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道狼一般的光芒在寒風飄雪中的夜幕中投向韓飛揚,直逼得他瑟瑟的打了一個寒顫,握著燃燒得畢剝作響的火把,眼中慌惶任是如何的壓抑還是不經意的流露出了幾分,扯動的嗓子還是帶著怯意:「別聽這個妖女胡言亂語,奸商囤積,朝廷為何不出面鎮壓,瘟疫洪澇肆虐,所撥款由重重防軍護送何以會被區區山匪劫持,災銀之所以被劫那是因為國庫根本無銀可撥,護軍運送的根本就是石頭,妖女休要將此莫虛有的罪名扣在老夫的頭上。舒蝤梟裻」韓飛揚的嗓門越扯越大,臉上的表情也因此而激越了起來,真真的底氣十足,好似千真萬確,他轉過身,坦然的面對著黑壓壓的軍士,高舉火把,仰天豪言:「本官兩袖清風,一身清廉,若非君王無能,若非百姓身處於水深火熱,無以為生,本官何意會被逼反之。」
「箱子裡都是石頭那是因為銀子早就被你調換了。」纖雪不想再跟他多費唇舌,此事軍中的幾名副將也是知情的,疑慮的種子一旦種下,適當時機的催發,殺機之會破土而出。
她也料定韓飛揚不會下令攻城,這老東西定然會保存實力同司徒炎周旋,否則若事成,他還拿什麼同人家交易。
「韓飛揚,快點放人,否則我讓你無子送終。」冷鋒弈殺氣凌然的將拉張的弓箭對準了吊在城樓前的孩子。
「冷鋒弈,你敢。」韓飛揚將火把舉到了繩的邊上,繩子一斷,孩子必定會活活摔死。
纖雪疾速揮劍斬斷吊在孩子身上的麻繩,那孩子的驚叫聲撕裂了夜空,被吊在城樓前的孩子並未掉下去,纖雪斬斷的不過是重疊繩子中的一截,韓飛揚大叫了一聲,見兒子安然無恙手中的火把也快速的扔在了一邊,他不得不妥協,若五子送終,那還爭這些有何意義。
若他與冷鋒弈一樣年輕倒也罷了,兒子沒了還能再生,可如今他這把年紀,心裡又怒又氣,又急又惱,想以子挾人反招挾,真是天意,但事到如今已騎虎難下,不反也反了,如今只能拖,拖到司徒炎破宮城,將他們一網擒殺。幾如燃芒。
他對身後最得力的羅副將招了招,羅逸稍稍遲疑一頓後上前。
「羅副將,凌辱殺妻之仇不共戴天,你如何還能對著一個將自己妻子殘害至死的畜生言聽計從,是男人就應該為亡妻報仇雪恨,以慰令內在天之靈,否則,羅夫人,九泉之下死難瞑目。」纖雪集聚著眸光直直的朝遠處看去,招收集的情報還真不少,連這種陳年深宅醜聞也盡數探得。
這羅逸在戰場上傷了子孫根,大抵是不能人道,自己的老婆守不了活寡,暗中與好色的韓飛揚勾搭上了,羅逸處理軍務久不駐家,回來的時候老婆得了怪病,沒幾天就去世了,卻不知真正的原因是腹內珠胎暗結,遭了人的毒手。
「你說什麼?」羅逸的身子一震,纖雪的話如毒箭一般刺進了他的心窩,雖已隔多年,但他並非並無疑慮,更何況那一時的風言風語早就如一汪污水潑進了他的心裡,怎麼也洗不去。
「妖女,你若再敢胡言亂語一句,我即刻燒了這個女人。」韓飛揚急火攻心,被人揭了老底依然面不改色,迅速的拿過火把放在了淋上了火油的柴堆邊,他不敢去看羅逸,若被這蠻牛知曉,他今天這條老命能否保住還未可而知。
「這女人若是你家蝶依興許我還考慮考慮。」纖雪嗤笑了一聲,繼續道:「韓飛揚這老不休當年趁著你不在家屢次以你的性命逼姦令內,可憐羅夫人一弱小女人如何能逃得掉虎狼之口,她若不從,你性命堪憂,羅夫人對副將的昭昭深情,天可憐見,夫人實則是擔驚抑鬱憂愧而死,羅副將,你當真要讓羅夫人含冤受屈帶辱死不瞑目嗎?」
「你胡說,我夫人是惡疾纏身,重病不愈而亡。」羅逸的話雖如此,但眼角虎狼般的餘光若斬不斷的千絲萬縷纏上了身邊的韓飛揚,這女人所言未必是真,但也絕非全部虛言。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去查,若我所言非虛你今日助紂為虐讓身在九泉之下的羅夫人情何以堪,若你帶著你的屬下撤軍頂多是背棄了一個賣主叛國,卑鄙無恥的小人而已,此為明智之舉。」暗夜裡的纖雪譏諷的笑了笑,這樣全無忠義可言的小人還談什麼背棄,如今只有以疑慮制衡住他們,待到城中虎威營援軍將其反包,危機可解,毒瘤可除去。
被綁在木柱上絕望得毫無生氣的白纖蝶麻木的低垂著雙眸,纖雪對她的漠視她是理解,畢竟她從前從未給過她一個好臉色,但是站在城樓上的男人,讓她心寒嗜骨的男人,那是她深愛的男人,那是她的夫君,那是同床共枕的男人,如果真到迫不得已,大概也只有犧牲她,江山與女人相比,還是江山為重。
