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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一、掙扎向上 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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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濃密的烏雲彷彿永遠不會散去,遮天蔽日,不灑落一縷光輝,使得整個葬魂山谷籠罩著一層陰森森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早已不是初次踏足此地,且本身作為魔道鬼王宗的內門弟子,楊瑤依舊是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不由是拉緊了藍裙華服,充滿了靈秀之氣的明澈雙眸投向百丈之外,成百上千的鬼影竄動,單是想一想,她就感到一陣莫名的膽寒。

    無怪楊瑤這般心態,她雖是鬼王宗弟子,卻由於天賦卓絕,跳過了外門院府的歷練,直接是進入內門修煉,年方十四歲的小丫頭,沒見過何等慘絕人寰的殺戮,膽氣自然不怎麼大。

    「前幾次都是有師姐領著,此次是我獨自前來,若是一無所獲,灰溜溜地跑回去,肯定又要被人笑話了。」楊瑤握緊了粉嘟嘟的小拳頭,倒不是真被師姐們欺負,著實是這丫頭身為魔門弟子,過於膽小了一點,其他的師姐們瞧見她如此可愛,忍不住調戲幾句,反而是這丫頭無比認真,覺得自己被小覷了,這才會獨自來到葬魂山谷,準備收服一些惡鬼,甚至是捕獲一隻靈鬼,好讓師姐們見識到自己的厲害。

    「來了!」

    百丈之外,一道人影狂奔襲來,帶起了規模驚人的漆黑煙霞,並非是腳下生風,令得塵土飛揚,卻是數以千計的惡鬼亂舞,張牙舞爪,發出一陣陣鬼哭神嚎,驚悚攝魂,一副擇人而噬的猙獰模樣。

    在上千惡鬼陰魂的最前方,乃是一名身材略顯瘦削的少年,黑髮如墨,隨著他風馳電掣般的奔跑,飛揚亂舞,堅毅的雙眸凝視前方,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逃跑之上,完全不去理會身後張牙舞爪的近千隻陰魂,噴薄在脊背的森森鬼氣,彷彿根本不存在一般。

    與楊瑤的錦衣華服截然相反,這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穿了一件單薄的麻布長衫,且是少了一條袖子,準確的說,是少年的右側空蕩蕩,一片虛無,儼然是缺少了右手的獨臂人。

    一般來說,欠缺一條右臂,這人的平衡被打破,尋常走路倒也罷了,拼盡全力的狂奔,極為容易摔倒,可他腳步嫻熟,像是訓練過後的動作,全速奔跑,依然是毫無踉蹌的趨勢,如同正常人一般無二,甚至比之正常人,無論是速度,還是平衡感,都猶有過之。

    在聽到少年的聲音時,楊瑤已經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徹底提起了自己的注意力,粉腮微紅,任由森寒的冷氣侵擾膚若凝脂的俏臉,瞪大了雙眼,心底裡暗自計算著距離。

    「好!」

    她大喊了一聲,對自己說,更是提醒獨臂的少年,頓見她手掐印訣,蔥白玉指間已經是出現了一枚流轉青紫電光的靈符,隨著她飛甩而出,如若離弦射出的箭矢,轉眼是到了獨臂少年的身後,隨著這廝做出一個向前撲出的動作,靈符落在了千鬼中心,轟然炸裂。

    靈符炸裂的瞬間,青紫色電光擴散向四面八方,延伸開一條條猶如蔓籐的利芒,構築成是一張電網,鎮壓住了上千之數的陰魂鬼魅。

    楊瑤頓時鬆了一口氣,運轉起一縷真氣,腳下像是踩了一道華虹,縱身掠到了鬼魅之前,纖纖素手高高抬起,浮現出一個漆黑的葫蘆,打開葫蘆塞子,催動法訣,頓見浩大的吸力席捲而過,將一隻隻惡鬼盡皆拽入其中,原本數以千計的惡鬼在竄動,在嘶吼,這才眨眼的功夫,卻是全部落到了楊瑤的鬼葫蘆內。

