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路家一陣熱鬧。
路修睿正陪著路華安看新聞,范晴在那絮絮叨叨的嘮叨:「你什麼時候帶個女孩子回來啊?你倒是給我帶個兒媳婦回來啊?睿睿,唉」
「絮絮叨叨的孩子回來也不讓安生,想絮叨去別的屋,別影響我們爺倆看電視?」路華安一點都不想聽到妻子的絮叨,不由得開口。
路修睿只是笑笑,朝范晴聳聳肩,看來路琳沒說?」
「行?我去煮點睿睿愛吃的,這孩子一年回不來兩次,每次都呆不兩天,我得好好給他補補,都餓瘦了?」范晴起身去廚房。
范晴一走,路華安就轉頭看向路修睿,眼神裡充滿了高深莫測。
路修睿看著老爸這麼看自己,突然就心驚了一下。不會是路琳把鞋子的事告訴了爸爸-?剛這麼想的時候,路華安開口了。
「行啊,小子,怕你媽知道連我也瞞著了?」
「爸,你在說什麼?還是明說-?」路修睿語調平靜。
路華安語氣也波瀾不驚:「沒關係,我忍,再忍一年不就是?明年這個時候你要是再不帶兒媳婦回來,我和你媽就搬到北京去跟你住,我大不了提前退休,解決了你的終身大事,我和你媽也了卻一塊心病?提前退休也無所謂了。」
路華安這麼一說,路修睿就知道爸爸已經知道了,這個路琳,就知道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但是也不得不佩服老爸,他回來一天一夜多了,居然這會兒才提。
他微微一笑,也不藏著了。「成,明年給您帶來?」
「真的?」
「我不對您說謊?」vghu。
「那還成?」路華安有幾許不解。「為啥現在不成?」
路修睿猶豫了下,沉聲道:「她太小,有太多的不確定,您知道我不是草率的人,我希望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不想中途後悔,給她足夠的時間,認定,認清一切。其實我,不一定就是真正適合她的人?」
「行啊,小子,挺會替女人著想的?」路華安真心讚賞。「有點我的真傳,爸爸真高興?」
路修睿笑:「在您身邊這麼多年,看著您跟媽媽,讓了媽媽一輩子,沒真傳才奇怪呢?」
「那女孩多大了?」
「二十二?」
「小你一輪啊?」
「嗯?」
「你這是對了,那個詞叫什麼來著,時下很流行的」路華安認真的想著。
「您想說的是老牛吃嫩草-?」路修睿豈能不知道老爸要說的話。
「對?對?對?就是這個詞,你小子很趕時髦啊?」
「爸,我這是與時俱進,總得找個年輕力壯的,伺候您跟媽媽不是?」
路華安笑了起來。「你呀,就會糊弄我跟你媽,別伺候我們的,能照顧你的就行了,爸爸媽媽沒有別的要求,只要人品好,什麼身份地位都不用在意,你們合適就行?真心對你好,能跟你共度一生,就是爸爸媽媽最大的幸福了?」
點點頭,路修睿認真地道:「會的?」
「只是,這孩子這麼年輕,的確如你考慮的那樣,她以後成熟了,思想考慮多了,或許就會想三想四,這倒不急於一時了,找伴侶急不得,不知根知底,是不能輕易允諾的?允諾了,就一定一生一世,不然傷的不只是一個人,可能是幾個人,幾個家庭?婚姻,不只是男女雙方的事,還牽扯了各自的家庭,所以,你的顧慮是對的?放心-,你媽那裡,爸爸不會說的,這是咱們爺們的秘密?」
「謝謝爸?您的教誨我會銘記在心的?」
「看電視,看電視?」話題就此打住。路華安總算放了心,開始注意力落到電視新聞上。當看到新聞裡裴震的身影時,兩人都愣了下,路華安皺皺眉不動聲色地轉向了路修睿,看了看他,沒說話。
路修睿眼神一緊,隨即又波瀾不驚。他知道剛才爸爸的那一瞥代表了什麼,但是,他隱匿了情緒,如常的看電視,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尋常來。他不想讓路爸爸知道他其實早已知曉自己是裴震親生兒子的事來?
十幾分鐘後,路修睿走出了房間,來到了露台,點了支煙。
屋內有對他最好的養父母,比親生父母還要寵溺他的養父母。他們想要給予他最好的,一直對他心存愧疚,他不是不能感覺到范晴媽媽對生母顧錦書的死的愧疚,倘若沒有一開始她抱走自己,或許他的生母顧錦書到現在還活著?但是,也許他跟生母在一起,過得生活並不如現在的十分之一好?或許,會住在跟梁墨染家一樣的破爛小區裡,沒有安靜的可以學習的地方。沒有資本出國,沒有在自己身世後的發憤圖強,他現在只是個普通人,過著最普通的朝九晚五的生活?
