不對,立刻走到戀戀的身旁,將自己的大衣脫下披在她的身上,「天氣這麼冷,在外面打雪仗也不怕感冒?好了,先進去。」
指尖溫柔的拭去她臉頰上滾燙的淚,抬頭便跌進他琥珀般的眸子裡,捲翹的睫毛在風中微微的顫抖……
「你不冷我也冷,進去吧。」溫雅的聲音與神色與季風穩年輕時有幾分相似,攬著戀戀的肩膀,眼神示意慕澤一起進去。
慕澤嗤鼻,這幾個瘋子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一個個都把藍桑榆當寶,寵著慣著!(他顯然忘記,自己小時看到有人欺負戀戀時也會第一個衝上去揍人的事。)
明珠起床聽到容嫂說有客人來,換了一件淺色的襯衫,搭配鉛筆褲走下去。
季羨和戀戀坐在沙發上,傭人正在送茶,慕澤看到明珠走下樓,無聲無息的走向席廷的房間避開她。
「蕭小姐,你好。我是季羨,藍天集團的法律顧問。也是他們幾個人的好朋友,今天有事路過,多有打擾還請見諒!」
季羨只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剛脫給了戀戀,此刻白色的襯衫,衣袖解開兩顆,顯得隨意自然。整個人俊朗儒雅,劍眉星目,雖比不上藍席陌的峻寒,也比不上慕澤的秀美,更比不上凌希的柔美,但站在那裡與生俱來的耀眼亦不輸給任何人。
「季先生,你好。不必太客氣,叫我明珠。」明珠主動伸出手來。
季羨眼底劃過一絲意外,也沒遲疑的就握住她的手,「既然我們年紀相仿就不客氣的直呼名字好了。」
「好,季羨。」明珠鬆開了手。
席陌的房間門開了,他坐在輪椅上,膝蓋上蓋著一條薄毯,整個人雖然矮了一大截,可是氣勢逼人,冷冽的眸子直勾勾的落在季羨的身上,「你怎麼來了?」
「聽聞你出事了,剛巧北京這裡有點事急著處理完,臨走想過來看看你如何。」季羨淡淡的回答時,嘴角是一直有笑的,「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回去也好讓幾位長輩放心。」
藍席陌不屑的冷哼一聲。
季羨對他的態度很不在意,只是奇怪的開口,「席廷呢?怎麼沒見他出來?一年多沒見,難道不應該出來見見?」
戀戀的神色一僵,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緊閉的門,手指暗暗的揪著自己的衣服,咬唇一聲不吭,垂著眼簾遮住眼底的失落。
明珠輕聲開口,「大概還在休息,容嫂你去請一下。」
「是,小姐。」
沒等到容嫂走過去,門主動的開了,席廷換了一身白色休閒居家服走出來,餘光不著痕跡的從低頭的戀戀身上劃過,落在了季羨的身上,嘴角泛著優雅高貴的笑意,「怎麼突然來了?也沒通知一聲?」
兩個人相視一笑,季羨因為在天藍有工作所以與席廷的交情比較好,雙手插在口袋中,餘光似有若無的從戀戀身上掃過,「年底最後的一些工作收尾,訂了今天下午的飛機回去。臨走前想過來探望下無家可歸的人群……」
「天藍還要你多幫忙了。」席廷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自己不在,藍斯辰是半吊子,開心就去公司,不開心就留在家裡逗老婆;赫連澤和藍雲笙更極品,在公司待不到兩天就說渾身不舒服,接著就跑去旅遊,可憐藍睿修一個人苦苦支撐著天藍,想想都覺得心酸。
「那你可要早點回來,我可不想做藍家的免費苦力。」季羨笑著調侃。
明珠一直沒聽到戀戀說話,按道理季羨和戀戀應該是一起長大,看到季羨她應該開心才是,如今這般沉默寡言,似乎是有什麼事。
「季羨,你這麼早肯定沒用早餐,不如和我們一起用餐。午餐後,我讓司機送你去機場。」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明珠。」
「不客氣。」明珠淺淺的笑了笑,頗有女主人的大方從容,吩咐容嫂:「讓她們快點準備早餐,今天的午餐也要提前準備,不是下雪了嗎?去機場應該要提前走,免得堵車耽誤時間。」
「我會安排妥當的,小姐你放心。」容嫂笑著回答,轉身去準備。
明珠在戀戀的身旁坐下,手指摸索的落在她的手上,無聲無息的拍了拍,動作很輕,彷彿是一種錯覺。
