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程家後,裴啟陽開著車一直沒說話。
程靈波也久久的陷入了沉思裡,不知道想些什麼。
這一趟對她來說,真的猶如做夢。
靈波不知道老爺子跟裴啟陽在樓上書房裡了什麼,只是離開的時候,程光強並沒有再出現,陳管家對靈波道:「小小姐,你自由了。從此以後,你的一切都與程家無關,你以後做任何事,做任何決定都不代表程家了,您多保重?」
就是這麼一句話,讓靈波驚愣了很久,直到被裴啟陽牽著上了車子,離開後,她還處在震驚裡。
從此再也和程家沒有關係?
這些年來一直盼望的和程家無關,真的無關後,卻有幾分的落寞,說不出的感覺在心底蔓延著。真的和程家無關了,像是在做夢。
「想什麼呢?」裴啟陽抽空轉過臉來看了她一眼:「丫頭,是不是該回魂了?」
過了良久,她才回過神來,輕聲地問了一句:「真的嗎?我自由了嗎?陳平說的話,是真的嗎?」
他點點頭,表情卻有點凝重,「嗯」了一聲。
「這到底怎麼回事??」靈波的印象里程光強可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她可不信這麼簡單。
尤其努力掙扎了這麼些年都未果的事,只是裴啟陽的一個出面就這麼輕易解決了,說起來真的有點不可思議,靈波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先去吃飯?」許久的沉默之後,在車裡,裴啟陽沉聲地開口,將那份凝重的情緒隱匿在森冷的面容之下,答應了程光強,意味著什麼,他清楚。
程光強並沒有下樓送他們,因為一切都在保密,一切都不能說。
「他到底為什麼會答應放過我?這不是他的作風?」她又追問。
「丫頭,我快餓死了,你真不體貼,我剛戰鬥了一場,你就逼我,我說話的力氣都沒了,腿都給嚇軟了,你知道不知道啊?不信你摸摸我的腿,現在還顫抖呢?」他的語氣漸漸輕鬆起來,換了一種說話的氛圍。
只是,他此刻那因為煩擾而緊皺的眉宇表露出他真正的心情。他並不是一點衝擊沒有,只是,無法對靈波講明白。
「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給我說清楚?」側面看了一眼面色沉重的裴啟陽,程靈波低聲的開口,第一次看見他如此凝重的神色。
「你先摸摸我的腿,真的抖著呢?」裴啟陽乾脆一手伸過來,抓住了靈波的小手,擱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似乎,他還故意抖動了一下腿。「感覺到沒有,我的腿到現在都在抖呢?」
她才不信他會嚇軟了腿,伸手乾脆直接朝他大腿根部襲擊,然後冷聲道:「是軟了腿了?還是軟了蛋了?」
「哈哈哈哈?」裴啟陽大笑起來,就知道他的小魔是會給他驚喜的,這丫頭總是能給他驚喜和意想不到,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軟蛋不可能,任何時候哥哥我都是男人?」
「沒看出來,你故弄玄虛什麼啊?」她都悶死了,算了,不說也無所謂,反正陳平都說了,她自由了,從此再也不用管程家什麼事了,也不用再管跟程樂的事了。
決定不再去好奇,哪想到裴啟陽卻緊緊地捏了捏她的小手,朝他家老二游去:「為了證明哥哥不是軟蛋男人,他自己提出了抗議,現在站起來了?」
「神經病?」她飛快地捏了他一把抽回手來,臉蛋微微紅了下。
「呵呵,是啊,再神經也沒你爺爺神經。丫頭,說真的,你爺爺真不是個東西,居然真的對我開了一槍?」裴啟陽突然沉聲說道。
「什麼?」靈波一下驚愕起來,猛地轉過身來。「他對你開槍了?我怎麼沒聽到?」
「對啊?開槍了?」
「我沒聽到?」靈波很是納悶。
「那就是那個書房隔音設施做的很好,聲音還算是響得,你居然沒聽到,真可惜?」
「他真的叫你去書房了嗎?」靈波皺眉問。
「嗯?」轉頭看她一眼:「這很意外嗎?」
「他的書房,一般人是進不去的?」靈波從來沒有進去過一次,那間書房就是程家的禁地,鮮少有人進去。
「那我一定不是一般人了?呵呵?」裴啟陽撲哧笑了,換了一副更為輕鬆的神色,「不然你以為你怎麼自由的啊?91式手槍,對我開了一槍,可惜沒打著,槍法實在不咋地。他輸了?就如同你跟肖恪的打賭,我們加了賭注,他輸了,你就自由了?丫頭,這可是我冒著生命危險給你打賭爭取來的自由,你一定要好好感謝我,知道嗎?身體好了,你就加把勁兒的以身相許,知道嗎?」
一些事不能說,只能這樣告訴她,只是想到她經歷的那些事,還是不免心疼,把一個那麼點大的孩子當成未來執行國家計劃的人員訓練,她承受的住才怪?
