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局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但漸漸的臉色卻變得凝重了起來。他可不認為對面這個年輕人如其外表一般會是個渾不著調的人,在如此重大事件中能夠挑頭組織的怎麼說也是個厲害角色,現在這番話聽似很無聊,很荒唐,但天知道其中隱含著什麼老謀深算的考慮,什麼包藏禍心的目的呢。
諸局長有著這種顧慮是非常正常的,畢竟趨吉避凶是當官的必須具備的一個素質,走一步看三步,一旦遇到複雜的,難以掌控之事首先想到的就是規避風險,分擔責任,現在他也懶得再跟魏索理論,拿出手機就準備去向縣委秦書記匯報情況了。
但擠在後面的居民們可沒諸局長想得那麼深遠,一聽此言禁不住的都急了。
「喂喂,我說魏家大侄子,你到底是來搭橋的還是來塌台的?唉唉,本來還以為你現在有出息了,可以來為街坊鄰居出頭了,誰知道還是小時候的那副德行啊!那時候見你拎著一壺水在我家菜園子裡澆菜,也誤認為你是在做好事來著,天殺的最後才知道那澆的是開水啊」
「這就叫做稟性難移。魏家大嬸子,你兒子這是在吃裡扒外啊!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我們街坊鄰居可也是沒少幫襯的,現在他翅膀硬了就跟當官的一個鼻孔出氣了,要把大家往死裡整啊……」
「魏家大妹子,原來你家索索真當官了啊!剛才我好像聽到是當了什麼什麼……噢,是當了中.央黨校的校長了是不是?這個官大不大?如果是大官的話你可得好好勸勸他,鄉里鄉親的可千萬不要來為難大家哦」
「屁!你一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麼,中.央黨校只不過是個學校,做個校長也就一芝麻綠豆般的小官,都沒村長大的,魏索這小兔崽子拿著雞毛當令箭。也想著再在b縣建造一個什麼什麼『搞你妹球場』,也想著分上一份羹呢,對此我心中是明鏡似的。要是真遂了他的意思同一時間內拆遷的地塊太多,拆遷補償金是肯定提不上去的了,我們也算是被他害苦了……」
一時間後面的人群亂成了一鍋粥,各式奇談怪論層出不窮,或咒罵的,或譏嘲的,或揭舊傷疤的,或痛心疾首的。反正就沒一句好話。他們認為魏索實在是太沒道義了,似乎已被其深深的傷害到了感情,但對於更沒道義,更傷害他們感情的政府、開發商,他們則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的。
「索索,你這究竟是在整些什麼呦……」章惠珍在周儀婕的攙扶下一步三搖的走上前來。她最害怕的就是見到戴「大蓋帽」的,眼前的這些「城管」雖然看上去非常「和藹可親」,態度交關好,但這數量……心中一驚之下頓時臉色煞白。語無倫次地喊道:
「索索,幫媽收拾烤攤趕快跑,遇到城管大部隊了……哎哎,各位城管同志。要來串烤魷魚嗎?又白又嫩又香的,不收錢……」
魏索不由得狠狠地嚥了口口水,間或目光非常隱蔽的在周儀婕凹凸有致的玲瓏嬌軀上游移了一番,這才嘶啞著喉嚨笑道:
「媽。你真糊塗了嗎?這些人是警察而不是城管。媽,你以後一定要記住了,戴大蓋帽的未必是拿槍的。拿槍的也未必是戴大蓋帽的。警察同志跟城管截然相反,是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他們要麼不拿,拿起來的都是大件,你每人一串小小的烤魷魚怎麼可能打發的了他們呢……」
魏索說著話將頭轉向了周儀婕,再一次嚥了一大口口水。
「不過話又要說回來了,如果真要拿我媽的烤魷魚去送人我還捨不得呢。周大班長,我媽做的烤魷魚真的很好吃,又白又嫩又香的令人口水長流,你一定會喜歡的……」
「魏索……我不明白,你真這麼在意又白又嫩又香的嗎」?周儀婕聞言卻是嬌軀微微一顫,俏臉上劃過了一抹患得患失的掙扎之色,說到底她自問在肌膚的白嫩程度上還是比不過孫碧涵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魏索,我會努力的。以後我天天做皮膚護理,盡量不曬太陽,再也不蹦蹦跳跳做運動了。人無我有,人有我優,人優我廉,人廉我轉……為了做你的好妻子,為了做媽的好兒媳,我情願付出所有,甚至包括我的生命……」
魏索這些天來難得跟周儀婕扯上幾句話,這次也主要是惡趣味作祟一時的按捺不住,不成想竟然勾得周儀婕表達出了這麼一個態度,剎那間簡直都傻了。要說就這麼一個青春靚麗的美少女深情款款的傾述著衷情,是個男人都免不了會感動,會動心的,但魏索卻走上了另一個極端依然保持著理智。不對,不對,這完全就是假的,這完全就是個假象,蒙騙一下別人顯擺顯擺那也就行了,要是連自己都信了,那就成一個笑話了……
「索索,你聽聽,人家姑娘對你是多麼的死心塌地,如果你做事再這麼亂七八糟的可怎麼對得起人家」。章惠珍最怕的就是城管,一旦意識到面對的只是些披著城管制服的警察,她的心就定了下來,免不了對著魏索一番長吁短歎。
「索索啊!媽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能看你成個家,能抱上一個孫子,但你現在這麼做是會讓媽的心願落空的呀。媽也不知道你在東洲當了什麼官,發了什麼財,但就算真陞官發財了那也不能這麼幹的呀!知不知道你現在既沖犯了官老爺,又得罪了街坊鄰居,你這是兩頭不討好啊!沖犯了官老爺你就有可能拿不到結婚證,得罪了街坊鄰居你的婚姻就得不到大家的承認與祝福,你就願意跟這麼好的姑娘無媒野合的過一輩子」?
無媒野合?無媒野合好啊!老子好的就是這一口,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這個念頭在魏索腦子裡也就這麼轉了一轉,他可還沒膽子當著老娘的面宣之於口。只是胸口的一股煩躁之氣實在是難以抑制,感覺不洩不快,猛一回頭對著後面喧騰的人群吼道:
「你們tmd都給老子閉嘴,不就是老子小時候吃過你們的三糖兩棗嘛,現在不給你們漫天要價的爭取拆遷補償金,倒都佔據道德高地了,真是好笑!要是認為老子妨礙了你們發財儘管明言好了,老子拍拍屁股就走。真還不信了,死了張屠戶,就吃帶毛豬了?沒了你們,老子就『羞刀難出鞘』了?放心,老子平時只有『羞刀難入鞘』的,『難出鞘』?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魏索一言既畢,現場的喧鬧聲頓時就靜了下來,後面的一眾街坊鄰居面面相覷,臉上的神色變得古怪之極。說到底這次也虧得魏索的挺身而出才令得他們有了一線的生機,要不然憑著他們是無論如何也聚集、組織不起這麼多人手去爭取什麼的,他們隱隱的意識到,剛才的一些言論,似乎是有點愚不可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