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祖宗太爺爺是在向我暗示什麼?魏索終究是正常人家生下來的孩子,腦子裡偶爾也會產生一些正常的邏輯,當意識到這點時,不由得呆了一呆。要說他此時早喜翻了天,原本是萬萬靜不下心來思考問題的,但這件事實在是太過奇怪,又不得不令他往這個方向去想
他為什麼要向我暗示,難道在信中有些話不能明說嗎?
太爺爺在寫完這封信時肯定是遭遇到了什麼驚天的大事,可問題是,他為何遲不遲,早不早的偏偏在這個關口才記得寫這封信?難道之前就不能妥妥當當地寫?有些事真的是經不起推敲的,魏索這一靜下來,立刻就發現了其中許多細微的,但同時卻又是完全不符合常理,完全不符合客觀邏輯的漏洞
這些漏洞根本就是無法解釋得通的,難不成太爺爺他是在騙我?魏索腦子裡冷不丁就崩出了這麼一個念頭,瞬時間全身如墮冰窖
為什麼?我為什麼會產生這麼一個念頭?魏索努力抗拒著,但百般抗拒換來的結果卻是越發緊張的思索,越是往下想,越是覺得毛骨悚然。沒錯沒錯,太爺爺他完完全全的就是在騙我!
這封寫在綾捲上的信太爺爺是什麼時候封入書殼函之內的?魏索一陣天旋地轉,感覺整個人再一次從半空跌落了塵埃,滿嘴的苦澀
這應該是最大的,也是最難圓其說的一個漏洞。書的銷孔麻線細密、紮實,這絕對不是在倉促之間就能完成的工作,而看信中的內容,「魏金嘴」當時似乎已是十萬火急,他又哪來的時間從容安排好這一切?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掩飾,既然在最後才得出太爺爺在騙我的結論,那往上追溯是不是也可以說,太爺爺從一開始就在騙我?
什麼「死局」,什麼「元陽盡喪」,什麼入商場、闖官場,到了最後還告誡自己要留意「陰媚入骨、桃花纏身」的副作用,從整封信來看,太爺爺對自己算是煞費苦心、關懷備至的,但現在既然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那所有的一切當然未必都會是成立的了
而且再細著想想,「魏金嘴」信中的言語似乎都是在刻意誘導自己,環環相套、層層鋪開,說什麼「桃花纏身」是場災難,他真是這麼認為的嗎?嘿嘿
魏索無比氣惱,無比失望的冷笑,嘿嘿,除非他根本就不是個男人!瞧著信中太爺爺獨攬全局、一切盡在掌控的語氣,他或許就知道老子是個怎麼樣的人,之所以這麼說,就是想讓老子往這條路上走的其實嘛,只要在商場、官場混得得意,有了錢有了權,自然會有無數美女蜂擁而至的,這根本不需要什麼運勢,什麼「陰媚入骨」的氣質,太爺爺也太小覷老子在這方面的心得覺悟了。
那太爺爺為什麼要來騙我?他既然設了這麼一個「局」,或許就包藏著什麼禍心,可問題是他都要變作一頭奶牛了,再來害一個根本就無法朝面的後代子孫有什麼意思?
魏索想的頭都痛了,但卻又不敢就此停下來不想,他害怕自己的腦子一旦空閒下來就會再次想到一個「死」字。秘密或許就隱藏在那段極度潦草與模糊不清的文字之中,還有那一個個歪歪扭扭的「蝌蚪文」,那會是什麼文字?老子雖然學富五車,卻也是一個都不認識的。嗯,要不就把這段文字一個個的拆分開來讓人去認,東大一些教授學者一輩子都在研究古文字,皓首窮經的也不知道所為何事,老子這一去請教,他們或許還會覺得很榮幸,很有成就感的呢
魏索艱難的從床上爬起身來,對窗苦澀地笑了笑,至此才算是稍稍地鬆了口氣。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繼續活下去的目的與意義了,或許這也是個借口,那就是把這段難以辨認的文字搞清楚。
搞清楚了又怎樣?搞清楚了太爺爺在信中隱藏的秘密,難道還真的要開個奶牛場去感激,或者說是去懲罰他嗎?這毫無意義!窗外陰沉沉的一片,也正如魏索此時的心情。
耳邊突然隱隱地傳來了一陣嘈雜之聲,聽聲音似乎還在慢慢地放大,魏索不覺稍稍有些愕然。在如此高檔的軍醫院發生這種情況是非常難以想像的,而魏索卻是第二次碰到了
難道又會是周儀婕與莫茉?魏索臉顯驚恐之色,隨之嘴角漾起了一絲溫柔的笑意不,不,就我現在的這副模樣,哪裡還有什麼利用的價值,哪裡還有什麼地方值得她去愛的呢?她們怎麼還會來魏索無比的悲傷,但終究還是懷著複雜的心情,顫抖著雙手向窗戶推去
咦,怎麼會是他們?
魏索雖然有些失望,但一顆冰冷的心卻還是感到了一絲暖意。但見醫院門口黑壓壓的一片,彙集了不少穿著船員制服的漁民,但更多的還是一些軍人與保安,他們大聲呵斥著,用力推搡著一個勁往內闖的漁民
老高與水牛也出現在了漁民的隊伍中,這兩個人在漁民中應該算是比較強壯的,但左衝右突的還是寸步難進。水牛胸口的衣服已被撕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兀自大聲嚷嚷著什麼,魏索隱隱約約地聽到他似乎是在喊:
「你們都別攔著我們,我們死也要見到魏索兄弟,他是我們的兄弟」
我是他們的兄弟?魏索感覺自己冰冷的身子似乎慢慢的滾燙了起來。沒錯,他們都是我的患難兄弟,除了老娘,他們就是我一生中最在意,最放不下的人!
魏索以前一貫認為只有女人才能撫慰自己那一顆騷浪孤寂的心,但直到這個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直到在水牛喊出那句話的時候方才明白,也只有「兄弟」兩個字才能給予自己溫暖與力量的。
對,我也要見到他們,就算死也要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