    「你沒事吧?」順利收服數千惡鬼,楊瑤在興奮之餘,不由是關心起獨臂少年,對方擔任誘餌,危險異常,尤其是在最後的時候,完全有可能被自己到陰煞雷符傷到。

    獨臂少年笑了笑,起身而立,獨存的左手隨意拂去些許塵埃,一副早已習慣的模樣,回應道:「沒事兒,你先鑒別一番陰魂鬼魅的品階,看一看是否有抓獲靈鬼。」

    鬼魅分為許多種,最基礎是游鬼,亦稱死魂,單純是指死者的魂魄,之後游鬼渾渾噩噩,忘卻了生前種種,沉淪了,便是淪為惡鬼,也稱陰魂。這陰魂屬於凶物,通過緩慢吸納天地元氣,或者是吞噬魂魄的方式,不斷增強,足以跟修士爭鋒,大部分的陰魂又稱為劣鬼,即是指天賦不高的鬼魅,無甚成長潛力,唯有陰魂之中的天才,也就是俗稱的靈鬼,才是擁有著不可小覷的潛力,為修士們所需要。

    鬼王宗的招牌法訣,御鬼訣正是奴役鬼僕,驅使其戰鬥和修煉的術法。正是因此,幾乎所有的鬼王宗弟子都是渴望獲得優秀的靈鬼。而這靈鬼亦是有三六九等之分,大致可劃分為下、中、上和極品四類靈鬼,傳聞之上還有更高品階的靈鬼,卻鮮為人知。品階越高的靈鬼成長潛力越大,修煉更快,同境界時更為強大,總之是處處佔據優勢。所有人都是想要奴役高品階的靈鬼,只是靈鬼難求,哪怕最低等的下品靈鬼,也不是隨意能抓到。

    楊瑤在此之前,已經是在幾位師姐的幫助之下,捕獲了一隻下品靈鬼,此次境界提高,足以奴役第二隻靈鬼了,她便是迫不及待,獨自來此抓鬼。

    然則,陰魂豈是這麼容易對付,逐一去捕捉,的確不是難事,可浪費時間,尤其對於楊瑤這樣膽小的女孩子來說,在此處待得太久了,毛骨悚然姑且不說,遲早得嚇出病來。

    為此,她弄來了一枚陰煞雷符,準備是將大批的陰魂惡鬼一網打盡,只是話雖如此,陰魂渾噩毫無意識,彼此之間甚至會發生爭鬥,又如何會走到一起呢?

    這個時候,自稱是張寒的獨臂少年出現了,他毛遂自薦,擔任起了誘餌的工作,還真別說,不消一會兒的功夫,他愣是聚納了近千隻陰魂,使得楊瑤可以憑藉著一枚陰煞雷符,將數以千計的陰魂給一網打盡。

    靈鬼的概率是一萬出下品,百萬出中品,一下子收服了上千隻陰魂,重複來上十七八次,少說是得抓到一隻下品靈鬼吧。但幾率一說,始終是無法估量,楊瑤的靈識探入到鬼葫蘆內,逐一鑒別起了抓獲的陰魂。

    在捕獲前,極難是發現靈鬼與劣鬼的異處,唯有捕獲後,利用鬼葫蘆之類豢養鬼魅的法器,施展鑒別鬼魅的術法,方可瞧出靈鬼的奇異之處。

    在鑒別術法的籠罩之下,這陰魂若是呈現出血紅色的光輝,則為靈鬼,光芒越是強烈,其品階也越高。

    一轉眼的功夫,楊瑤堅定完了全部的陰魂,可惜並無任何的收穫,空手而歸,不由是有些失望,不等她開口,張寒主動請纓,再去擔任誘餌的危險工作,恍惚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來來回回已經是三四十次了,不知道是楊瑤運氣太背,還是這年頭的靈鬼都躲藏了起來,抓了數萬隻陰魂,愣是連一隻下品靈鬼都沒碰上。

