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水,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諒解我啊?」肖恪也大喊起來,真是怕了這丫頭,那天之後,他都沒有機會兒再近她身了。
這丫頭居然搬到了學校去住,這讓肖恪很是懊惱,懊惱的想屎,只恨那天沒有把她吃光抹淨,這下好了,都沒機會兒抱抱了。
怎樣才肯諒解?
曉水也在問自己。不是不諒解,是諒解了,也無法接受。
一個心地有著別的女人的男人,她即便是愛,是深愛,也沒有到了,沒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又何苦去委屈自己的心?他心底有一個角落去懷念他的纖黛,就一直懷念下去。而她,寧願用心去懷念他,也不想步入有雜質的愛戀當中去。
裴啟陽立在校門口,天色暗了下來,似乎又要下雨,彷彿黑夜即將來臨一般,令人壓抑難安。
他的手在身側握緊成拳,指骨泛著青白,心彷彿落入一個無底黑洞,無盡地往下沉。
肖恪望著楊曉水遠去的身影,同樣的黯淡了眸光。他轉身,看到裴啟陽的神色中閃過一絲壓抑的痛,隨後又變成了平靜而淡漠的神情,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肖恪猶豫著試探道:「怎麼辦?我們回倫敦?」
「我要回國,」裴啟陽突然開口。
「回國?」肖恪錯愕。
「是,回國,」裴啟陽說的無比認真。
「靈波回國了嗎?」
「也許,」裴啟陽閉上眼睛,突然睜開,然後就飛快地招手找車子,朝公寓趕去。
肖恪也跟著上車。「你這麼回國?你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你這麼去了,靈波就會原諒你嗎?」
裴啟陽不說話,只是安靜地閉上眼睛,任誰也看不到他眼中的那一抹悲涼和無奈。
早知道她會如此的決絕,早知道她會抽身遠離的這麼徹底,卻還是傷了她的心,當初的自以為是,當初的自命不凡,不過是賭她深愛著自己。
但是他,卻忘記了,女人,愛著你,未必就會和你一路風雨同舟的走下去。
她們的愛情裡,容不得一點一絲的雜質。即使能風雨同舟,要的也只是這條舟上只有你和她,再也多不下另外一個水手。
回到公寓,裴啟陽拿了證件就往機場飛奔,肖恪送他去機場,然後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不回去了,我要繼續留守在巴黎,」
他總是不甘心,想要再試試。
不過不得不承認,女人一旦狠下了心,那是比男人要猛烈一百倍的。
裴啟陽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點頭。
十一小時後,中國,桐城。
裴啟陽再度踏上這個離開三年多的城市。沒有直接去北京,他想,也許靈波應該在這裡。
當他出現在程若清的家門前時,剛好看到一早提了菜籃準備去買菜的程若清。
裴啟陽立在原地,低聲的叫了一聲:「姑姑,」
程若清抬起頭看到了裴啟陽,一時訝然:「啟陽?」
「是我,」裴啟陽走了過來,聲音有點艱澀,也有點難以面對程若清,答應過承諾過的,待靈波好,卻還是弄丟了靈波。
看了他的臉色,再然後看他的神情,程若清張張嘴,沒說話,只是打開門。
裴啟陽低低地開口:「姑姑,對不起,」
程若清長歎了口氣,然後道:「進去-,靈波在家,」
果然在的,裴啟陽一時驚喜。「靈波真的回來了?」
程若清眼神望向他的臉,「啟陽,迷路的人,也許能找回回去的路,但回去之後,沿路的風景可能不再覺得美好了,好風景,都想看,只是有的風景不一定屬於你,如果有了他心,不如放棄,」
「」裴啟陽沒有說出話來,微微的低垂了眸子,沒有去看程若清。
程若清也不再多言,提著籃子,緩步離開。
裴啟陽轉頭看她,望著她的背影,纖細的女人,倔強的背影,靈波承襲了商如婉的驕傲,也承襲了程若清的堅強。
他喉頭滑動了一下,然後進門,並關上了院門。
還是那個小院子,乾淨舒適。
推門進入房間,直接去靈波的房間。
這裡,他,輕車熟路。
門推開後,他看到睡在床上的靈波,緊閉著眼睛,安安然然,小臉瘦了一些,眉宇在睡夢裡緊皺。
他的心一下子就疼了起來,呼吸一瞬間的凝滯,視線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張小臉,同樣的憔悴,同樣的疲憊,他望著她,卻好似永遠也看不夠。
似乎感受到什麼,靈波在睡夢裡突然的清醒,猛地睜開眼。
當看到裴啟陽時,她的視線有一瞬間的微怔,卻又在頃刻間恢復了平靜。
裴啟陽拉了凳子在她床邊坐下來。
靈波視線麻木地望著他,是憔悴了,可是那又如何?以為從巴黎再追到國內,她就會感動嗎?
