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達先生!」,曹丕與第二天的清晨便來到了司馬懿所住的城西的陋室,他心中此時此刻惴惴不安;
「城中亂了一夜,公子不在丞相身邊侍奉,反倒是跑到了我這裡,所為何事啊?」,司馬懿眼睛一挑,問道,說實在的,司馬懿十分佩服李煜的一點就是他看人極準,很少有走眼的時候;
想當初他以為曹丕也不過爾爾,後來接觸之後他才發現曹丕在李煜的教導下,加上他的天資,的確可以成為一代雄主,至於曹植、曹沖之流,不管怎樣,反正他是看不過眼;
「先生這裡也聽見了?也是,整個許昌都是喊殺震天嘛!張繡夜襲不成,兵敗被斬!父親大獲全勝啊!」,曹丕笑道;
雖然曹丕一直在笑,但是他眼中的焦慮逃不過司馬懿的眼睛,司馬懿並不點破:「許昌城中亂了一宵,丞相更是宿夜未眠,你更應該替丞相分憂啊!」
曹丕面上一緊,來到司馬懿身邊:「話雖如此,可有一件事情讓我甚是擔憂啊!侍郎黃奎被捉住了!正在嚴刑拷打,我擔心此人與我有交情,我怕他會供我出來啊!」
「嗯?」,司馬懿眼睛一瞪,死死的盯著曹丕,突然將他推到一邊,抬腳就向外走,曹丕大驚急忙追去:「先生!仲達先生?」
司馬懿轉身喝問:「你是黃奎的後台嗎?你是張繡的內應嗎?你想借張繡之手殺死丞相嗎?」
曹丕面色發白:「絕對沒有。萬萬不是啊!我是寧死也不可能悖逆父親的!」
「曹丕!你聽著,如果你想借張繡之手殺死丞相的話,那麼誰也幫不了你,無論是我還是你的老師!還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要跟你說清楚!丞相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敬佩的人!無論他怎樣待我,也動搖不了我對他的忠心與敬佩!」,司馬懿幾乎是聲色俱厲的喊話;
曹丕拉著司馬懿,神情懇切:「先生!相信我!相信我!」
「如果不是,那你還擔心黃奎幹什麼?」,司馬懿;
曹丕有些窩火的低吼:「可黃奎曾經是曹植的賓客!且與我也有舊交!我當初也不過是想讓他幫助我在曹植身邊當個眼線!可誰能想到他他竟然謀反了!
父親正在命人對他進行嚴刑拷問,外一他把我扯進去。一口咬定我是他的主子,我是跳進黃河我也洗不清了!先生!你可要幫我想想辦法啊!」
曹丕話音未落,門外有人前來稟報:「公子!不好了!丞相命許褚前來詔你回去!」
曹丕心頭如重錘擊打,失魂落魄:「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命休矣!」
「公子為何這樣說?」,司馬懿問道;
「肯定是黃奎把我扯進來了!若不然父親能讓許褚來嗎?許褚是何人?那是父親麾下最得力的戰將!最受父親信任的人!就算父親命他砍了我,他也不會皺一下沒頭的,他能怕誰啊?」,曹丕語氣極為消沉;
「設法讓黃奎死去!」。司馬懿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軍士看管甚嚴!先生幫我想想辦法!快啊!」,曹丕現在急得要命,欲哭無淚,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啊!好端端的怎麼就扯進來了?尤其是這種要命的謀反!
司馬懿:「公子啊!你不要心亂!立刻隨許褚前去拜見丞相,我贈你兩個字!一個字是賴,無論丞相怎麼說你。哪怕是將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都不能承認,更不能屈打成招!
第二個字便是誣,我記得端午時節,黃奎曾經以女樂招待過曹植。你就反誣是曹植指使的黃奎!一口咬定,就是他!千萬千萬要記住了!情急之間我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哎呀!你快去吧!」
「反誣曹植是黃奎的主子,反誣」,曹丕失魂落魄的被司馬懿向外拉著,走到門外的時候司馬懿停下了腳步,看著曹丕;
曹丕與司馬懿對視。明白了司馬懿的意思,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恢復常態,緩緩向外走去,嘴角上掛著微笑要泰若自然!
