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正面交鋒
小小的唐耨耨,倔強的,隱忍著,卑微的,也是驕傲的,哪怕被人辱罵,哪怕受盡欺辱,也不曾流過半滴淚;小小的唐凌,瘦小的,軟弱的,總是縮在小耨耨的身後,做她的跟屁蟲,總是被她保護著……
那樣的日子,真的,真的好快樂,好懷念ubud。
沒有任務,沒有赫連澤,沒有任何人,只有姐妹兩個人,相依為命
唐凌竭盡所能的抬起手臂,好想去觸碰那麼美麗的一幅畫,好想再去抱一抱那個小小的唐耨耨。告訴她,對不起,對不起,以後讓你失望了,讓你傷心了……
蒼涼的眸子裡倒映著指尖的鮮血,手指在半空躊躇,染滿鮮血的手指怎麼能夠再去觸碰那麼乾淨的唐耨耨。
哪怕那時她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頭髮蓬亂,髒兮兮的,可卻是無比的乾淨。
一滴滾燙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嘴角勾起悔恨的笑容,僵持在半空的手臂猛地垂了下來……
煙花在窮極一生的力量衝向黑暗的蒼穹絢爛了又如何?不過彈指瞬間……
曇花美麗盛開,芬芳芸香又如果,不過一現滑落
這塵世間,原來沒有什麼比親情更可貴;所謂的山盟海誓,所謂的執子之手,終不過是謊言。
若時光倒流,一切重來一次,寧可在黑暗之中腐爛,亦不願掙脫黑暗去撲向那微不可見的愛情。
她,真的,只是想要擁有一份愛情,擁有一點點的幸福。
四年的時間,背叛了所有,證明的都是過去式;did而非do,其實那個時候,真的只是什麼都不去想,放下卑微,放下一切,勇敢的去經歷一場愛情。
哪怕這場愛情,充滿陰暗,充滿誘惑,真的有努力過,to/do,沒有成為to/be/continiued。
有的人,是不配有愛情的,因為那只是傳說。
在這個沉靜的黑夜,終於,讓所有的故事,都結束了。
鮮血淋淋的手終不能觸及到過去的美好畫面,垂落在地上,體溫逐漸的降下去,身體僵硬的在耨耨的懷中。
除了一句,「對不起,姐」什麼都沒有留下什麼也留不住。
「凌凌……不要離開我……凌凌……啊!!!!!」
唐耨耨抱著唐凌的身體情緒徹底的崩潰,淚水兇猛的席捲,好像要洗掉這滿地的鮮血,洗淨這充滿死亡氣息的空間。
被背叛也好,被傷害也好,終究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身體裡流著同樣的血液
最終,還是捨不得死亡的分離。
林九緊緊的摀住自己的嘴巴,看到如今的唐凌,心都快碎了。他們是夥伴,被背叛,被傷害,終捨不得對方去死。
唐凌其實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背叛,她只是想要離開他們去尋找自己的愛情;可這條路太長太黑,一生所托非良人;她終究跌倒,連命都沒有了。
浮浮沉沉的塵世,是對,是錯,是愛,是恨,究竟又有誰說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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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靜恩被送進急救室裡,斯藍滿身血跡的站在門口,目不轉睛的看著亮著的紅燈,心裡不斷的乞求。
如果真的有上帝,請你睜開眼睛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該死。為什麼每一次,每一次都殘忍的想要傷害她所在乎的人。
如果靜恩沒事,我願意拿我所有的一切去交換如果靜恩有事,我要讓傷害她的人,粉身碎骨,生不如死。
藍雲笙手臂被子彈擦傷,只要上藥包紮一下就不成問題了。凌玖月聽到他們出事,第一時間趕過來,看到林九安然無恙,腦子裡緊繃的那一根弦終於鬆弛了。
多怕,多怕這個遲鈍的女人出事;不行,自己必須抓緊時間讓她離開ann,娶回家!有凌家的保護,沒有人敢傷害她。
葉顥遇也趕過來,看到亮著的紅燈,眉頭緊皺,溫和的眸子裡充滿了擔心與不安。
那個笑的一臉燦爛的女孩就躺在裡面她會出來嗎?
