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傲風用手輕輕梳理蘇慕耳邊的髮絲,動作異常的溫柔,蘇慕的額頭滲出了汗水,他親吻了一下她的手背,起身去浴室拿來一條溫熱的濕毛巾,準備替蘇慕擦擦汗,就在這時,蘇慕突然不安的扭著頭,眉頭緊緊凝結在一起,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慕,別怕,我在這裡……」夜傲風緊握著蘇慕的手,俯下身想要吻吻她,就在這時,蘇慕突然在低吟,「天越,天越……」
夜傲風渾身一震,驚愕的睜大眼睛,怔怔的看著蘇慕,就像有一盆冷寒徹骨的冷水從頭潑到底,整個人都沉浸在徹骨的寒意中,他緩緩放開蘇慕的手,站起腰,複雜的盯著她,心裡如翻江倒海般難受。
他以為自己足夠寬宏大量,可以容忍她心裡暫時有別人,可以慢慢改變她,感動她……
可是,當他聽到昏迷中的她本能的喊出那個名字時,他所有的信念都被擊得粉碎,他突然失去了所有信心,變得沒有安全感,甚至懷疑自己付出的愛是不是一種荒謬的錯誤,對她來說,又是不是一種諷刺?
或者,她根本從來就不曾愛過他,她對他只是虛情假意,又或者只是一時用錯了情……
夜傲風突然感到茫然不知所措,思緒萬千,心亂如麻,他緊緊閉上眼睛,拳頭握得咯吱作響,指甲都快要鑲到了掌心,再次睜開眼睛,他看都沒有看蘇慕一眼,轉身快步離去。
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靜一靜。
……
夜傲風再次離去,留下蘇慕一個人孤苦無依的躺在床上,額頭的汗水不停的滑落,她的眉頭仍然緊緊凝在一起,不安的扭動著頭,嘴唇繼續翕動著,夢囈般的低吟:「天越,天越,住手,快住手,求求你,不要殺他,不要殺風……」
她在做惡夢,夢見殷天越化為厲鬼回來索命,他野獸般尖銳的指甲掐進夜傲風的脖子,活生生掐出幾個血洞,夜傲風血流如注,快要窒息,她就站在不遠處眼睜睜的看著,伸著手,不停的乞求殷天越住手,不要殺夜傲風,她願意用生命來結束一切的罪孽,無論她有多麼想要阻止一切,她的雙腳就像釘在那裡一樣,一動都不能動……
可惜這些,夜傲風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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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滔和醫護一直在客廳候著,等待夜傲風的調遣,當他看到夜傲風突然臉色陰沉的走出房間,端著咖啡杯的手突然頓住了,葉滔不知道怎麼回事,蘇慕正在昏睡,總不可能又惹到夜傲風了吧?他又是哪根筋不對?
葉滔看著緊閉的房門,心裡非常擔憂,他真想上去看看蘇慕,可是就在半個多小時之前,夜傲風才那樣凌厲的警告過她,他現在冒然進入那個房間,未免有些自尋死路,還是先問問主人吧,想到這裡,葉滔起身向二樓的書房走去。
……
書房裡,夜傲風倒了一杯冰酒正準備喝,敲門聲突然傳來,他不耐煩的喝道:「別來煩我。」
葉滔怔了一下,看來主人不是一點點不高興,平時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敢打擾夜傲風,可現在蘇慕病在那樣,就算冒著被懲罰的危險,葉滔還是要問:「對不起,主人,蘇慕該續藥了,所以我想請示一下,能不能……」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書房的門就被打開了,夜傲風端著酒杯,滿臉怒意,煩躁的罵道:「你有沒有腦子?這種小事也要來問我?」
葉滔的嘴角抽搐了幾下,委屈的說:「主人,剛剛明明是您說……」
「滾。」夜傲風打斷他的話,冷冷瞪了他一眼,正準備關門,葉滔突然看到他手上的酒,急忙推著門,「主人,您不能喝酒的,我哥說了,七十天之內,你煙酒都不能沾,而且……」
「你再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夜傲風惡狠狠的指著葉滔的鼻子。
葉滔撇了撇嘴,沒敢再說話,轉身就走了,但是走了幾步,他又回頭看著夜傲風,他一邊關門,一邊將那杯酒一飲而盡,葉滔無奈的搖頭,再這麼下去,他的毒性又要犯了。
……swod。
葉滔帶著一個女醫護,推門來到蘇慕的房間給她續藥,然後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體溫略微退了一點點,還需要繼續輸液,葉滔收拾著東西,回頭對醫護命令:「你在這裡照顧她,我出去了。」
「是。」
葉滔剛準備走開,一隻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怔住了,回頭一看,蘇慕居然醒了,她的臉色沒有一點顏色,嘴唇蒼白乾涸得像裂開的土地,半瞇的眼眸裡卻閃爍著明顯的驚慌,虛弱的問:「傲風呢?」
從惡夢中醒來,她心中還縈繞著強烈的恐懼,她只想見到夜傲風,很想見他。
葉滔拍拍蘇慕的手,溫柔的說:「主人在書房。」他扭頭對醫護命令,「阿玲,快去叫主人過來。」
「是。」醫護快步離開,去叫夜傲風。
葉滔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彎下腰,低聲對蘇慕說:「蘇慕,你要好好勸勸主人,我剛才看到他喝酒了,昨晚還抽了很多煙,書房的煙灰缸都裝滿了煙蒂。」
蘇慕的眉頭皺了起來,突然想起夜幽溟臨走之前說的那句話:「注射這些藥,七十天之後,他體內的毒素就能全部稀釋,然後慢慢排出,在這期限不能再喝酒抽煙,更不能再受傷了,要是再受傷,就等著去死好了,找我都沒有用……」
想到這句話,她心裡更加惶恐不安,現在離那個時間只過去了十幾天,離七十天還早,想要控制煙酒是小事,可是……殷天越已經回來了,她真的能夠保護他不要再受傷嗎?
