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田不勝唏噓,喟然而歎。而魏索聞聽此言卻根本不以為意,似乎還是鬆了一口氣,朝天打了個哈哈:
「要說『一門俊傑,兩代忠烈』之事好像也並不是太過令人奇怪嘛,我老魏家英才濟濟的,每個男丁鷹顧狼視,皆為身拖『凶器』之徒,出兩個所謂的運勢繼承者怎麼了?又不是出兩個和尚……
咳咳,你這老鬼簡直無聊,這種事也可以開玩笑的?如果你說是我的便宜老爹那老子或許也就信了,畢竟我老娘的原配死得早,一時寂寞難耐,藩籬不紮緊被人乘虛而入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你現在居然敢說是老魏家的祖宗……魏家的祖上都是都是政治面貌清清白白的中國人,身拖『凶器』,胸懷『紅心』,跟你這個日本鬼子會有p個關係」!
魏索說到這兒態度卻是有些猶豫不決起來。噢,暫且把老子當作是「根正苗紅」的好了,老子的祖上雖說喝得是黃河水,吃得是白米飯,說得是中國話,但要是從某個方面來衡量的話,與普通中國人還真有著很大不同呢,難不成……一時間腦子有些亂,一系列的關係太過錯綜複雜難以理順。但一想到自己以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有可能都是日本人的種,魏索木立半晌居然非常欣慰地吐了口氣。
呼,終於放下心頭一個老大的包袱了呀!老子是日本人,那老子的好色成性也就與己無關,完全可以歸咎為是一個民族的劣根性了。從感情上而言,終於可以不再給中國人抹黑,終於可以排解任何道德層面上罪惡的負累,以後可以更加的放縱自由、肆無忌憚了!
可是接下去中田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呃……其實,我也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你是中國人……就你這個陰險變態,老而不死的二戰餘孽也是中國人?真是越說越離譜了」!話是這麼說,魏索的心情卻莫名的有些失落與懊喪。繼而心中微微一動,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一變。但這件事終究是太過荒唐與匪夷所思,魏索一口氣憋了許久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
「你可千萬別告訴我說,你就是……『魏金嘴』哦……」
「『魏金嘴』」?中田的語聲迴盪在空氣裡滿滿恍惚與迷茫的意味。「『魏金嘴』啊!好久沒人這麼稱呼我了,現在聽到還真令我懷念呢。想以前坑蒙拐騙的,雖然活得卑微,卻也愜意快活,直到後來獲得了力量,倒反而憑空多了許多的煩惱。唉,要說這人啊……」
「你真的會是『魏金嘴』」?!魏索的嘴巴禁不住張成了「o」字型。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就此事本身而言,結合中田先前話中的原意倒也算是順理成章,可是,一旦聯繫魏索所經歷的過往種種,那就顯得有些驚心動魄了。
更關鍵的是,魏索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去面對中田……不,現在應該稱其為「魏金嘴」了。本來雙方碰面勢同水火,那就是一個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局面,但現在情勢卻發生了一個極富戲劇性的轉變。敵人成了親戚,更要命的是這個親戚還是自己百把十年前的長輩,難道還能像以前那般嘴上喊著「老不死的」找其拚命?