戀戀抬頭看向她的側臉,明珠沒有看她,只是嘴角泛著淡淡的安慰似得笑容。
幾個人除了慕澤沒有出來,其他都坐在餐桌前用早餐。長長的餐桌是這樣安排的,明珠坐在主位,左邊是席陌,右邊是席廷。戀戀與季羨對坐,在席廷的身旁,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個縫隙,近如咫尺,遠如天涯。
容嫂站在明珠的身旁,告訴她今天的早餐有什麼,在她的幾點鐘方向。其他人默不作聲的吃著早餐……
戀戀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季羨似笑非笑的眼神,黛眉微皺,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因為有席廷在身旁,精神很難集中,索性放下調羹,「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間了,大家請慢用!」
站起來直接轉身就走向樓梯口,背影像是逃亡。
席廷眼神先是落在她幾乎未動的早餐再追隨到她的背影,眉頭皺了皺;是不是早上在雪地裡待的太久,身體不舒服?欲站起來想上去找她時,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這丫頭今天不知是怎麼了?我去看看,你們繼續。」季羨從容的開口,轉身時手指從桌子上拿出一個沒有剝殼的雞蛋,握在掌心暖暖的。
席廷的目光一暗,徹底的坐著,沒有再起身的念頭。
席陌不動聲色的將這微妙的情景收入眼底,沒有說話,只是給明珠夾開胃的小菜。
咚咚。
「進來。」
季羨推開門看到窗戶開著,戀戀趴在窗欞前看著白雪皚皚,冷風一陣陣的吹進來,她也不怕生病。走過去,體貼的把窗戶關上。
戀戀沒說話,只是抬頭看他。
「再怎麼不開心也別拿自己的身體消遣!」季羨彎腰抓起她的手將熱乎的雞蛋放在她的掌心,「不吃早餐很容易得胃病,女孩子家要懂得愛護自己。」
季羨從小就是體貼懂事的小孩,對大人是,對同齡人也是,雖然和藍家走的不親近,可對他們幾個人的情分是一樣的;戀戀是女孩子,相處時更多了幾分細心與包容。
戀戀遲鈍了許久伸手接過他遞給自己的東西,眼神迷惘而黯淡,沒有以前的光芒與耀眼,彷彿失去光與熱的太陽,只剩下軀殼。
季羨轉身靠著窗欞,溫熱的大掌落在她的腦袋上,「怎麼了?和席廷吵架了?」
「沒有。」戀戀握著雞蛋,溫度滲不透肌膚,感受不到。
「從小到大席廷都把你呵護的很好,誰也不讓靠近,尤其是異性。」季羨雲淡風輕的開口,說的話莫名其妙。
「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季羨薄唇微揚,笑容淡離,「只是一直認為你會和席廷在一起,只是沒想到……」
戀戀的眼神更加的黯淡,垂下的睫毛投下一片青影,「你們都誤會了,我們一直都是姐弟。」
「命運弄人。」
「你,還沒忘記她嗎?」戀戀忽爾開口,抬頭清澈的眸子認真的看他,現在只是利用季羨來轉移話題。
「沒有什麼忘記不忘記的。」季羨面不改色,提起那個人已經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麻木了樣,「你若無情我便休。難不成你還指望我會癡望著她能回到我身邊?」
「你說的也對!」戀戀轉念一想,嘴角揚著淡淡的弧度,「這個世界沒有誰離開誰會活不下去。相反,或許離開了後會活的更好。」
「要不然……」季羨聲音遲疑,「你跟我回去,以蘇姨他們對你的寵愛,不至於會讓你到家門不讓進。」
「跟你一起回去?」戀戀有些遲疑,她不擔心媽咪和爹地會趕自己走,只是,心裡大抵是捨不得那人。一年多好不容易見到這一次,沒兩天就跟季羨回家,回來後怕就見不到他了。
「捨不得席廷?」季羨犀利的開口,眼底浮動無奈的笑,手指溫寵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傻瓜!」
怎麼就不知道放下呢。
「我還是乖乖的聽話,三年後再回家。我們現在出去好不好?我想買點禮物給爹地媽咪他們,中午我們在外面吃,我送你去機場。」