她要是——
葉顥遇不敢想下去,在心裡努力的不斷安慰自己,她會出來的,她一定會沒事的。
斯藍的雙腿僵硬著,眸子裡還有未乾的水痕,看向葉顥遇時,聲音清冷的響起來:「葉顥遇,靜恩拜託你照顧了。」
說完,轉身就朝著走廊盡頭的電梯走。
赫連澤顧不得受傷的藍雲笙連忙攔住她:「你現在去哪裡?」
靜恩躺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她到底想去做什麼?
所有人的目光沉重而擔憂的落在斯藍倔強孤寂的背影上。
斯藍疼靜恩,誰都知道的。
「藍……」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斯藍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許寧陌,隱忍著咬唇:「藍斯辰不給我答案不要緊,我自己去找他們。藍睿修不知道,溫婉柔一定會知道,溫婉柔不知道,藍傲天一定會知道。」
「半年前,我回來開始就不斷的被人追殺,三番兩次死裡逃生。你在佛羅倫薩前後兩次被人追殺……這一切都和藍家有關,不是嗎?」
藍雲笙深幽的眸子一怔,看著斯藍還有血跡的側臉,薄唇緊抿,一語不發。
許寧陌溫和的眸子看著她,嘴角噙著淡然的弧度,溫熱的手指主動牽起她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不管有什麼,我都陪你一起去面對。
斯藍看著他,心裡柔軟的那一部分被緩慢的觸動。他就是這樣,不管你願不願意,一而再的為你做讓步,陪你去面對原本不需要他面對的東西。
明明這樣的讓人討厭,卻沒辦法拒絕他的——溫柔。
「我也去。」林九開口,再這次等也不是什麼辦法。
凌玖月輕佻了一下眉,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用力的捏了捏林九的手指。「我陪你一起。」
他用的是「你」而非「你們」。自己怎麼說也是檢察官,怎麼說也是凌家的獨苗,藍家再怎麼囂張也要給自己一個面子。
「那我也去。」赫連澤偷偷的掃了一眼藍雲笙,不是自己刻意刁難他,實在是忍無可忍。
藍雲笙沒有說話,只是眼神看向藍雲笙時,透著一種堅定。
他們要去藍家,去自己的家,質問這一切自己又怎麼能袖手旁觀。
一行人走出醫院便開到耨耨黑色的風衣,頭髮散落下來,高跟皮靴,英姿颯爽,冷傲無比。視線落在斯藍的身上時,冷冷的抿出一句話:「我不會讓凌凌白死。」
斯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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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藍家燈光通明,偌大的別墅冷清,幽靜;半空的水晶燈泛著流離冷光,靜默無聲。
藍睿修坐在沙發上,面對的人,雖然一臉的皺紋,白髮蒼蒼,神色卻威嚴,莊重,抿著唇,不怒自威。
他便是給藍家帶來最大榮耀,也是藍家人人敬畏的尊長——藍傲天。
歲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無情的痕跡,也讓他在經過人生的起起落落,變得更加睿智,冷靜;一雙深幽的眸子並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而失去光耀,反而猶如琥珀,更加的明亮。
就連藍睿修在他的面前,陰戾也要收斂三分。
「你們不能夠進去,你們不能進去……」
門口傳來管家的吵雜聲,可明顯來人氣勢洶洶根本就不聽她的話,直接強行的闖了進來。
「二少爺,你怎麼能夠這樣……」
藍雲笙一語不發的走在赫連澤的身邊,聽到管家的聲音時,腳步一停,薄唇擠出冷冽的一個字:「滾。」
斯藍走在最前面,衣服褶皺,血跡斑斑,但絲毫不影響從骨子裡透出的傲然。走進藍家大廳的第一步時,視線在第一時間捕捉到藍家客廳沙發上坐著的老人。
藍傲天的視線也是第一時間捕捉到斯藍,面無表情,只是下意識的覺得是她。
就是她,毀了藍家。
藍睿修看到這一群人深夜闖了進來,臉色不由的一沉,站起來,視線對著藍雲笙冷聲呵斥:「藍雲笙,你越來越不像話了。深更半夜帶著這群人來想做什麼?」
藍雲笙沒有說話,視線落在藍傲天臉上時,握著赫連澤的手不禁的鬆了幾分。
藍傲天視線投過來,視線犀利,準確的落在他們牽在一起的手上。
赫連澤感覺到什麼,側頭看看藍雲笙的側臉,低頭看到他的手鬆開了自己的手,掌心在一瞬間冰冷冰冷的。
他在藍傲天的面前鬆開自己的手。
他在藍傲天的面前鬆開自己的手。
他在藍傲天的面前鬆開自己的手。
這句話一直在腦海裡盤旋,心裡極度不是滋味。他可以拚命來救自己,卻不敢在藍傲天的面前緊握住自己的手。
這——說明了什麼?