好在如今似乎是用不著再「拚命」了。魏索稍稍鬆了口氣。不過繼而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對,麻痺的總不能改口叫這個老不死的為「太爺爺」或者「太太爺爺」吧?!這不僅僅是個面子問題。也是個立場問題,一旦涉及到大是大非,老子寧願數典忘祖,甚至大義滅親的……
「嘿嘿。嘿嘿……」魏索乾笑數聲,一時間覺得自己似乎也變得高尚了起來,清了清喉嚨接著說道:
「好吧。就算你是『魏金嘴』好了,可那又如何呢?撇開破『程式』一系列的陰謀詭計暫且不論,反正你是『中田』也好,『魏金嘴』也罷,我都是瞧不起的,我都是為之相當不齒的。嘿嘿,我要堅決與你劃清界線六親不認,你說你好好一個中國人,不管有多苦,不管有多難,為何非得跑到國外去呢?跑到國外去也就罷了,為何非得選擇島國呢?選擇島國也就算了,千不該,萬不該,你居然自甘墮落以島國人自居,取名『中田』,參加鬼子軍。連你的言行舉止都活脫活像是個島國人了,眼神遊移不定,專往人的『下三路』招呼,猥瑣下流,簡直丟我們魏家的臉。
唉,說得再不客氣一點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吃裡扒外的漢奸,國家含辛茹苦的生了你,養了你,也不要求你怎麼回報,多麼的偉大,多麼的光榮。而你倒好,拿起飯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整天嫌國家這不好,那不好,還要投靠島國去當一個小國寡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才好。要曉得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啊!更何況現如今我們的國家蒸蒸日上,各行各業欣欣向榮,早晚會崛起成為世界霸主的,到時候誅殺漢奸走狗、美粉日雜的九族你就悔之晚矣了……」
魏索一語既畢心頭狂笑,嘎嘎,老子對這番言語真可謂是耳熟能詳、熟極而流的了,但相信這老不死的肯定還是第一次聽聞,第一次聽聞那就好辦了,會有晨鐘暮鼓,警世之言般的效果嗎?他還有臉來當老子的祖宗嗎?如果效果再理想一點,估摸著他在羞愧難當之下也該斷氣了。
「咳咳,你跟我扯這些沒用……我是玩風水的,我早就掌握了無上的力量……」聽「魏金嘴」的這句話還真有著「斷氣」的跡象。
「我並不想被你引入這個話題,我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向你交代。可是……唉,這個問題既然已被你提出來了,我如果不解釋一下又覺得不能繼續往下說」。
「你當然得解釋一下,如果解釋不清,你其它的p話老子也懶得聽。哼哼,老子最鄙視的就是忘本之徒了」。魏索繼續嘴上跑馬,大話炎炎。
「樹高千尺尚且忘不了根啊!你這老不死的自認為有了點本事就覺得翅膀硬了會飛了,就罔顧國家、民族大義了,就忘了魏家十八代祖宗了,你還算是個人嗎?我看你只是一個披著人皮的
畜生」!
魏索罵得那叫一個痛快淋漓,嘿嘿,老不死的現在總該無話可說了吧?早點斷氣吧,早死早投胎。
「魏金嘴」默然無聲,過了許久方才微帶苦澀地說道:
「如果你跟我一樣活得足夠久遠,如果你跟我一樣有著差不多的經歷、境遇,或許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哼哼,年紀活得越大,應該越發明澈事理;經歷得越多,應該越發愛國、愛黨、愛政府。老不死的你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到了現在還在砌詞狡辯,簡直禽獸不如……」
「魏金嘴」也不理會魏索的冷嘲熱諷,接下去歎著氣卻像是在自言自語:
「唉,知道我們中國幾千年來只信奉什麼嗎?嘿嘿,只信奉利益。從炎黃、蚩尤大戰開始,為了各種政治利益、經濟利益、族群利益、地域利益、階層利益,相互間不斷征戰,不斷屠殺,不擇手段,你死我活!可以不客氣地說,貫穿中國幾千年歷史的或許唯有兩個字,那就是——爭奪。
我們中國人從來就沒有過真正的規則意識、理性思維與概念理解,不同階層、不同政治團隊、不同地域、不同民族,有的利用強權去爭奪;有的利用武裝去爭奪;有的利用法律去爭奪;有的利用各種矛盾去爭奪。可是這麼多年來中國人相互之間爭奪的本質卻並沒有發生任何根本性的改變,今天你這個政治團隊『劫富濟貧』,明天就有另一政治團隊『劫貧濟富』,今天你富人打劫窮人,明天就會有窮人去打劫富人,終而復始!
終而復始……我們中國人最缺乏的就是一種深入靈魂的反省,難道同一個錯誤延續了幾千年,重複了無數遍就不覺得可笑嗎?嘿嘿,恰如我置身於『程式』設計的輪迴之中,卻還在癡心妄想欲以延長輪迴的週期,欲以延長被下一個輪迴淘汰的時間一樣的可笑。
我生存的歲月相對而言足夠久遠,我不想身處一個輪迴之中再看到另一幕歷史的重演。遠離故土,遠渡重洋,其中的悲哀、痛苦與無奈是沒有人能夠理解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