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看著他,可不,每個人都是一副看笑話的樣子,不看他笑話,看誰的?這世道,最美的事就是喝著小酒,看朋友笑話,不是嗎?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裴啟陽一一看了眾人幾眼,再看向那小人兒,那娃娃正瞪大眼看他,嘴裡嚷著,「我要喝水,渴了?」
「呃?你可真是個祖宗?」裴啟陽無奈,「我去洗手,洗了手回來給你倒水?」
「不要?我渴了?」小娃兒才不管他是不是要去洗手,他渴了,就得喝水。
「肖恪,你餵他?」裴啟陽晃了下自己的手,上面還有點蝦的腥味。
肖恪笑地很是無辜地攤開雙手:「人家孩子要你喂,又不是叫我喂?再說等下還得上油餅上豬蹄兒,你還得喂,洗什麼手啊?湛湛,叫誰喂啊?」
「他?」小娃兒肉嘟嘟的小手指著裴啟陽,眼睛眨巴著,很是不耐煩了,乾脆直接嚷了起來:「喝水?喝水?喝水?喝水?喝水?喝水——」
「好好?」裴啟陽趕緊求饒,「你不嫌腥味,就先喝-?這小祖宗就一復讀機啊?」
被吵著沒有辦法,只好有坐了回來,拿毛巾擦了把手,把自己的茶拿過去,已經涼了,加了杯溫的,端到小傢伙面前。
小人兒伸出嫩白嫩白的小手去接杯子,裴啟陽卻被給:「我餵你,別灑了?」
乾脆嘗了下,確定溫度合適,這才餵他。
小傢伙跟著「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沒一下,茶水就被他喝光了,裴啟陽低著頭看小人兒:「還要不要?」
小人竟打了個水嗝,小一震,搖頭:「不喝了?」
這時服務生送來大油餅,餃子,豬蹄兒
「吃豬腿?」小人兒又嚷了起來。
「好,給你吃?」新上來的醬肘子,豬蹄兒都被分好了,乾脆直接拿過來,取了片軟噥的皮塞到娃兒嘴裡。
小傢伙坐在椅子上搖頭晃腦地吃了起來,兩隻小短腿還不時地晃動著,很是悠閒。
幾個大男人都看著他一個人吃的香,每個人都忘記吃了。
好半天,曹成問肖恪:「這到底誰的孩子啊,這麼可愛?看著小模樣,可以當小童星了?幾歲了?」
「據說是兩週歲零三個月了?」
「是嗎?你不說你撿的?」
「嗯?從他媽媽那裡使勁兒撿來的?」肖恪笑著說完,別有深意地看了眼裴啟陽。
裴啟陽的視線也是看向肖恪,兩人的視線相撞。
裴啟陽皺眉,看著肖恪,等待下面的話。
他發現他是如此的期待,如此的緊張。
「還吃?」小人兒看裴啟陽又愣了,小手抓著他的胳膊搖晃。
喝我問都。裴啟陽恍然回神,對上小人兒的烏黑明亮的眼睛,先問了句:「叫什麼名字?說了才給你吃?」
小傢伙一聽,頓時氣鼓鼓地瞪他,很是不滿意的抗議:「就不告訴你?」uhks。
裴啟陽看他生氣的小樣兒,忍不住笑了起來,卻還是夾了肉餵他,小傢伙雖然生氣,但是對喂到嘴邊的東西還是一點都不客氣的,張開小小的嘴,邊吃邊嘟噥:「好吃?」
裴啟陽又問肖恪:「你不是喊他戰戰?那兩個字?」
「湛藍的湛?」肖恪倒也沒有隱瞞。
「名字不錯,姓什麼?」裴啟陽又問。
肖恪呵呵一笑,問湛湛:「湛湛,你姓什麼呀?」
「不知道?」小傢伙大聲回答,他才兩歲多好不好,什麼都不懂,他只知道:「我要吃肉?」
「好?你吃肉?」裴啟陽再度笑了起來,夾了肉餵他。「好吃嗎?」
「好吃?」小傢伙連著吃了好幾口肉,吃的那個香,讓人看著都覺得胃口好了很多。
「這娃真好玩?」顧楠哈哈笑。
自程湛一出現,幾個大男人就笑的合不攏嘴。
「陽子,看著孩子跟你這麼投緣,不如今晚你抱回去-?」肖恪突然開口說道。
裴啟陽一愣,心底的某個聲音更加的叫囂起來,難道真的是他想的那樣嗎?為什麼叫他抱回去?再坐的好幾個男人,為什麼偏偏是他?視線凌厲地看向肖恪。
肖恪依然是笑得高深莫測地看著他。