心疼加之心酸,這是裴啟陽對靈波童年的真實感受。
靈波是動容的,心頭蔓延過各種滋味,顫聲地開口:「真的是這樣的來的自由嗎?你確定就這麼簡單?」
其實她清楚,跟肖恪打賭,如果不是他真心想要放楊曉水走,只怕她就算是贏了,曉水也不會自由的。
「當然了?哥哥早就說了,什麼事,交個哥哥我,馬到成功?」把車子停在了一家餐廳的門前,裴啟陽轉過身子來,緊緊地握住靈波的手,面容嚴肅地叮囑:「所以呢,你以後記得什麼事都要依賴我,不許再私自行動,懂嗎?」
「嗯。」點頭應下裴啟陽的話,可是此刻看著他冷厲嚴肅的面容,程靈波似乎感覺到有一股的不對勁兒,可是卻又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如果不詭異,裴啟陽應該不會有那麼凝重的一面展示給她。
「走了,吃飯了,一天沒吃了,你都餓壞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還好,退燒了?」
「餓了?」她低低地開口,然後開門下車,沒有發現裴啟陽在那一瞬間,深邃的眼底裡溢滿了濃烈的愧疚,打開了車門,冷風吹來,吹散了髮絲,卻吹不散眼中那一瞬間一閃而逝的心疼和眷戀。
輕輕的歎了口氣,那聲歎息像風一般,似是要將所有的一切都透過這樣一聲歎息消弭於無聲裡。
因為折騰了一天,吃飯的時候,兩人都是吃了比平時多的飯量,吃過飯,走出餐廳,裴啟陽並不著急朝車子走去,而是牽了她的手朝餐廳對面的一家大藥房走去。
「做什麼?」靈波不解。
「當然是買東西了?」他慵懶一笑。「別忘了我們忙了一天,折騰了一天,似乎忘記了一件事?」
「買避孕藥嗎?」靈波直接地問道。
「丫頭,真聰明,對,事後避孕藥?」他笑得更是讚賞,桃花眼裡讚賞的目光看向程靈波,真是個聰明的小丫頭,說這種話,臉不紅心不跳,永遠都是那麼的平靜,雲淡風輕,似乎根本都不在意,所以才會如此的坦蕩和平靜。
「既然要出國了,有了我就生下來,不要吃藥?」她搖搖頭,拉了拉他的手,很不想吃藥。
「丫頭?」裴啟陽突然就抱住了她,深沉的嗓音頓了頓,一股深沉的晦暗之色染上了心頭,抱著程靈波的手用力的緊了緊,似乎有什麼不安纏繞在心底,不願意讓人察覺。
「啟?」程靈波纖細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不解的看向欲言又止的裴啟陽,抬手親暱地撫平了他眉宇間的褶皺,似乎明白了他的困擾,怔了片刻後,程靈波溫柔的神情漸漸的轉化為了一種瞭解,「好,買藥?」
「丫頭?你誤會了?」裴啟陽搖頭。
「我知道現在不是生孩子的時候,我才十八歲,這個意思,我明白?」她對他笑了笑。「你並不是不要我生,只是不是現在,對-?」
小來家到。「丫頭你?」錯愕的怔住,裴啟陽不敢相信的看著開口的程靈波,視線裡是她異常平靜的小臉,只是那眼神裡沒有一絲的責怪,幽幽宛如深潭的一雙貓眼,讓他明白,她沒有因為這個而生氣。
「謝謝?」他啞聲的開口,又解釋了一句:「你剛打了針,就算有了,也不一定健康,而且你才十八歲,不能承載的東西還太多,而我,可不想現在就跑出來一隻小鬼跟我爭寵?」
以後還是未知,現在有了孩子,對兩人來說,都不見得是好事。
只是那麼想的時候,一股深深地不捨的情緒如同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緊緊地揪住了他的心,很痛很痛個,但是裴啟陽知道,他也必須做出犧牲,哪怕有可能會在某些時候捨棄他深愛的女人。
「我們進去買-?」她拍了拍他結實的後背,小聲提醒著。
「好?」裴啟陽動容的看著這個開始溫柔起來的小女人,溫暖的大手帶著痛惜撫摸上她蒼白的小臉,低沉一笑,啞聲喊道:「丫頭,你真好?」
讓她吃藥,他也覺得很不好,但是他們之前在她的住處,這裡並沒有準備tt,一切發生的時候又是那麼的意外,所以這次只能讓她吃藥了?