正想著,外面已經傳來了腳步聲,葉滔連忙將自己的手從蘇慕手中抽出來,向後退了一步,生怕夜傲風再誤會,拿他出氣。
夜傲風推開房門,看見病房上虛弱得不堪一擊的蘇慕,心裡本能的感到心疼,可是想到不久之前,她在昏迷之中還呢喃著殷天越的名字,他心裡又如如火燒一樣憤怒,冷冷的撇開了眼睛。
「我先出去了。」葉滔識趣的往外走,小心翼翼的叮囑,「主人,蘇慕還要繼續輸液,藥液打完了記得叫我一聲。」
說著,他便離開了房間。
夜傲風走了進來,隨手關上房門,脫掉外套,解著領帶,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看蘇慕一眼。
在這樣的時刻,任何一個女人面對這樣冷漠的態度都會生氣難過,可蘇慕並沒有,她看著他的背影,唇角微微的揚起,輕輕的問:「還在生氣?」
她以為夜傲風還是因為昨晚那個問題而生氣,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昏迷的時候又讓他誤會了一次。
夜傲風心裡有怨氣,本來不想理蘇慕,可是想到她現在在生病,他又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冷冷的應了一句:「有什麼好生氣的?這種事,氣也沒用。」
蘇慕並沒有因為他堵氣的話而不高興,唇邊反而揚起一抹微笑,溫柔的說:「別生氣了,我昨晚情緒不好,所以沒有回答你,但那並不代表我不愛你,你不要胡思亂想了。」
聽到這句話,夜傲風心裡多少有些動容,他回頭深深的看著蘇慕,期待的問:「你告訴我,在你心中,我和他誰比較重要?」
開下看房。蘇慕無奈的苦笑,虛弱的說:「堂堂暗夜聖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黑暗之王,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沒有自信了?」
「回答我!」夜傲風皺著眉,霸道的命令。
蘇慕抿唇微笑,不答反問:「你為什麼要跟別人比?我有沒有問過你,在你心中,我和柔兒姐姐誰比較重要?嗯?」
夜傲風怔了一下,頓時啞口無語,是啊,他們正式在一起也有一些日子了,可是蘇慕從來都沒有問過他這樣的問題,她甚至願意為秦瀾捐獻骨髓,願意陪他一起去櫻花林探望秦柔,她從來沒有拿自己跟任何女人比,秦柔,秦瀾,楚羽芊,她們與他的關係,她從來都沒有開口問過,除非是他自願對她說,甚至不需要過多的解釋,她就能理解。
這樣對比起來,他就像一個情商很低的毛躁小子,喜歡吃醋,又敏感多疑,可他就是很在乎,真的很在乎,在乎到都有些失去自信心……
想了想,夜傲風不服氣的反駁:「那怎麼一樣?我和柔兒是很單純的初戀,並沒有涉及太深的情感,而且她現在已經不在了,又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殷天越可不同,你們有過共同的過去,還有十幾年的感情,況且,他很有可能會再出現……」
「以後的事,我們誰也無法預料。」蘇慕打斷他的話,堅定的說,「我只想珍惜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既然我選擇了你,就是你的女人,我愛的人只有你一個,我會對你完全的信任,我希望,你對我也是如此。」
夜傲風愣住了,沉默了幾秒,他走到床邊,緊緊抱住了蘇慕:「對不起,是我不好,你說得對,我們應該完全的信任,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別人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