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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二十年 第三章 臨危受命(五) 文 / 夏天的風和雨

    霍爾特瑙船閘陷落的消息傳來,馬斯少將的第二偵查艦隊並不改道,而是按照原定計劃朝基爾運河駛去。

    在這之後不久,漸漸指揮不靈的夏洛騰堡宮對王海蒂的臨危受命途徑海軍部和大洋艦隊司令部的輾轉來到王海蒂手中。

    基爾戡亂司令,這個職位看起來位高權重,但是指望手頭僅有兵力不到三千人的漢諾威擲彈兵團,赫爾斯泰因地區不到兩千人的陸軍和海軍所屬的五千餘名海軍陸戰隊去平叛未免有些強人所難。勞倫上校皺眉計算還有那些可以借重的力量,而王海蒂卻帶著疲倦輕輕地搖了搖頭。

    「馬斯少將,勞倫上校,用不著算計這些,相信除了海軍和海軍陸戰隊,我調動不了石勒蘇益格赫爾斯泰因一兵一卒!」

    在馬斯少將和勞倫上校面前,王海蒂並不掩飾他內心的慌亂和急切,在低頭去看懷表上的時間的同時一針見血地戳穿了夏洛騰堡宮和最高司令部的陰謀。

    「西萊姆,我知道皇帝和陸軍不懷好意,但是基爾暴動不是海軍一家的事情,皇帝和陸軍或許不會完全不顧大局……」馬斯少將說著一些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似乎是為兼任基爾戡亂司令的海軍戰神打氣,也在為他自己打氣。

    「那是自然!」比起馬斯少將對陸軍的不自信,疲倦的王海蒂卻意外樂觀一些。在旗艦並不寬裕的司令塔內,王海蒂向馬斯少將和勞倫上校袒露他的底牌。「雖然我不能指望那些在柏林。在梅克倫堡和漢諾威裹足不前的傢伙,但是見識過一支思想陷入混亂的軍隊究竟有多麼無能的東線陸軍和東線統帥馬克斯霍夫曼一定能成為我堅實的後盾。」

    從赫爾戈蘭灣到霍爾特瑙船閘,第二偵查艦隊全速前進,趕在天色晦暗之前抵達基爾運河的起點——霍爾特瑙船閘。

    基爾運河完工後不止一次地拓寬和加深過,但是運河狹窄的河道依舊不適合任何水面作戰。當然,哪怕被堵在基爾運河河道中的第二偵查艦隊面對叛變艦隊毫無還手之力,但事實是無論霍爾特瑙船閘那一側的波羅的海起義艦隊和霍爾特瑙船閘這一側的第二偵查艦隊都不會輕易動武。不願意打響海軍內戰的第一炮。

    由於起義水兵臨時封閉了霍爾特瑙船閘,許多船隻被堵在運河河道上,一直排出十多公里。第二偵查艦隊被迫在船閘前十二公里處停下。

    「他們終究不敢破壞霍爾特瑙船閘,看來一切還能挽回……」站在第二偵查艦隊旗艦艦橋上的王海蒂放下望遠鏡,對馬斯少將囑咐道:「少將。請給我一艘小艇!」

    「將軍,您想做什麼?」馬斯少將聞言顧不上德**隊異常重視的上下尊卑和紀律性,而是向前邁出一步,堵住王海蒂前往小艇甲板的必經舷梯。

    「擁抱和平!」王海蒂再次低頭看懷表,而後言簡意賅。

    「西萊姆上將,請原諒我的冒犯,在出海之前希佩爾給我制止您一切不理智的行動的權利!」

    海蒂西萊姆將軍要親自前往叛軍營地談判?!馬斯少將緊張起來,額前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語無倫次道:

    「在我看來,這太冒險了。所以我必須阻止您!」

    「馬斯少將,你知道的,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選擇武力解決叛變艦隊,約定時間展開談判雖然安全但是浪費時間,少將。你知道的,我沒有時間!」王海蒂盯著馬斯少將的眼睛,認真道。

    真的沒有時間了。

    基爾在流血,富人在被屠殺,房屋被焚燒,王海蒂擔憂帝國的團結會被破壞。從而導致帝國變得越來越虛弱,使得它失去最後一戰的機會,王海蒂也害怕有暴徒對他的家人舉起屠刀,家國家國,王海蒂的家和國都在風雨飄搖中!真的沒有時間了!