「他媽媽是誰?」裴啟陽突然問了一句,這是他最想知道的。
「你想著是誰呢?」肖恪冷聲地反問,笑容已經冷了下去,不伺候孕婦不知道,伺候了幾個月孕婦的肖恪,此時可是知道孕婦的辛苦的,靈波當初一個人懷著孩子從懷孕到出生又到現在,這麼多的時間裡他不曾參與,撿了個現成的爹當,他還真是有福氣。
「是不是靈波?」裴啟陽的聲音頓了下,卻還是說出了朝思暮想念了那麼久的名字。
肖恪沒有回答,眾人都是一愣,幾個人的目光同時看向小人兒——
小傢伙這時卻大聲地抗議:「不許喊我媽媽的名字——」
「轟——」一聲,裴啟陽的腦子裡炸開了一道響雷。
「你、你、你說什麼?」他視線倏地轉向孩子,語調幾乎都變了,走了音。
小傢伙望著裴啟陽,目光裡滿是疑惑,哼了一聲:「我不喜歡你,姨姨說你是賤人,反正我不喜歡你?」
「你媽媽叫什麼?」裴啟陽雙手顫抖著握住小人兒的肩頭。
握的有點用力,小人兒吃痛地抗議:「痛?」
「哦?寶貝兒,你媽媽到底叫什麼?」裴啟陽趕緊鬆開了一點,顫聲問著懷裡的小人兒。
「程靈波?」小傢伙這次沒有隱瞞:「我媽媽叫程靈波。」
「轟——」這下被炸的同時還有另外三個男人。
「不、不是-?」曹晨驚呼:「陽子,難道這是你兒子?」
所有人都看向肖恪:「這是陽子的兒子?」
肖恪笑得很是玩味:「是靈波的孩子不錯,可是不是陽子的,我可不敢說?」
「這是我兒子?」幾乎是同時,裴啟陽就自己承認了,他的聲音是顫抖的,內心是無比澎湃的,他的內心掀起了狂瀾,他的兒子,他和靈波的兒子,這眉眼,這說話的樣子,不是他兒子又是誰?
他一把抱過了程湛,將小傢伙抱到了自己的胸前,讓他面向自己。「寶貝兒,媽媽在哪裡?媽媽有沒有告訴你,我是爸爸?」
小傢伙彷彿被他像哭又像笑的表情驚到了,清澈嶄亮的眸子看了他一會兒,皺著眉頭答非所問地道:「我要吃肉?」
「好?吃肉,寶貝兒,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我是爸爸?」他真的是顫抖的,整個人都傻了,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表情似乎都跟著又哭又笑似的。
他眼中波濤洶湧,這是他的兒子?難怪看著他就心裡狂跳,難怪覺得他眉眼如此的熟悉,兩歲零三個月,那不正是最後一次跟靈波分開的那夜嗎?她居然有了孩子,他喝了那麼多酒,孩子居然還這樣健康,他想想都要嚇死了?還好,孩子是聰明的。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檢查著寶寶的身體,確定沒有任何的問題。
「姨姨說你是賤人?」小傢伙大聲地喊道,真是奇怪了,他幹嘛逮著他隨便翻弄,他還想吃肉呢?
一句話說完,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天?陽子,看著陽子,真是你兒子?小人兒自己都回答了?」
「我才不是小人?你們是小人?我是程湛?」小傢伙當然知道小人是什麼意思了,那是不好的話,他不喜歡,粉不喜歡。所以,他要大聲的抗議?
「好?好,你不是小人,你是君子,行了-?」曹晨看著小傢伙賠著笑。這孩子一嚎叫,真是嚇死人,那聲音就像是哨子一樣直接鑽入人的耳朵裡,刺耳的很呢
小傢伙還是不滿意,卻也不喜歡他了,瞪了曹晨一眼,別過頭去看裴啟陽,這個賤人幹嘛這樣的表情看自己呀?他傻了嗎?
「程湛?」穆威淮聽到程湛這個名字,很是疑惑:「怎麼不姓裴?不是裴湛?」
肖恪還是笑,就不回答。
裴啟陽心底一下子難過起來,居然讓兒子姓了程,靈波最討厭的程,她一定是恨死了自己-,居然讓兒子姓她最討厭的程都不肯給兒子姓裴-?不管姓什麼,這都是他的兒子,他到底錯過了什麼?