「好。」季羨沒考慮的答應,伸手拿過她手裡的雞蛋,往窗台上敲了敲,蔥白纖細的手指慢條斯理的剝著蛋殼,「不過你得先把雞蛋吃了,等下下去喝杯牛奶。女孩子不可以餓肚子。」
「謝謝你,季羨。」戀戀露出牽強的笑容。
「和我還需要這樣客氣嗎?」季羨似有若無的搖頭。
戀戀和季羨下樓說了緣由,明珠也沒有強留他們,只是吩咐司機送他們去,再把戀戀安全送回來。
席廷視線波瀾不驚的落在戀戀和季羨的身上,沒有任何的異樣,薄唇輕抿,淡笑道:「一路小心。」
戀戀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說還是和季羨說,眼神不安的看他一眼,匆慌的點頭,轉身跟著季羨就往外走。
席廷也沒說什麼,直接回房間了。
明珠壓低聲音問:「戀戀和席廷怎麼了?」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藍席陌面色淡然從容,溫柔的視線落在明珠身上,勾唇笑,「沒什麼。她以前也這樣經常鬧別餓。」
只是鬧彆扭嗎?明珠雖然看不見,可能感覺到不是鬧彆扭這麼簡單。席廷那麼寵戀戀,就算戀戀怎麼鬧,他也不會在意的。
「好了,他們的事你不會想明白的。一筆陳年爛賬,怎麼算都算不清!」藍席陌淡雅的開口,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或許這就是藍家和秦家上幾代作孽太深的報應!!」
「陌陌。」明珠黛眉皺起,不喜歡他這樣的語氣,「希望他們能早點和好如初。」。
和好如初?除非他們想違背道德倫理,私奔到沒有人的地方重新開始,否則這輩子都別指望了。
只是這些話他並沒有告訴明珠。
「明珠」席陌開口話還沒說完整,容嫂走過來,手裡拿著電話,「小姐,凌希少爺打來的電話。」
「待待?」明珠眉宇間染上笑意,伸手時容嫂就將電話放在她的手裡,「喂,待待你到家了?爹地和乾媽好嗎?我沒有忘記你,真的沒有……」
凌希在那頭胡攪蠻纏非要她說,想他了沒有。
明珠礙於席陌在一旁,一直不肯說,最後被他鬧的沒辦法,只好壓低的聲音哄他,「想了。」
席陌眼底微微一暗,放在毯子上的手指幽然收緊,面色不動聲色的沉了沉,在她的世界裡,凌希永遠是她的曙光。
只對凌希有那樣燦爛的笑容,只對凌希用那樣柔軟的語氣,只對凌希是充滿耐心……
想想就覺得心口被刀刺的疼,血流成河。
要是知道這樣,當初不出車禍直接撞死自己算了,至少在她的心裡自己還是一點點的影子是不是。
席陌沒有說話,轉身輪椅,無聲無息的回自己的房間就連關門的聲音都小的沒有發出來。
明珠和凌希聊了一會,叮囑他好好過年,多在家陪陪爹地乾媽,不要早早的跑回來。放下電話時,電話已經微微發燙了。
「陌陌呢?」
「先生回房間了。」容嫂壓低聲音道。
明珠一怔,自己只顧著和待待打電話,忽略了陌陌,他心裡一定很不好受。
容嫂忍不住的說:「小姐,其實先生對你真的很好,你忘記蕭先生對你說過的話了?人生在世,珍之惜之。讓你多想想你母親,別走他的老路。」
當年如果爸爸能珍惜一點媽咪,或許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媽咪一直在等爸爸,一直等到絕望了自然也不會再等了。又想到蕭子墨說的被愛太奢侈了。
明珠心口一緊,站起來緩慢的走向席陌的房間。
容嫂看到她消瘦的背影,不再心疼了,因為她已經放下自己的固執,開始逐漸學會珍惜了。
明珠敲門,得到同意後推門而入。因為是客房,所以她並不熟悉,小聲的說:「陌陌。」
「我在這裡,直接走過來,沒有東西阻擋你。」席陌抬起頭看著她。
明珠聽他的話直接邁步絲毫的猶豫都沒有,走到他的面前,手就被握住,被拉坐在他的大腿上。
「陌陌……」她不適應的掙扎。
「我叫你走你就走,不怕我是騙你的嗎?」席陌遏止住她的腰,不讓她亂動。
明珠一愣,動作都停下了,自己都詫異了。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他的話就走,連考慮都沒有,更沒有想過席陌是不是會騙她!