    小艇被吊臂自小艇甲板緩緩放下。王海蒂,帝國海軍陸戰隊司令勞倫上校,第二偵查艦隊作戰參謀和十名持槍的海軍陸戰隊士兵搭乘懸掛白旗的小艇,緩緩朝霍爾特瑙船閘駛去。

    霍爾特瑙船閘,第二偵查艦隊的突如其來引得起義艦隊一片恐慌。水兵紛紛調整船閘附屬的防禦火炮、從海防艦上拆卸下來的小口徑火炮,將炮口對準那支遠道而來的艦隊。

    「司令,有一艘小艇駛過來了!」霍爾特瑙船閘瞭望台上的水兵放下望遠鏡,撕心裂肺地發出警訊。

    沿著船閘部署的陸戰水兵紛紛抄起步槍對準那艘從夕陽落山的方向駛過來的掛著白旗的小艇。

    負責陸地防務的是原希爾德布蘭德號海防艦德共負責人,現任船閘防禦司令的約翰內斯穆勒。

    叼著香煙的約翰內斯穆勒飛快地丟掉嘴裡的煙蒂,快步爬上船閘瞭望台,劈手奪過瞭望員手裡的望遠鏡仔細觀察那艘沐浴在夕陽中的小艇。

    「那是……」望著坐在小艇船頭的那個掛著海軍上將制服,德意志帝國家喻戶曉的英雄,信仰堅定的約翰內斯穆勒暫時失聲了。

    約翰內斯穆勒沒想過海軍會派位高權重的海蒂西萊姆上將處理兵變艦隊,他本能地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他驚慌了很久才清醒過來,發瘋了似的跳腳吶喊:「不准那艘小艇靠近,開槍,立刻開槍!」

    守在船閘上的陸戰水兵紛紛舉起步槍對準那艘靠近中的小艇,虛扣扳機等待他們進入步槍的有效射程。

    這時候,瞭望員怯弱地說了一句,生生打斷船閘陸戰水兵的後續動作:

    「可是,那是帝國的不敗戰神呀!」

    「是海蒂西萊姆將軍?」

    「居然是海蒂西萊姆!」

    陸戰水兵聞言紛紛倒吸冷氣,年輕的水兵扭過頭。用迷茫的眼神去看那個不顧一切地下達射殺海蒂西萊姆命令的約翰內斯穆勒,表情有些冷。

    「那根本就不是海蒂西萊姆!」原希爾德布蘭德號海防艦魚雷軍官約翰內斯穆勒魔怔般地踹倒多嘴的瞭望兵,從趴在船閘瞭望台上的陸戰水兵那裡奪過一支步槍,像模像樣地瞄準王海蒂。

    作為魚雷軍官,約翰內斯穆勒沒有開槍的經驗,但是他知道他必須開這一槍,否則登陸霍爾特瑙船閘的海蒂西萊姆一定會憑借他崇高的威望引得起義艦隊軍心大亂。

    約翰內斯穆勒剛做出開槍動作。他便感受到了從四面八方撲面而來的殺氣。

    約翰內斯穆勒低估了海蒂西萊姆在海軍內部的影響力。海蒂西萊姆在十數年前擔任過預備役艦隊動員參謀,在戰爭期間也短暫兼任過波羅的海封鎖艦隊司令官,但是絕大部分時間。海蒂西萊姆與波羅的海艦隊毫無交集。約翰內斯穆勒知道西萊姆在大洋艦隊甚至在地中海聯合艦隊都如日中天,但是他不認為西萊姆在波羅的海艦隊也擁有比肩的魅力。

    穆勒下意識地鬆開步槍,轉過頭驚訝地發現原本應該端著槍躲在掩體後面的陸戰水兵和操縱小口徑火炮的炮手們都站了起來。用怨恨的眼神看著他。

    虔誠的德共黨員懷疑如果不是那支第二偵查艦隊的威脅,恐怕霍爾特瑙船閘上,起義艦隊就要內戰了。

    王海蒂搭乘的小艇有驚無險地靠上霍爾特瑙船閘堤壩緩坡前。勞倫上校的海軍陸戰隊跳下船,滿頭大汗地將王海蒂團團圍住,小心翼翼地擁著他往霍爾特瑙船閘走。

    這時候,起義艦隊的陸戰水兵們從他們的站位上鑽了出來,面向王海蒂,齊齊向海軍上將敬禮。

    在船閘瞭望台上,在船閘控制室旋梯上,在船閘堤壩頂端。在運河兩側堤壩上,許多在手臂纏上白布條的水兵齊刷刷敬禮的場面蔚然壯觀。

    這一瞬,王海蒂眼睛濕潤了。某種意義上,王海蒂與這些對他敬禮的水兵屬於敵對關係,可是從他們敬禮的動作。王海蒂看不出20世紀最激烈最血腥的主義之爭,看不出起義艦隊對帝國海軍高層應有的怨恨,而是看到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對他的敬重。

    很多時候,連王海蒂自己也不理解作為中國人的他為何要對德國死心塌地,即便屢屢被高層打壓也依然堅持在這個舞台上。王海蒂總是拿他的家人,他對德國海軍的熱愛。他對大國海魂的追求來撫慰自己,可是今天,王海蒂可以驕傲地宣佈是因為霍爾特瑙船閘前受到的禮遇。