藍傲天似乎沒看見他們,只是對藍雲笙冷冷的訓斥:「雲笙,你小時我就這樣教你的?嗯?」
最後一個音,極度的威嚴,像是王者不可抗拒的命令。
藍雲笙臉色一僵,很快的回過神,走到他面前,90°鞠躬,恭敬的開口:「爺爺……」
藍傲天冷眸的盯著他的背影,沒有吭聲。
而他沒有吭聲,藍雲笙就要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不可以站直身子。
赫連澤看到這樣的場面,心裡莫名的惱火。老不死的東西,分明就是在整死變態。死變態還和龜孫子似地,乖乖聽話!
藍睿修視線落在斯藍身上,再多的怒火,也不禁緩了緩語氣走到斯藍的面前,壓低聲音道:「你瘋了是不是?把自己弄成這樣,跑到這裡做什麼?不要惹爺爺生氣。」
不管斯藍做過什麼,說過什麼,他始終不想斯藍和爺爺作對。
斯藍視線迎上他,冷冷的開口:「唐凌死了,靜恩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
你說,我來這裡做什麼?
「斯藍……」
「不要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要說不是你做的,不是你,那就是你爺爺,是不是?」斯藍冷冷的打斷他的話,目光無所畏懼的看向藍傲天。
藍傲天無視了藍雲笙,看向斯藍,劍眉一挑:「好囂張的女娃。」
斯藍與他鋒芒的目光對視,絲毫不退讓……一般人根本不敢和藍傲天這樣的對視,但她卻,絲毫不害怕。
「藍老,好久不見。」許寧陌淡雅的聲音適當的開口,緩解了緊繃的氣氛,也讓所有人都吃驚了。
許寧陌與藍傲天居然是認識的。
「原來是你小子,到現在還沒死。」藍傲天輕便的一句,根本沒將許寧陌放在眼裡。
許寧陌嘴角勾起溫文儒雅的笑意,「讓您費心了,一時半活還死不掉。」
斯藍眼珠子轉了一圈,怎麼都感覺他們的對話,是話中有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也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你們這群人,深夜闖進來做什麼?」藍傲天餘光細細的打量斯藍,眉頭緊皺了起來。
斯藍準備開口時,許寧陌卻搶在她前面,淡淡的嗓音極度的好聽,不像是來挑事,而是來拜訪的。
「聽聞藍老的孫子去世,前來關心一下。順便問問藍老,我哪裡得罪了您,用得著非那麼大的勁要我去死?」
「哼。」藍傲天鼻子冷哼一聲,目光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得罪我的,還少嗎?」
視去視開。「不少,只是——」許寧陌話語頓了一下,嘴角的笑愈加的陰冷,不及眼底:「不知道到底哪一樁踩到您的底線,讓您如此大動干戈。」
「藍淵墨。」
藍傲天冷冷的吐三個字。
「是這樣嗎?」許寧陌意味深長,視線饒有意味的落在藍傲天的臉上。
——不盡然吧。
「廢話什麼!」赫連澤不耐煩的開口,最聽不得這拐彎抹角的兜圈子,有什麼話直接說不就好了。「死老頭,是你找人殺我們!你媽的都快進土了怎麼也不消停!就你那破兒子,早死早超生!賣國賊,有什麼了不起的!姓藍的血液就尊貴了?媽的做什麼都是對的,別人就是賤命,死不足惜……」
「赫連澤!」藍雲笙臉色一沉,抬頭呵斥赫連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