    又是一波陰魂,楊瑤幾乎是絕望了,可鑒別靈鬼的纖纖素手,已經是習慣性的施展而出。

    血紅色的光輝,鮮艷奪目,幾乎要刺瞎了雙眼的血紅色光芒。

    「這,中品,居然是中品的靈鬼!」

    楊瑤突然是驚喜歡呼,以她的修為,還遠遠用不上中品靈鬼,驅使下品靈鬼已經是夠用了,可怎麼也沒想到,居然這麼走運,抓到了中品靈鬼。

    這葬魂山谷是鬼王宗最低階的豢養鬼魅之地,出現靈鬼的概率偏低,且基本是下品靈鬼,鮮少有中品靈鬼,至於上品靈鬼,更是不用想了。正是因此,楊瑤意外捕獲了一隻中品靈鬼,驚喜如斯,可愛的小臉蛋輕笑起來,浮現出醉人的小酒窩。

    「太好了,有了這中品靈鬼,我的修煉進度就可以提升一個檔次,更可以在師姐們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在楊瑤興奮不已的時候,獨臂的張寒不合時宜地輕咳了一聲,說道:「這位師姐,按照咱們事先談好的報酬,若是一無所獲,您無須支付我分文,若是捕獲了一隻下品靈鬼,支付我三枚下品靈石,若是捕獲了一隻中品靈鬼,則是要支付我十枚下品靈石的酬勞。」

    他擔任誘餌,簡直是在拿命拚搏,稍有差池,就會被鬼魅撕成碎片。

    十枚下品靈石,相比起收穫一隻中品靈鬼,九牛一毛罷了,楊瑤正是高興,自然渾不在意,從乾坤袋裡取出了十枚晶瑩如玉的靈石,毫不吝嗇地遞給了張寒,說道:「這次是多虧了師弟的運氣,否則我也不可能捕獲中品靈鬼。」

    這丫頭相較於其他的鬼王宗弟子來說,頗為善良,主要是年紀尚小,又是入門時日不長,還沒沾染魔門弟子的風氣,心性淳樸,甚至比起某些名門正派的弟子,還要善良一些。

    類似的生意,張寒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事先談好是三枚靈石,到頭來變成一枚、兩枚的情況,甚至白忙一場,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他早先提出十枚下品靈石的酬勞,實則是刻意抬高了價格,等待對方來砍價,或者剋扣,萬萬沒想到這丫頭如此善良和爽快,令得他不禁是有些錯愕了。

    不過,他並沒有良心愧疚之類複雜的心思,目前的他,實在是太需要這筆巨額財富了。

    「這位師弟,你為何要做這等冒險的差使?你即便身法嫻熟,腳步如風,可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若是出了岔子,必定會被無數陰魂撕成碎片。」楊瑤關心道,這丫頭就是這麼一個毛病,尤其她看到張寒還是缺少了右臂的殘廢之人,不禁是有些同情心氾濫了。

    修煉,不同於純粹的習武,執掌法術的話,縱然殘廢亦無不可,尤其這鬼王宗的法術,御使鬼魅,更是不勞自己動手,缺少一條右臂,最多是在起步階段,存在諸多不方便。

    但是,令楊瑤弄不明白的是,張寒緣何不去忙著修煉,反倒是在這葬魂山谷廝混,賺取微薄的靈石。

    外門弟子即便資源匱乏,諸多不便,理當不至於淪落到這等地步啊。在鬼王宗,長輩們故意發佈了各種稀奇古怪的任務,門人弟子可以通過接取並完成任務,獲得師門長輩的獎勵,有門派貢獻、靈石、材料、丹藥、法器等等,且基本在長輩們的掌控之中,不會威脅到弟子的生命。比起張寒在葬魂山谷拚命,收入高得多,而且最重要是安全。

    張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說道:「這位師姐,你可能誤會了,我不是外門弟子,我,僅僅是記名弟子罷了。」