「回答我,明珠。」席陌的聲音在耳畔迴盪,低迷而蠱惑。
「我,我不知道。」不知為何聲音會磕巴起來,娟秀的眉頭跟著皺起來,「只是你叫我走來我便走來了。」
席陌淡離的眸光深深的凝視她,手指滑過她的耳畔,揉著她的髮梢,低啞的聲音再次問起,「那我要你和我真正的在一起?你願不願意?」
明珠身子在他的懷中一僵,體溫逐漸的冰冷,沒有任何的情緒的神色麻木而機械,甚至連眼神都是空洞的。
整個人像死去了一般。
席陌眼底劃過一絲傷痛,克制住心裡的悲痛,手指握著她的手,唇瓣似有若無的從她的耳畔掠過,溫熱的風吹過。
「無論你是凌明珠也好,牧如明珠還是蕭明珠,你若想和我柔體糾纏我樂意為你奉獻我自己;你若不想要,我願意陪你談一輩子柏拉圖的戀愛。」
無論你是凌明珠也好,牧如明珠還是蕭明珠,你若想和我柔體糾纏我樂意為你奉獻我自己;你若不想要,我願意陪你談一輩子柏拉圖的戀愛。
簡短的一句話深深的震撼著明珠,甚至是靈魂也跟著顫抖,整個人不可置信的面對席陌,他是在開玩笑嗎?
一定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柏拉圖的戀愛?一輩子?」明珠哽咽的聲音顫抖著,眼眶好酸,真的好酸啊!
「是。」席陌淡定從容,緊緊的抱住她,沒有一絲縫隙,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中,至死方休;「渺小的我們,在浩大的星球相遇,不牽手不親吻不做愛,我們相依為命。」
不牽手不親吻不做愛,我們相依為命。
多麼美好的一句話啊!
「那,藍家該怎麼辦?」身為藍家的人,他可以如此的放縱自己嗎?
「沒有藍家,沒有什麼責任,沒什麼傳宗接代,沒有孩子,沒有**和任何,只有你和我!」席陌深情切切的目光凝視她,聲音溫柔,「明珠,我可以接受這樣和你慢慢的老去,至少我們是在一起的。可要我親眼看著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要讓我祝福你和別人,你還是直接殺死我。」
因為我死也做不到那些。防你情明。
「別人?」明珠眼底浮動著迷惘,怎麼會有別人?即便不能和席陌在一起,她也從未想過還能和別人在一起啊。轉念一想,皺眉,「你指待待?」
席陌沒有開口。
「我說過,待待是弟弟。」
「可他愛你,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席陌低沉的嗓音回答。他承認自己做錯過,傷害過凌希,也願意用任何的方式去補償,彌補自己的過錯,但這個絕對不能是明珠。
「我已經和他談過,他不會一直這樣。他還小,以後他會遇到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他就會明白他對我的感情,只是親情,只是同情,與愛情無關。」明珠淺聲的解釋。
「那你對我呢?」席陌突兀的問起,眼眸既溫柔又犀利,「明珠,你還愛我嗎?」
只要你還有一絲絲的愛我,無論未來的路有多艱辛,我都不會放棄!
「我」明珠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席陌帶給她的震撼太大了,腦子現在「嗡」的就空白掉,言語功能喪失,無法組織出完整的句子。
「你還是有一點點的愛我,對不對?」席陌嘗試的問她。
「我們已經很對不起待待了,我不想再刺激他。」明珠將話題轉移,待待的病好了沒多久,醫生也說過會有復發的幾率,一旦復發可能永遠也治不好。
她不敢,也不能拿待待的未來來冒險。
藍席陌的心無聲無息的往下沉,一直往下沉,沉到萬丈深淵,沉到無處可沉。緊抱著她的手指力量在一點點的抽離,眼神逐漸冰涼。
哪怕自己已經退到無路可退,還不可以嗎?就因為自己傷了她的待待,所以一定要用如此殘忍的方式對他?!