抱著程湛,他的心糾結在一起,臉色漸漸轉為凝重的痛楚。
「天那?」顧楠也驚歎:「真的是你兒子啊,陽子,長得跟你和程妹妹真的挺像的,我就說一進門就覺著這孩子面熟。原來是你的種,那說話的氣勢那麼欠扁,不是你跟程妹妹的孩子,打死我都不信?」
「就是,想當年程靈波那氣勢,可真是叫咱們傻了眼。如今再看這小的,一樣的欠扁啊?」
「你們才欠扁呢?」小人兒才不許他們說媽媽的壞話。
「寶貝兒,你媽媽為什麼叫你程湛,不叫裴湛?」穆威淮幫裴啟陽問了這個問題。
小傢伙白了穆威淮一眼,哼了一聲,很是神奇地說道:「那破玩意兒不喜歡?」
睿爸爸說,裴是破玩意兒,他才不要是裴湛。
「呃?」大家望著裴啟陽的神情裡多了一抹同情,真可憐,被自己兒子嫌棄,只怕也被自己的女人嫌棄了,生了種都不給姓他的姓?
「陽子,你節哀?」曹晨第一個說道。
顧楠撲哧樂了:「節哀什麼?又沒有死人?程妹妹多好啊,獨自一人把孩子生了,這要是有女人偷偷躲起來給我生個孩子,我能美死了?立馬把我名下的財產都轉到那女人名下,這是一份情,懂不?」
「問題是躲起來的不是女人,是男人?」肖恪冷哼著開口。然後走過去,把程湛直接從裴啟陽手裡抱過來。
裴啟陽卻突然用力抱著,不放手,像是怕孩子被搶走了一般。
「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湛湛?」肖恪問孩子。
孩子被裴啟陽抱的疼,又是大聲抗議:「疼?疼?」
裴啟陽趕緊鬆開點,卻依然是抱緊的,抬起頭來,目光黯然地對上肖恪的眼睛:「靈波在哪裡?」
「現在問靈波在哪裡?你不覺得好笑嗎?」肖恪直視著她:「三年多了,陽子,你現在衝過去什麼意思?見了靈波說什麼?說你感謝她為你生了個兒子,承蒙祖上積德,孩子長得好?還是告訴她,你這些年依然忘不了她?或者說你要跟她在一起?一起撫養孩子?你說什麼?你還有資格嗎?」
「靈波在哪裡?」他還是那句話,聲音裡有著沉痛。說著,他低下了頭看孩子,小傢伙也抬眼看他,此刻,裴啟陽只覺得嘴裡苦澀異常。看著兒子的小臉,輕聲地問了兒子:「寶貝兒,媽媽回來了是嗎?」
程湛望著他,似乎被他的黯然情緒影響了,皺眉看著他好久,不說話了。
肖恪又回到了自己位置,開口時聲音裡不由得多了一抹同情:「你真是咎由自取,你說你錯過了什麼?你老婆得有多辛苦你知道不知道?一個人生下的孩子,你真不是人?」
裴啟陽無言。
是?
他真不是人?
他如今懊惱極了?
他發現,上天跟他開了個玩笑。
他低著頭,黯然下去,緊緊抱住了兒子小小的身體,眷戀地把頭擱在兒子小小的肩膀上。
程湛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爸爸抱,小傢伙倒也不鬧了,很是配合地安安靜靜地。
「靈波說了,她有事,讓你帶一晚孩子,保證孩子的安全,這點你能做到-?」
「她去了哪裡?」他猛地抬頭看向肖恪。
「我怎麼知道只說把孩子給你帶著,大概是去約會了?」
「媽媽和睿爸爸去約會了?」小傢伙突然嚷道。
「嗡——」一下,裴啟陽身子一僵。「睿爸爸是誰?」
「睿爸爸就是睿爸爸嘍?你真笨?」小傢伙看了眼父親。
裴啟陽看向肖恪,眸子裡帶著詢問的意思。
肖恪哼了一聲:「別看我,我不知道,這麼多年,人靈波憑啥單著是不是?」
「就是?我也覺得沒必要?人真沒必要為了你單著?」曹晨在一旁符合。「這都給孩子姓程了,人家怎麼可能還等著你,換了我,連孩子都不給你看一眼?」
裴啟陽卻不說話,他抱起孩子,「我帶孩子去找她?」
說完,竟抱著孩子竟然大步離開。
「喂?哥幾個的紅包還沒拿著呢?」肖恪在後面喊。
裴啟陽低沉的聲音從門外飄來:「那幾個小錢,想打發我兒子,你們當是打發要飯的啊?準備好大的,下次一起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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