丞相府,近來曹操頭風病屢屢發作,疼痛難忍,如今什麼事情一旦多想腦子當中便是針扎一般。所以他現在將權力分散在各個心腹手中,自己只是監督一下即可,他現在已經有那個資格了,用威嚴來統御部署,這是另外一種境界!
「荀攸!黃奎招了嗎?」,曹操心不在焉的問道;
荀攸面無表情,實際上心裡邊後悔的要死,想想曹營當中被稱為最聰明的五個人,李煜、郭嘉、荀彧、賈詡,也許應該再加上一個龐統,看看這些人都身在何處?
除了一個賈詡在冀州當州牧,其餘的全部領軍在外打仗,不是在江東,就是在荊州、豫州,沒有一個在許昌的,這說明什麼?人家早就想好了要躲避許昌這個是非的中心,只有他自己倒了大霉,被抓了壯丁啊!跑晚了,這就是荀攸的想法;
再看看手裡這份名單,荀攸悲由心生:「侍郎吳忠」,一連報了七八個人的姓名荀攸停下了,曹操臉上怒氣一閃而逝:「即刻拿下,嚴刑逼供,讓他們將同謀全部吐出來!」
「諾!」,猶豫了半天,荀攸這才一咬牙:「這名單上還有一個人的名字,我覺得這可能是黃奎絕對不可能是他!」
「誰?公子曹丕!」,荀攸小聲說道:「在下以為這絕對是黃奎在誣陷曹丕公子!」
「你以為不行!這名單還有誰看過?黃奎呢?」。曹操一驚隨即問道,
「這份名單只有在下與丞相看過!侍郎黃奎趁軍吏不注意,自殺了!」
死無對證!這才是最可怕的!
「不是不可能,而是十分有可能!你想想,諸公子當中誰的根基最深,誰的黨羽最多啊?我要是一死對誰最有利?即刻讓他過來見我!」,曹操笑瞇瞇的說道,越是這樣荀攸越發的覺得曹操的怒氣;
越是感覺到曹操的怒氣,荀攸越是憂心,因為在那份名單當中還有一個人的名字被抹去了!是他偷偷抹下去的!
「孩兒拜見父親!」。心中惴惴,曹丕頗為心虛的偷瞟了一眼曹操,然後跪拜在地;
曹操與荀攸正在對弈:「我派許褚前去傳喚你,你怎麼這麼晚才來?」
「孩兒孩兒是去看望司馬懿去了!」,曹丕吞吞吐吐,現在司馬懿是曹沖的幕客,也就是說是他對手的屬下,曹操將司馬懿安排給曹沖。就是為了讓他們之間的爭鬥能有一個公平的條件,他這完全屬於打破曹操規矩的行為;
「嗯?」,果然曹操一臉的狐疑,死死盯著曹丕;
曹丕背後的汗水刷的一下就流下來了,急忙道:「今天是司馬懿的生辰,我見他住在城西。五弟也沒有管他,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孩兒特意贈予他兩匹綢緞,還有還有一些書籍!」
「做公子的對舊屬下有情有義這是好事!我這有些東西!你拿去看上一看!然後告訴我你有什麼感想?」,曹操從坐下抽出一個竹簡。正是剛才荀攸手上那本;
「啪!」,一聲脆響,曹丕拿起來一看,臉色登時刷白!頓時叩拜在地:「冤枉啊!父親!兒子冤枉啊!兒根本就不認識那個黃奎!他定是見到自己橫豎是死,就亂咬一氣!
他是想他是想借父親的手借父親的手殺我,以洩他對我們曹家的仇恨!父親聖明燭照!萬萬不能輕信啊!」
「丞相!在下告退了!」。荀攸一見事情不妙,急忙要溜,可曹操怎會讓他走?「坐下!你就在這裡聽著!」,荀攸悲由心生,這是要逼死我啊!
「你為何要與黃奎勾結?引張繡入城殺我?嗯?」,曹操喝道;
曹丕眼圈都紅了:「冤枉啊!海爾從來沒有與黃奎打過交道啊!他喪心病狂」
「你總來都沒有跟黃奎打過交道?」,曹操加重了語氣再次說了一遍;
「從來沒有,絕對沒有!」。曹丕委屈的搖頭,忽然間旁邊的房間響起慘叫聲,「啊啊啊」,響個沒完,曹丕頓時神情大變,心驚不已!