買了藥,靈波跟他一起回去,回到了花家地,回到這邊,因為這邊更方便一些。
一整天的折騰,令兩個人都是累極,裴啟陽回來後先是去書房,整理了一堆資料。
靈波吃藥後洗完澡躺在床上,明明很累,卻睡不著。睜著一雙眼睛,半天又坐起來,整個人的情緒似乎帶著點煩躁。
裴啟陽從書房出來,就看到靈波身著睡裙,盤腿坐在床上,暖氣很熱,倒也不覺得冷,他皺眉看著靈波那一副凝思的樣子,沒好氣的走過去把她的腳放開。
「幹嘛呢?下神呢?這樣坐不活血的?」他好心提醒。「還有,以後不許穿睡裙這麼坐著,會感冒的?」
「睡不著?」她小聲道,回頭看他。「你還沒有忙完嗎?」
他看了一眼她。「忙完了,只是不習慣睡太早?現在才十點半,又不能做別的事情?」
說著,看向她的眼神裡多了一抹曖昧,只是在觸及到她蒼白的小臉時,中不禁泛起一陣懊悔,嘴上依舊帶著尚未消退的邪肆沙啞的語氣:「你就是一個玻璃女人,稍微碰一下就壞掉了。上個床都會發燒,我真有那麼猛嗎?」
「嗯,真的很猛?」她隨口說了一句,語氣是如此的認真。
他撲哧笑了,語氣中帶著點委屈的神態:「丫頭,你是在鼓勵我嗎?可惜我現在還想要,卻不敢?」
「忍忍-,我真的很痛?」低沉的聲音幽幽地傳來,卻是典型的程靈波似的回答。
裴啟陽再度笑了。「好,忍了,上床睡覺,娘子,我來給你暖床了?」
有他在,似乎她永遠都不用擔心,靈波點了點頭,溫順的依靠在裴啟陽的懷抱裡,「啟,我真的自由了嗎?他不會再干涉我的任何事了嗎?」uhks。
「你這丫頭什麼時候學的婆婆媽媽了?這不是你的姓格?」裴啟陽低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中閃過的不安情緒,他眸子一沉,揉了揉她的長髮。
想要說什麼,可是喉嚨如同被堵住了一般,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能擁抱著她,給予她力量。清晰的明白她內心的緊張,因為這些年緊繃的情緒一下子得到確切的答覆,這根弦繃緊了,一下鬆了,她的人不適應也正常。
「是不是很恨他?」緩緩的問了一句,裴啟陽唇靠在她的耳邊。
恨嗎?
程靈波腦海裡回想起那些一直不願回首的過往,雙眸劇烈的痛著,心頭如同刀子般的絞在了一起,一陣陣的劇烈痛楚下,不知道發洩的她,只能狠狠地咬住了雙唇。
「不恨是不是?」他如此殘忍地問出接下來話。
靈波卻緊咬著唇,不發一言。
「都過去了?」他說,看著隱忍地程靈波,裴啟陽再度緊緊地抱住了她。
「恨?我恨他們?」嗓音沙啞著,程靈波隱忍著那悲痛的哭泣聲,低著頭,恨恨地開口。
「已經無關了,恨,是因為愛,因為渴望過,所以才會如此恨。」回給她的是裴啟陽低沉無情的嗓音,握著靈波的手沒有絲毫的鬆懈,他殘酷地說出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