    聞言,楊瑤頓時露出了恍然之色,她入門時日尚短,卻也知道,這記名弟子就名義上來說,也算是鬼王宗弟子,但實則是如同打雜的僕人,沒有資格去接取任務,忙裡忙外,除了混口飯吃,別指望有靈石的收入,至於修煉之法,更是奢望。

    不過,記名弟子好歹是入了宗門,若是尋找某些在門派內經商的師兄,可以通過支付靈石來換取功法或者法器,若是修煉出一點名堂來,說不得要一步登天,進入外門甚至是內門。

    當然,一般淪為記名弟子的人,八成是天賦差勁,縱然獲得了功法,有了修煉的資本,亦是難以改變自己的宿命,注定一輩子做人下之人。

    「你需要靈石,是用來換取功法還是法器?」楊瑤瞧見張寒的斷臂,看著他單薄粗鄙的麻布衣服,頓時心頭一緊,正如大部分善良的小女生,她實在克制不住自己的同情心氾濫。

    張寒愣了一下,隨即回答道:「一個月前,我已經湊齊靈石,買到了御鬼訣的煉氣篇修煉法門,此次得了師姐的十枚下品靈石,應該是足夠換取一個師兄們淘汰下來的鬼葫蘆吧。」

    鬼葫蘆是豢養鬼魅的法器,乃是御鬼的基礎,沒有這法器,不說是無法令得收服的陰魂容身,鎮壓靈鬼,將之奴役亦是不用想了。

    「淘汰下來的鬼葫蘆……」楊瑤頗為驚訝,沒想到張寒已經換取了御鬼訣的基礎口訣,可說是記名弟子中的精英了,旋即心頭一動,只見她伸手探入到乾坤袋裡,取出一個鬼葫蘆,蘊有暗紫色流光,比之她先前所用的鬼葫蘆,顯然是高出一個檔次。『

    她不發一言,隨手從原來的鬼葫蘆內拉拽出一道鬼影,正是那中品靈鬼,拖入到新取出的鬼葫蘆裡。

    她對著原本的鬼葫蘆隨手一抹,消除了印記,順勢遞向了張寒,說道:「昨日我有所突破,師尊賞賜了一個上品的鬼葫蘆,這下品鬼葫蘆已經是無用了,就贈予你吧。」

    張寒不由是呆了,怔怔地看著楊瑤那雙潔白小手遞過來的下品鬼葫蘆,難以置信,對方居然要贈送自己一件下品法器。雖然,這是人家淘汰下來,於她而言,已經是無用的法器,可若是賣給外門弟子,少說是二十塊下品靈石啊。

    長久以來遭受迫害,又是身處在鬼王宗這等魔門,他不由是惡意揣測楊瑤,可隨即想到,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內門弟子,自己有啥值得人家去覬覦?

    「謝謝你!」

    張寒接過鬼葫蘆,左手在微微顫抖,情緒頗有些控制不住,這是多久了,他沒有獲取來自別人的關懷與善意,以至於他已經認為,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世間,早已沒有了善。

    但今天,楊瑤讓他意識到,世間,還是有善人,只是在此之前,他的運氣太差了。

    楊瑤心性單純,沒想到自己的一樁善舉,竟是令得張寒這般失態,頓時頗有些尷尬,說道:「這位師弟,我需要去祭煉中品靈鬼,暫且先行一步,你不要逗留此處太久,早些離去吧。」

    說罷,她腳下浮現出璀璨的瑞霞,腳踩精妙的術法,正欲離去,可又是忍不住回身道了一聲,「如果誰敢欺負你,你就報我的名字,紫竹峰楊瑤。」只是此話一出口,她又是覺得是不是太囂張了,畢竟自己是入門不到一年的年輕弟子。

    然則,話已經出口,自然是收不回去,便是不去理會了,她腳踩虹光離去,留得張寒一人兀自站在寒風之中,緊緊握住了下品法器的鬼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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