「他們正在隔壁審訊黃奎,用不了多久,黃奎就會招供!丕兒!我是你的父親!」,曹操站起身來走向曹丕:「我也做過很多錯事!你看看父親的頭髮,每一根白髮都代表我做錯過一件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告訴我,我會原諒你的!」
如果指使黃奎幹這件事情的是自己的幾個弟弟呢?曹丕想到,身為長兄要照顧他們,我是不是應該替他們扛下來?這個可笑的想法在曹丕心中閃現,最終還是被他掐滅了!
那樣說不得他真的會死!他死了,支持他的人,包括李煜都有可能倒霉!
曹丕艱難的張嘴:「父親孩兒從來沒有和黃奎打過交道!」
曹操笑了:「你死到臨頭了你還敢嘴硬!黃奎一旦招供,什麼事情都瞞不住,你真的沒有什麼事情搶在他前面跟我說的嗎?說吧!我會原諒你的!」
曹丕依然艱難的搖頭:「沒有父親如果一定要孩兒說,孩兒只能說實話了黃奎曾經與四弟來往甚密兩年前他就是四弟府上的賓客~!」
「你混賬!你還敢污蔑植兒?」,曹操大怒從一旁抓起劍來,「你死到臨頭了還敢誣陷自己的兄弟?」
「父親,孩兒說的句句屬實啊四弟到黃奎的府上飲宴,還用女樂招待四弟,他們還經常」
「唰——!」,「卡!」,髮冠掉落,頭髮飄散!
曹丕萬萬沒有想到,曹操竟然拿劍砍了他!古代人「以發代首」之說由來已久!帝王真的無情嗎?竟然一絲親情都不顧了嗎?
「荀攸!你給我去看看黃奎!讓他盡快招供!」,曹操怒喝,荀攸心中寒冷,起身時差點摔倒,向外走去;
「你過來!與我下棋!」
曹丕顫顫巍巍的幾乎是爬到了曹操的對面,與曹操對弈,手抖得厲害,卻依然堅持與曹操下棋,可能是荀攸棋鏡高深,也可能是曹操心不在焉,不過二十幾步棋,曹操就輸了;
「我輸了!丕兒!你還不招嗎?我都等了你半天了!」,曹操饒有意味的看著曹丕,曹丕默然不語,他心中沒鬼自然不怕;
曹操用袖子剝落棋盤上的棋子:「既然如此,那就用上天來裁決吧!我隨便抓一把棋子,若是單數證明你對我一心一意,若是雙數!我立刻砍了你!怎麼樣?」
「悉聽尊便!」
「好!」,曹操將手伸到棋子當中,隨手捏了幾枚,「啪——!」,第一枚落下,曹丕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啪啪啪!」,連著三下,這是第四枚,曹丕依然閉著眼睛,等了很久也沒有聽到第五枚落下,嘴張開了,又合上了;
對面的曹操無聲的笑了笑,從旁邊撿起一枚棋子,輕輕的放在棋盤上,輕鬆地說道:「是單數,看來你對我沒有二心!」
曹操不是一個俗人,所以他才會用揮劍砍斷曹丕髮冠的極端手段來嚇唬曹丕,因此他也不會看重什麼天意,他看中的是別的事情!
門外荀攸走來,呈上了幾卷書簡:「這是從黃奎小妾的枕頭底下發現的!的確是四公子的筆跡,詩詞!」
「曹植的詩詞在黃奎小妾的枕頭底下?這是為何呢?」,曹操自言自語一般接過了書簡,看了看笑罵道:「這個風流成性的狗東西!丕兒!看來父親是錯怪你了!」
曹丕跪在地上接過了曹操的寶劍,曹操帶著荀攸走了,而曹丕直接趴在了地上,委屈至極的無聲哭泣!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老師啊!你在哪呢?你可看到丕兒現在的樣子了嗎?
或者只有在人最失意的時候才會想到最親近的人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