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了殷天越,蘇慕換了病菌隔離服,來到手術室看凌薇,看到凌薇的第一眼,蘇慕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凌薇虛弱得不堪一擊,彷彿隨時都會死去,她的皮膚像紙一樣白,完全沒有任何血色,雖然是個臨產的產婦,卻仍然那麼瘦,眼睛深深的凹陷進去,半邊毀容的臉戴著一個蠶絲軟面具,另半邊臉上露在外面,卻也沒有了昔日的風華。
這樣的凌薇,讓蘇慕非常心疼,這世上大概再沒有幾個女人能夠像凌薇這樣為一個男人付出了,她愛殷天越,真的是愛到了骨髓,明明身體那麼差,明明會習慣性流產,卻還不怕死的為他生孩子,就是想要為他留一個後。
凌薇閉著眼睛,已經陷入深度昏厥狀態,連蘇慕走到她身邊都沒有察覺,蘇慕站在病床邊,輕輕的呼喚:「凌薇,凌薇……」
凌薇的眼睫動了動,似乎聽到了聲音,她努力想要醒過來,但虛弱的身體讓她無法睜開眼睛,蘇慕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說:「我是蘇慕,我來看你們了,別擔心,你和孩子不會有事的,我已經請了全球最厲害的婦產科醫師,她馬上就到了,你一定要堅強,要撐住,我們共同期待孩子的降生……」
凌薇仍然閉著眼睛,虛弱得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但是她聽見了蘇慕的話,因為她的眼角滑下一行滾燙的淚水,蘇慕紅著眼,小心翼翼的替凌薇擦掉她眼角的淚,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唐飛急切的說:「阿慕,華爾醫生來了。」
「好。」蘇慕激動的說,「凌薇,你聽見了嗎?華爾醫生已經來了,你和孩子有救了,你一定要撐住,要撐住,我出去了,我在外面守護你們。」
蘇慕快步走出病房,華爾醫生和她的助手剛剛從電梯出來,皮特跟在她身邊跟她講述凌薇的情況。
華爾匆匆跟蘇慕打了個招呼,就帶著幾個主治醫生和助手向手術室走去,蘇慕知道她的專業勿容置疑,卻仍然不安的叮囑:「華爾醫生,這個病人是我的親人,請你一定要救她和孩子。」
「蘇慕,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的。」華爾點頭。
「拜託你了。」蘇慕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華爾身上。
……
「妹妹,她們這麼多人進去是要幹什麼?你嫂嫂會不會有事?」殷天越像個孩子一樣擔憂的看著蘇慕,扯著她的衣袖,忐忑不安的問。
「她們是我請的醫生,那個醫生很厲害的,有她在,嫂嫂和小寶寶一定不會有事的,哥哥別擔心,我們一起等待小寶寶出生好不好?」蘇慕溫柔的看著殷天越。
「嗯嗯。」殷天越點點頭,乖巧的坐在等待椅上,眼睛卻一直盯著手術室的門,眼中滿滿都是不安,但他沒有再吵鬧,也沒有再說話,就像一個懂事的孩子,只是那雙手,一直緊緊揣著蘇慕的衣袖,似乎生怕她消失不見。
蘇慕看著他佈滿刀疤的手掌,心裡很不是滋味,小時候,她沒有安全感的時候,也是這樣拉著殷天越的衣袖,就像拉著生命中唯一的支柱,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覺得很踏實,現在,換她為他撐起一片天空,給他安全感,這是她欠他的,應該還他。
蘇慕反握住殷天越的手,微笑的看著他:「哥哥,別擔心,嫂嫂不有事的。」
「嗯。」殷天越笑著點頭,目光特別的親切,彷彿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那些恩怨情仇,有的就是小時候那份純真的感情。
「對了,哥哥和嫂嫂有沒有想過要為小寶寶取什麼名字?」蘇慕為了讓殷天越不那麼緊張,特地轉移話題。
「想好了。」殷天越談起孩子,就笑得特別興奮,「你嫂嫂想的,她說如果生女孩就叫殷落,因為她發現懷孕的那天,我們家的櫻花林紛紛揚揚的灑落著美麗的櫻花瓣,像雪花一樣美麗,她希望我們的女兒以後也像飄落的櫻花瓣那麼純潔美麗,無拘無束,擁有幸福的人生。」
「那,如果是男孩呢?」蘇慕笑瞇瞇的問。
「如果是男孩,就叫殷凡,她說希望他能夠做一個平凡的人。」說到這裡,殷天越有些傷感,歎息的說,「這二個名字,在老婆懷第一胎的時候就已經取了,可惜前二個寶寶都不幸流產了,希望這一次……」
「這次不會的,一定不會的。」蘇慕握著殷天越的手,堅定不移的說,「有妹妹在,嫂嫂和小寶寶一定不會有事的。」
「嗯。」殷天越重重點頭,「妹妹,有你在,我沒有那麼不安了,好像心裡也踏實很多,這次你來了就不要走了,以後跟我們一起生活吧。」
蘇慕輕輕一笑,好笑的說:「不行的,哥哥,你小外甥和妹夫還在m國等著我呢。」