但是,正是因為有了范晴媽媽無心的舉動,他失去了母親,也換來了新的生活?顧此失彼,人生總是這樣?有失有得,只是,想到自己的出生,是生母的忌日,又看到那個在電視裡風光無限的高官生父,到現在還不知道這樣一個他的存在,他心底又說不出的滋味。
有矛盾,有掙扎,有太多的糾結。
他想要衝到他面前揭發一切,堂而皇之的站在裴震面前,告訴他:我不是野種,你冤枉了顧錦書,你三十五年逍遙,是否良心難安?你當年的承諾哪裡去了?
可是,那樣做,又能挽回什麼呢?換來的不過是范晴媽媽和路華安爸爸會傷心難過?
他是痛快了,逞一時口舌之快也報復了?裴震從此陷入沼澤,林向輝從此在裴家不得寵,裴家從此分崩離析。
可是,之後呢?還媽過人。
他並不希望看到范晴媽媽和路華安爸爸陷入更深的愧疚裡?
更不想裴家的三個年輕的一代跟自己一樣腦海裡想著過往的一切一切,甚至知道他們的母親有多歹毒。或許,自己太仁慈了?
只是,他心中多數時候都是理智的,理智告訴他不可以?感情又告訴他,揭發他?他給自己定了十年之期,十年如果他還放不下心中對裴震的恨,他就去揭發,倘若放下了,從此就再也不去想,過真真正正自己單純的生活?離開外交部,遠離裴震,遠離京都?
所以,這十年裡,太多的掙扎和矛盾,纏繞著他,他寧願裝著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永遠是范晴媽媽和路華安親生的兒子?
只是,為何這樣不甘心?為何這樣掙扎?所有的不甘心和理智在內心深處掙扎,碰撞,讓他無比艱澀,無比無奈。
或許,這就是他必須要面對的現實,他只能用自己的力量隱忍去克服。就算在這個過程裡,糾結會蔓延,各種情緒會滋生,但是,恨意卻在銳減?
他不得不承認,梁墨染在他的人生計劃裡是個意外?
那個丫頭被梁漢成那樣對待都能不恨,他想,倘若裴震真的知道他是他的兒子的話,絕對不會像梁漢成那樣對待梁墨染一樣的對待自己的?而自己若是梁墨染,又會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梁漢成那樣的生父呢?
路修睿那天問梁墨染的話,猶言在耳。
她說不恨,只是個人過個人的生活。
如此的輕描淡寫,只是做到,該怎樣的艱難呢?
或許,不是大徹大悟,只是一開始就這樣豁達淡然?這就是品姓?一個人的品姓?
他的路墨墨,就像天使一樣,在他人生十年之期快要爆炸忍不住要爆fa的時候,出現了?點燃了一盞善良的明燈,讓他有勇氣,有理由不爆炸,不失去理智。
現在,他站在路家的露台上,望著外面繁星點點,思念已經開始滋生蔓延。
他想她,極度地想念她。
三個小時後。
梁墨染終於在錦海機場降落,她下了飛機,面對這茫茫都市,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來了,只提了個包包,就這麼來了?
乘坐出租車離開機場,來到了錦海市裡。
在趕路的時候,內心完全是興奮和思念,直到此時,到達,才覺得飢腸轆轆,已經錯過了晚餐的時間,飛機上的餐盒她沒吃,那時候只顧著興奮了,根本不餓。
此時拿出來一看,全涼了?
無奈,她還是把餐裡的飯都吃了,然後開始找地方住?
直到在靠近錦海大學的地方,找到了一個酒店,看起來還算具有規模,就開了個房間,太晚了,人生地不熟的,她不敢晚上亂跑,就先睡覺了?
一覺醒來時已經是早晨。
她有一下子的怔忡,這是哪裡呢?過好久才想起,這是錦海。
在床上躺了一分鐘,醒神。
然後,她起身,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面對整個城市,窗外,車輛人流穿梭。
洗漱完,她提了包去下面吃了一點免費的自助早餐。
然後,走出酒店,面對冬日的大街。
高樓聳立,靠近大學的一面,有幾分古老,街上行人不錯,偶爾有話語聲傳來,不是普通話,是當地話,卻又如此的親切。
不知道路哥哥在錦海是不是說當地話?
也不知道路哥哥現在怎樣了?會不會在街頭,大家相遇,走個面對面,她的到來能否給他驚喜?
想到這裡,猛地搖頭,清醒過來,不由得問自己,梁墨染,你只是來錦海,走走路哥哥生活過的城市,並不是來見他,給他添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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