    「謝謝!」貴為帝國海軍上將的王海蒂先是向這些可愛的水兵鞠了個躬,而後才向這些水兵回禮。

    王海蒂的動作讓霍爾特瑙船閘響起如雷一般的掌聲,如同風暴長久不衰。

    從《第一次海軍擴軍法案》的瀟灑到隨後十多年的消沉,從赫爾戈蘭灣海戰的一戰成名到日德蘭海戰巔峰之戰,從樸茨茅斯海戰的乘勝追擊到烏斯帝卡島海戰力挽狂瀾。波羅的海艦隊的漢子可以完整複述海蒂西萊姆跌宕起伏的履歷表,列舉許多經海蒂西萊姆之手,即便過去很久依然讓德意志人覺得揚眉吐氣的海上戰事,列舉海蒂西萊姆許多讓德意志人會心一笑的奇聞異事。水兵打心眼裡敬重海蒂西萊姆這位民族英雄,在霍爾特瑙船閘上,他們甚至設想如果海蒂西萊姆早一點領導帝國海軍或者擔任波羅的海艦隊司令,或許基爾亂局不會產生。

    匆忙從奧丁號海防艦上趕過來的起義艦隊總司令斯特拉瑟和他組織起來的四百名增援水兵剛登上霍爾特瑙船閘便聽到起義水兵發自內心的歡呼聲和掌聲,志得意滿意氣風發的他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水兵的確很敬重海蒂西萊姆這位海軍戰神,不過我們的海軍不敗阿瑞斯難道真的以為他可以憑借自己的威望說服我們投降?」斯特拉瑟冷笑一聲,在走完最後一級台階之前擠出政**員慣有的如沐春風,朝王海蒂笑著迎了過去。

    「西萊姆將軍,我是奧托斯特拉瑟,原奧丁號輪機艙軍官,現在被水兵推選為起義艦隊司令。」

    面對如雷貫耳的海蒂西萊姆,斯特拉瑟絲毫沒有冒犯他的意思,也不會犯傻嘲笑起義水兵對民族英雄的崇拜心理。斯特拉瑟擺正他的位置,努力將他自己包裝成為一位因為不堪波羅的海艦隊高層的欺凌和壓搾而被迫反抗的弱者,將話題引向這場起義。

    斯特拉瑟一提及波羅的海艦隊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傢伙,起義艦隊的官兵初見王海蒂的激越頓時沖淡了不少。

    奧托斯特拉瑟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不過王海蒂接下來的動作卻讓驕傲的他徹底慌了手腳。

    「我要說海軍部的確犯了一些錯。戰場之初我們就意識到海軍內部有一些目光短淺思維僵化的老將軍已經不再適合德國海軍,海軍部頂著壓力將他們調離一線崗位,可惜的是我們沒有一鼓作氣將他們徹底清除出海軍隊伍。」

    當著霍爾特瑙船閘一千兩百多名起義官兵的面,王海蒂再次向他們鞠躬。

    「水兵們,是海軍部做錯了。這場事變主要責任不在於你們,而是海軍部的軟弱和短視。」

    「將軍……」除了部分虔誠而瘋狂的德共黨員,起義水兵的倔強已經被王海蒂溫柔融化了大半。

    或許俄國蘇維埃的歷史教材會將基爾水兵兵變定義為基爾工人革命的一部分,但實際上,參與兵變的水兵主觀上並沒有背叛海軍和帝國,並沒有認同工人革命。他們僅僅只是同情工人的遭遇,對波羅的海艦隊高層的壓迫和不公平待遇不滿,希望用一種暴力的方式讓一切有所改變。

    起義水兵拒絕向基爾海軍基地開炮,拒絕擊沉仍然效忠政府的兩艘海防艦,拒絕破壞霍爾特瑙船閘以延緩赫爾戈蘭灣反動派,起義水兵有著自己的權衡和判斷!

    斯特拉瑟已經有些後悔將軍艦上的四百名水兵帶過來了。加上防守霍爾特瑙船閘的八百名水兵和陸戰水兵,起義艦隊差不多有五分之三的官兵已經集中在這裡在,這或許會成為他起事失敗最大的敗筆。

    「水兵們,我不是來談判的,既然兵變主要責任不在你們身上,那麼就沒有談判的必要。」

    斯特拉瑟已經決定站出來說點什麼,將起義官兵的注意力重新納入他希望的軌道,但是王海蒂僅僅用一個噤聲的動作就讓他尷尬地閉嘴。王海蒂站在霍爾特瑙船閘,摘下海軍制式軍帽,露出兩鬢的白髮,對迷惘的起義水兵虔誠道:

    「海軍大臣萊茵哈德捨爾元帥決定解除波羅的海艦隊高層的職務,他本人也將於近日辭職,對海軍部犯下的錯誤負責。如果這不足以平息你們對海軍部的怨氣,那麼大洋艦隊總司令弗朗茨馮希佩爾也將辭去職務,如果這還不夠,那麼我,海蒂西萊姆就是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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