「明珠,我也是有心,也會感覺得到痛的。」他放開了明珠,低啞的聲音冰冷而悲涼,一字一句聽的明珠心顫的疼。
明珠沒有說話,房間陷入一片冷清中,兩個人都像是走進死胡同裡,怎麼也走不出來。
明明誰也不想傷害對方,偏偏又把彼此傷的遍體鱗傷。
愛情,就是如此的折磨人,偏偏我們還樂此不疲。
*****
戀戀跟著季羨出去,席廷一個人坐在房間裡沉思,睡不著,腦子裡很亂,心裡也很難受。
慕澤倒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席陌已經如此厭惡自己,不會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事。躺在床上側頭看著席廷孤寂挺拔的背影,心頭有些惋惜。
他們幾個人只有席廷最乖最聽話,從來不違背藍斯辰的話,他的人生完全是按照藍斯辰期望的那樣走來;唯獨錯的是當年幫自己隱瞞真相,才落得被趕出藍家的下場。
席廷把所有的責任包袱都扛在自己肩膀上,其實說來他也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卻沒有普通男子的快樂與輕鬆。連愛都不敢愛……
日復一日的壓抑自己的感情,這需要多大的忍耐力。
慕澤爬起來忽然坐到他身邊,認真的開口,「席廷,要不你就靠靠我。」你一個人這樣撐著,不累嗎?
席廷黯淡的眸光落在他漂亮的峻顏上,薄唇溢出似有若無的笑容,「我對男人沒興趣。」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慕澤面色凝重,狹長的眸子深深的凝視他,「你這樣壓抑下去也不是辦法,不是她就不可以嗎?找其他的女人代替就真的不行嗎?」
他寧願席廷去找很多很多的女人、男人都沒關係;只要不看到他這樣壓抑著自己,壓抑的他看著都心疼。
房間陷入漫長的孤寂中,猶如死水沒有任何的波瀾,漆黑的雙眸幽深,嘴角泛著無聲的苦笑,像是對慕澤說,又好像是對自己說,「是啊!不是她就是不行……真的不行嗎?!」
如果行的話,那這麼多年自己又是被什麼畫地為牢,寸步難行?
在知道上一代的恩怨時,他真的不明白,藍睿修為何執著的一輩子深愛著斯藍;不懂為何藍斯辰會因愛斯藍愛的連自尊,容顏,甚至是命都不要;他不懂為什麼赫連澤願意和藍雲笙在一起,藍雲笙甚至能接受赫連澤和別的女人的孩子。
現在他懂了,他們不過是在對自己的感情妥協;在深刻的體會到愛情的折磨時,他知道無論怎樣自己都是願意為戀戀的,為他愛了這麼多年的女孩。
無論她是誰的女兒,無論她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藍席廷,我真***想殺了你!」慕澤咬牙切齒,說這句話時卻避開他的目光,不忍直視。
至少死了,你是不是就不會為藍桑榆活的這麼辛苦!
戀戀在商場給藍斯辰夫婦,藍睿修夫婦,藍雲笙夫婦都買了禮物,甚至是季風穩夫婦也有。一大包東西看著季羨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眼神裡閃爍無可奈何,「桑榆,我出差還從未這樣狼狽過。」
戀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好久沒見到他們,很想他們!過年又不能回去陪他們,只好麻煩你了!」
「不客氣!」季羨眼角往上彎,「反正我也收到禮物了不是嗎?」
戀戀唇角漾起笑容卻不及眼底,轉身又去給明珠選禮物。每一個人都有,包括那個人。
季羨將她的東西幫忙放車上,自己的東西辦了托運,陪戀戀在機場附近的餐廳吃飯。看的出她心事重重,季羨也未有多言,只是體貼的照顧她,一直到上飛機前,他溫熱的大掌落在她的腦袋上輕輕的揉揉,「一個人在北京要知道照顧自己,有什麼事不方便找他們,就給我打電話!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不必太客氣,知道嗎?」
「知道。」戀戀點頭,眼神看向他,「季羨謝謝你。」
雖然沒有說為什麼謝謝,但季羨知道的,只是抿唇笑了笑,輕聲道:「回去吧。」
戀戀點頭,轉身離開,並沒有回頭看到一直佇立在原地看著她的季羨。
回到蕭家,是下午兩點多,戀戀先是給慕澤和席陌送禮物,又想去給明珠送禮物時,容嫂說她在休息,戀戀就沒去打擾。床上還放著一份禮服,戀戀看了許久不知道該不該去送。
手指拿起袋子也只是遲疑幾秒,轉身去找席廷。