「羅副將,你……」韓飛揚看著低頭沉思的羅逸緊握著刀柄的手忍耐的緊了緊,那是他慣來要殺一個人的動作,這老小子對他起了殺心,韓飛揚的雙腳虛浮得有些發軟,連連後退了幾步,心裡思慮著對策。
羅逸低下的眉頭擰蹙得更深,對於白纖雪的話他信了六分,總之那頂讓他震怒難堪的綠帽子一早就扣在了他的頭上,這口窩囊氣疑神疑鬼的憋屈在心裡十幾年。vkx8。
「殺了這個叛徒。」混跡在軍中一直沉默不該出聲的人總在最關鍵的時刻出聲引起騷動,打破僵持中的沉默,這個台階遞得及時。
「對,殺了他。」軍中對韓飛揚不滿的士兵頓時如一鍋沸騰的粥,滾滾洶湧。
「殺了這個貪官替燈洲上萬亡魂報仇。」那些胸膛燃燒著怒焰的將士們霍霍的拔出了明晃晃的尖刀,頓時雪色刀光的寒芒照亮了夜空,讓刺骨的寒夜更增添了幾分蝕骨的寒意。
「殺了他。」
「反了,虎符再此,誰敢作亂。」韓飛揚畏縮的後退,手上執著黃銅虎符,但那齊齊嗜血的眸光還是讓他膽顫心驚,搖晃的身子撞到了柴堆上,手上的火把落地,火把於柴堆在差一步的距離。
冷鋒弈見此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欲飛身衝下城樓救被綁著的那個女人,那是她的妻子,結髮共枕的妻子,雖然跋扈潑辣,但她的一片心卻是真摯的,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無情的烈火活活燒死。
「她不會有事的,下面有我的人。」纖雪出手攔住了衝動的冷鋒弈,此刻她倒擔心起其餘三面城門的形式,最讓人擔憂的還是東門,能守得住嗎?
「什麼狗屁虎符,國難當頭,堂堂七尺男豈會再聽憑你這人人得而誅之奸佞小人之言,韓飛揚,你罔顧君恩挾持太子叛主賣國,以權謀私貪贓枉法,更為排除異己羅織莫須有的罪名陷害忠良,你這喪心病狂道德淪喪草菅人命禍害一方的狗官,這裡但凡還有一絲熱血和羞恥的男兒都會將你碎屍萬段,本將今日要為君為民請命。」
羅逸揮刀將所有的積怨都灌注在鋒利的薄刃上,刀鋒狠戾的直取韓飛揚的命門,韓飛揚本是文臣,唐嘯天和柳言忠死後他才趁機攬過軍權,本是手無縛雞之力之力,如今眾怒犯下,今日難逃一死。
雪亮的刀鋒四面八方的朝一個中心點穿刺而去,刺刺聲,尖銳的呼嘯聲撕裂在大雪漸小的寒夜裡,大塊人心,那些染著鮮血的刀劍齊齊刺刺拔出,韓飛揚凸出的瞳孔死不瞑目的瞪著暗黑的蒼穹,通的一聲血污滿身的人倒在了淋滿了火油的柴堆上。
一手落下的寬大華貴的衣袖濺到了邊上依舊燃燒的火把上,衣袖燃著,跟著那處火焰沾到了地上的火油,呼呼的一聲,燎燃的一簇火焰若騰飛的火龍迅速的蔓延了整個柴堆,濃煙滾滾。
「娘。」被吊在半空的鈺兒驚惶的大叫起來。
城樓上一青一黑兩道身影迅速的飛下。13763574
羅逸揮刀砍斷了白纖蝶手上的繩索,火勢太大,他沒有奔進去,被大火包圍的白纖蝶雙腿發軟,木訥的癱坐在了地上,大火燒上拉扯半空的繩索。
空中的小人雙腿不斷的蹬踢,驚慌心焦的喊著娘。
啪的一聲,繩子斷了,冷鋒弈及時接住了驚惶失措的兒子,纖雪甩出鞭子將呆滯木訥的白纖蝶拉了出來。
出乎纖雪意料之外的是,羅逸居然帶著大軍直奔東門而去,鎮壓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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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東門。
層層疊疊的士兵,如海如山,在火光的照耀下,黑壓壓若群蟻一般的洶湧如潮,滿天箭矢如流,絲毫不曾間斷的飛來射去,嘶吼聲,哀嚎聲,木樁撞門聲,震動了整個都城。
高聳的城樓上看不見守護軍,城下抬樁撞門的士軍來一撥即刻被兩邊牆空中飛射而出的機弩利箭射殺,如此來回,紅漆銅鑄的城門下,屍身如山,殷紅的鮮血汩汩從縫隙中流進了城內的地磚內,滲入了密密的縫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