她淡淡地看著他,他看上去明顯瘦了,面上頗有憔悴之色,看上去狼狽至極。只是,縱然如此,他身上還是有一種從容不迫的氣質,唇角,依然掛著淡淡的笑意。
「靈波,我們談談好嗎?」
靈波卻扯了扯唇。男人都一樣,她不想聽,結果已經產生了,給解釋又何必?解釋有時候比不解釋還殘酷。說與不說,聽與不聽,都自己拿捏好了,
裴啟陽望著她,唇邊依然染了一分笑意,淡淡出聲。「靈波,你連話都不想跟我說了嗎?」
他每說一個字都很艱澀,來那個-也聽得出他語氣裡的疼痛,接著,裴啟陽說:「我不想解釋什麼,傷你,不是我的初衷,」
她冷冷一笑,視線直盯著他,留在他的臉上,心間,卻是一股徹骨的寒意。
跟一個人呆久了,彼此的習慣還是瞭解的,不管是不是用心相愛了,時間也在滋生出一份慣姓的感情,靈波覺得那應該是親情。
所以,看到這個人,還是會心跟著驟然一縮,說不出的疼痛襲來。
靈波依然沒有說話,裴啟陽還是在那裡靜靜坐著,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過靈波的臉。
靈波沒想到他會找來,但他來了,她也知道他的能耐。
沉默了良久,裴啟陽又接著道:「靈波,我知道你累了,」
靈波無言,心更加揪緊。一種刻骨的疼痛緊緊地攥住了她的心。
「如果非要分手,我不會同意,而我也知道婚姻綁不住你,你根本不會在意那份證書,我很抱歉逼你跟我結婚了。我以為可以抓得住你,可是抓不住,一切都是我自以為是,這是我該有的懲罰。」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妖孽。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陷入萬劫不復,卻還是一如既往的被迷惑了,繼續往前走了。
說實話,她有些挫敗。不得不承認,時至今日,她還是忘不掉這個男人,還是難受的要死。
「你說對了,婚姻綁不住我,」她朝著他勾唇一笑,那笑容淒惶,婚姻怎麼可能綁得住她,她要的是一對一的真心,不摻雜絲毫的雜質。
「靈波,我受傷了,」他突然開口。「很重的傷,匕首刺進了我的小腹,差一點捅到肝臟,也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靈波躺在床上,忽然覺得有一種微微失衡的感覺,她覺得天地似乎正向著她這個方向傾斜了下來,一陣錐心的難過,在心頭蔓延。渾身血液似乎在一瞬間凝結成冰,通體生涼,力氣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如果不是躺在床上,她或許會倒下去。
靈波面容清寂,唇角隱有笑意冷然,不辨喜怒。「你不是沒死嗎?」
「我不能死,」他說。
她視線轉過來盯住他的眸子。「那麼你來,又是為了什麼?」
「請求你的原諒,」uhks。
「我不恨你,」靈波冷冷說道,聲如碎玉,清脆直入耳中。「畢竟那樣通透的女孩子,很乾淨,你動心也是正常,」
住也如那。他伸手握住她的手,靈波沒有抽回。
他冰涼的手,感受著她手上的溫度,那溫暖慢慢地通過肌膚,滲入到他的心中。
夠了,這對他來說真的夠了,
能在這個時候,還能握握她的手,他已經很知足了,她原來不是不在意,不是不痛惜,她顫抖的手,已經昭示了她的痛惜了。還能得到她的痛惜,他真的很滿足很滿足了。
「靈波,你終究是不忍心了,是嗎?你的手在顫抖,你的心也在為我疼是嗎?」他低低問道,嗓音低醇而柔和。
靈波唇角疏忽輕扯,綻開一抹淡笑,「我只是很生氣,你怎麼沒死呢?」
他唇角的笑意瞬間凝結,眸中的灼亮瞬間熄滅,他抬手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眸中漸湧哀涼。
她的唇緊緊抿著,一言不發,然後抽手,他卻不讓。
她看到他掀開了自己的小腹,給他看小腹處受傷的地方,那裡,感染後出現了更大的疤痕,被消毒水燒過的面積很大,是碘酊灼傷的痕跡,從一個刀口,潰爛到一片。
靈波看著,心在一點點鎖緊,突然,她就猛地掙扎,一腳踢在了他的受傷處。
她怕,再看他一眼,她會忍不住,她會輕易原諒他。
「呃——」裴啟陽被踢得一個踉蹌,人從凳子上摔下去。
他的傷還沒有好,才剛剛癒合沒幾天,被她這一腳踢得真的是太痛了,
他在地上抱著小腹等了良久,然後緩緩抬起臉來,看著靈波。
她也在看著他,他的眼晴只看著她的眼晴。
她的臉就在他面前,相差不過一米多,他看著她的眼晴,那雙令他心動的眼晴,此刻充滿了無法言說的冷酷。
「靈波,你可解恨了?」終於出口,他緩緩的問她,語氣裡有著一抹笑意,一點都不惱恨。
這章寫的太難了,嗚嗚,寫的我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