席廷在房間看書,看到她進來時,眸光怔了怔,放下書。面色淡然,嘴角揚起笑容,「你回來了,季羨走了?」
明知故問,可除此之外,他還能說什麼。
「嗯。」戀戀小聲的應答著,手指抿著的袋子收緊幾分力氣,遲疑的咬著唇瓣,看向他深邃的眸光,聲音故作鎮定道:「我買了很多禮物,這是送給你的。」
席廷眼底微有意外,笑意自眉心暈開,接過她遞來的禮物,「謝謝,你真的長大了!知道給我們送新年禮物!」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戀戀心中一酸,嘴角的笑擴散更大,「那當然了!我是你們的姐姐嘛!以後你們要是有人敢不聽話,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姐姐,兩個字刺痛的何止是席廷的心,更是戀戀的心。
悲涼無聲無息的蔓延,兩個人四目相對,苦澀的情愫瀰散,心跳的很厲害,明明很想要擁抱,卻只能攥緊手指克制住自己的衝動。
「那個……我先出去了。」戀戀最先移開目光,倉皇的丟下一句話,不等他的回答跌撞而去。
席廷破碎的目光從她的背影抽離,落在手中的袋子上,手指微微顫抖一下後,拿出一個包裝很精緻的盒子。打開後是一瓶很奢侈的男士香水,他最喜歡用的那個牌子。
她還記得,就如同自己忘不掉一樣。
明珠午睡起床,便聽到門口傳來席廷低啞的聲音,似乎是有事要和她談。
「進來。」明珠坐在床上,手指摸索到床頭櫃上的杯子,拿到手裡喝了一口冰冷的水,渾沌的思緒逐漸清醒。
席廷有事想和她談,在席廷來的第一個下午,明珠就知道了;也一直在等席廷,以為他會等到年後,沒想到大概是想要找些什麼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吧。
席廷走進來,輕輕的關上門,走到床邊坐下。視線落在明珠蒼白的臉色上,語氣透著關心,「你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要不要請醫生看看?」
「沒什麼,只是睡的不好,也不是什麼大事,不要勞煩醫生。」明珠淡淡的聲音回答著,放下杯子道:「有什麼事直接說,那麼冗長的鋪墊省去吧。」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談慕澤,但我認為你有必要知道真相。」席廷沉沉的歎氣,目光幽深,「慕澤那樣對你是被人利用了,他的本性並不壞的。」
明珠平靜的臉色沒有任何的波瀾,早猜測到席廷要談論的話題可能與慕澤有關的。聲音淡漠的回答,「席廷你應該明白,一個人做錯就是做錯,任何借口與理由不能為他的所作所為買單。」
「我知道。」席廷點頭,眼神裡透過一絲無奈,「只是明珠,慕澤他真的被利用了。他從小就不是在一個正常的家庭裡長大,從小就被人嘲笑為什麼會有兩個爸爸卻沒有媽媽?!他的母親當年生下他拿了一筆錢就徹底離開他,他是在沒有母親的照料長大,當別人都有父母,正常的家庭,他是沒有的。哪怕我媽對他再疼愛,終究不能替代他的親生母親。」
明珠沒有說話,安靜的聽著他說下去。
「慕澤在弗洛倫薩遇到他的親生母親蘇落。蘇落年輕時就很想嫁給赫連澤為妻子,設計和赫連發生關係懷孕。本來赫連澤是不打算要這個孩子,他最愛的人是藍雲笙;可是藍雲笙和我媽都很想要這個孩子,於是就和她約定生下慕澤就給一大筆錢讓她在國外生活。蘇落一開始是答應的,生下慕澤拿了錢,本來是兩不相欠。只是她在國外每天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很快把錢花光了。」
「她想利用慕澤再勒索一筆錢,我媽本想給,可赫連澤不願意。那樣一個女人就好像是個無底洞,永遠填不滿。藍雲笙利用關係讓她永遠無法回國,蘇落也就對藍家對我們都懷恨在心。她知道慕澤長大跟著阿陌去了弗洛倫薩,她就跟去還設計與慕澤重逢,相認;為自己捏造一段很悲慘的過去,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藍家身上……」
「慕澤表面雖然對父母的事很不在意,其實他很在意;所以他被蘇落騙了!他看到蘇落這些年過的很淒慘的事實卻不知道蘇落只是把他當賺錢的工具!蘇落知道慕澤喜歡阿陌,也知道阿陌喜歡的人是你,她故意引導慕澤對你下手。表面她是鼓勵慕澤積極追求自己的幸福,說什麼自己得不到幸福,自己的兒子一定要得到!其實她真正的目的不過是想折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