殷天越怔了一下,錯愕的睜大眼睛:「原來我還有妹夫,還有小外甥。」
「是啊,以後有機會,我帶他們來探望你。」蘇慕說話的時間,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了,皮特匆匆走出來,對守在外面的醫護說,「病人大出血,馬上準備血漿,快。」
「我們早就準備好了,都在這裡。」醫護將醫藥車推給皮特,皮特立即推著醫藥車進去。
殷天越看到這個情景,急切的站起來,激動的問:「我老婆呢?我老婆怎麼樣了?」
「哥哥,你別擔心,嫂嫂不會有事的。」蘇慕拉住殷天越,安撫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讓我們一起為嫂嫂祈禱好不好?」ugqu。
「祈禱……」殷天越喃喃著這個詞,眼睛突然就紅了,低垂著眼眸,悲傷的說,「老婆每天都在祈禱,我問她祈禱什麼,她說祈禱我們一家幸福,我知道她在騙我,因為有一次我聽見她在說,老天爺,如果你不肯寬恕天越,就將他的罪孽全都報應在我身上吧,我知道我以前一定做了很多很多壞事,否則老婆不會受這麼多罪,不會的,不會的……」樣心多都。
聽到這句話,蘇慕的眼淚突然掉下來,心裡如五海翻騰,百般不是滋味,她用力吸了一口氣,擠出一絲微笑,認真的對殷天越說:「哥哥,其實你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好人,你沒有做什麼壞事,是老天爺誤會你了,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弄錯了,所以,嫂嫂不會再受傷害了,不會了……」
「真的嗎?」殷天越迷茫的看著蘇慕,似乎不太相信事實。
「真的!」蘇慕點頭,微笑的看著殷天越,「相信我!」
「嗯嗯。」殷天越微微的笑了,「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唐飛看著殷天越和蘇慕,在心裡深深的感歎,有時候一件事看似悲劇,但並不一定真的是壞事,失憶的殷天越思想單純、性格樸實,即便什麼都不記得,但他對蘇慕那份深深的情感卻仍然存在,甚至變成了簡單的親情,這樣的他,才能真正與蘇慕成為親人,也許現在這個情況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
……
沒過多久,唐超就趕來了,他對殷天越一直都很忠心,即便殷天越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對他仍然像以往那樣尊敬,殷天越雖然不記得他,但對他也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和親切感,當蘇慕說唐超和唐飛也是他的親人時,他還欣喜的笑道:「原來我在這個世上還有那麼多親人啊,太好了!」
「天叔,我們都是您的親人,以後您要跟我們保持聯繫,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您一聲令下,唐超無論在哪裡,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幫您。」唐超真誠的看著殷天越。
「是啊。」唐飛笑著說,「天叔,您知道嗎?您以前是一個好人,對兄弟們都很好,所以,你有很多兄弟,有很多親人,在這個世上,您殷天越並不是一無所有。」
「原來我以前這麼棒,呵呵,真好,太好了……」殷天越十分激動,「等小寶寶出生,我要告訴他,他爹地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
「對。」蘇慕握住殷天越的手,深深的看著他,「哥哥是一個強者,也是一個好人,小寶寶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呵呵,真好,真好……」殷天越撓撓頭,笑得傻呼呼,蘇慕和唐家兄弟的眼睛卻紅紅的,心酸不已,即高興,又傷感。
……
凌晨的零點,凌薇剖腹生了一個女兒,她因為出血過多昏迷過去,但沒有生命危險。
蘇慕雇了華爾留在這家醫院專程治療凌薇和孩子,直到母子倆恢復健康的那天為止。
那個孩子因為早產,生命體征很弱,還有很多問題,一生出來就抱進了監護室,蘇慕和殷天越都只能隔著一層玻璃靜靜的看著那個孩子,孩子很小很小,眼睛也沒有完全睜開,其實根本看不出長相,但殷天越卻一直興奮的說:「妹妹你看,小寶寶長得多像我,好漂亮。」
「呵呵,落落是啊,像你,很漂亮。」蘇慕溫柔的看著那個孩子,在心裡默念,殷落,落落,你一定要健康快樂的成長,長成一個漂亮的孩子,姑姑會把世間美好的一切都給你,像你爹地媽咪一樣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