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這一節,第三部濫觴就算是終結了。下一部絕對是海蒂西萊姆個人的爆發,不會再有神馬虐主情節。將一戰全部海戰都架空一遍後,夏天心目中的歷史就要開始了。)
東線德軍被迫停下腳步。
從1914年到1916年,德國將其民族紀律性,科學獨創性和驚人的組織能力發揮到極致。1917年,大洋艦隊爭取來的戰略優勢期結束,百戰陸軍又在1916年的巴黎之戰元氣大傷,德國已經沒有太多的潛力可供挖掘,兩線作戰的帝國頻現疲態。
風起雲湧的四月,除了在東普魯士的約翰尼斯堡設立前線司令部的皇帝威廉堅信1917年同盟國形勢一片大好,誰都知道這一年又將是毫無作為的相持戰,帝國將在戰爭中不斷被削弱,體虛至死。
平心而論,軍需總監魯登道夫已經盡力了。
從政治和經濟的角度考慮,魯登道夫推行的戰時經濟對德國工農業的打擊是毀滅性的,但是從戰爭角度考慮,戰時經濟能夠幫助戰爭德國在盡可能短時間內爆發最大的軍工產能。
1917年,戰時經濟全面實行的第二年,它對軍工產能的刺激仍有效,但是副作用也越來越明顯。早在戰時原料處和戰時糧食局成立時,德國就從最初的自由化經濟變成受最高司令部「調控」的,具有國家社會主義性質的經濟。
經濟生活的全面軍事化造成帝國工農業生產的急劇下降。1917年工業生產僅為1913年的62%,其中民用生產還不到20%。一些中小企業陸續破產或者被迫加入壟斷組織,到1916年,全國已經有2000多家肥皂廠停工,1900多家織布廠被關停。一些僥倖沒有倒閉的企業也朝不保夕。失業工人為了養家餬口不得不加入軍隊或者接受殘酷的12小時工作制,可即便如此。隨著軍費不斷攀升,馬克被過量發行,通貨膨脹使得軍人和工人實際總工資收入下降了30%,鐵路、煤礦和印刷部門工人工資甚至下降了50%。
農業同樣不容樂觀。軍隊和軍工企業吸收了太多的精壯勞動力,農業生產缺乏勞動力和肥料,於是耕地被荒蕪,農業總收穫量比戰前下降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穀物和馬鈴薯等農作物產量減少了一半,中小農戶大量破產。
帝國從1915年開始實行食物配給制。限量供應麵包和馬鈴薯,1915年之後,配給的範圍不斷擴大。1916年,巴黎之戰透支了帝國的人力資源。造成糧食大量減產。去年寒冷的冬天,人們不得不用蕪青甘藍充飢。1917年四月,帝國再次深陷兩線作戰的泥潭後。戰時糧食局面包配給量從每人每天160克減少至140克,並且摻雜了馬鈴薯、大麥供應,配額只能維持中等勞動力恢復正常體力所需的一半,哀鴻遍野餓殍載道的場面真實地出現在了德國。
除了工農業生產下降,軍工生產也陷入困頓的境地。皇家海軍恢復實力後再次祭出其海軍總參謀傑利科的「遠程封鎖」理論,用海峽艦隊和大艦隊截斷大洋艦隊辛苦打通的交通線。資源匱乏始終是同盟國獲勝的桎梏。德國需要糧食、油脂、石油,需要優質鐵礦石和硝酸鹽。需要一切戰略資源,戰時經濟對資源匱乏的禁錮毫無幫助。
兩線作戰,帝國資源的消耗是天文數字。縱使軍需總監魯登道夫權勢滔天此刻也沒了脾氣。當然,魯登道夫並非沒有後手,可是他不想也不敢使用那張最後的底牌——讓海蒂西萊姆重返德軍總部。
最高司令部剝奪海軍總參謀的指揮權的時候已經狠狠得罪了相對獨立的海軍,且不提海軍是否願意為陸軍火中取栗,用弱勢的大洋艦隊去挑戰此刻兵強馬壯的大艦隊,提議重新啟用海蒂西萊姆是必不可少的。
多格爾沙洲海戰之後魯登道夫就認識了那個風頭正勁的年輕艦隊指揮官海蒂西萊姆。魯登道夫知道西萊姆是個可怕的存在,只要他重新出山頃刻就能收拾整合人心散漫的海軍,最高司令部好不容易取得的海軍軍事指揮權也會被這位威望崇高的海軍戰神架空。
災難遠不止於此。工人、大學教授和部分工商業階級一直都是海蒂西萊姆的忠實擁護者,既然魯登道夫用戰時經濟取得保守派容克貴族和托拉斯財團的青睞,工人和中小工商業者沒有理由不將海蒂西萊姆當成他們的利益代言人。
再者,最高司令部對政府和國會的打壓使得政治家對軍隊普遍懷有情緒,而海蒂西萊姆是老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遺產的繼承人,只要他重返德軍總部,那些過氣政治家和議員勢必會聚集在海蒂西萊姆周圍,形成一股強大的政治力量。
最後,海蒂西萊姆的存在會分走不少魯登道夫的支持者。泛德意志主義和海軍主義一直是德國這個後發海軍強國的主流思想,出身海軍參加過對外侵略戰爭的海蒂西萊姆或許比魯登道夫更接近這兩種思想的真諦。
最高司令部之所以能夠支配這個帝國無非是帝國現階段缺少既有威望又有能力的政治家,而海蒂西萊姆雖然不是合格的政治家,但至少具備這個潛質。也就是說只要給海蒂西萊姆機會,無論他本人願不願意,他必然會成為能夠與他分庭抗禮的對象。
「如果海軍不願意配合,乾脆撤掉萊茵哈德捨爾那個礙眼傢伙的職務吧!」
獨立於威廉皇帝行營的最高司令部,建制剛從東線統帥部調到西線統帥部的第十八集團軍總司令奧斯卡馮胡迪爾望著愁眉不展的魯登道夫,理直氣壯的提議道。
萊茵哈德捨爾是帝國海軍大臣,與帝國陸軍大臣興登堡同級,可1917年的德國權力體系就是這麼可笑。皇帝對於軍隊高層的人事權說不上話,只是帝**需總監就能決定一位海軍大臣的未來。
「從提爾皮茨時代開始。被海軍主義和皇帝慣壞了的海軍就有些桀驁不馴。我們能撤掉捨爾的職務,可是我們能將抱成一團的海軍指揮官換個遍?」
魯登道夫瞪了膚淺的胡迪爾一眼。胡迪爾也沒了旁的辦法,魯登道夫緊緊攥著手裡的軍帽,將嘴唇咬得發青,直到心裡搖擺不定的天平結結實實地偏向一方。
讓海蒂西萊姆重返德軍總部,這就是魯登道夫的決定。
其實軍需總監很早以前就妥協了。在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上,魯登道夫成也戰爭敗也戰爭,一旦戰敗,魯登道夫不敢想像他會遭遇怎樣的反噬——那絕對不是辭職下台或者軍事法庭就能了結的。
「將軍。俄國人拒絕退出戰爭!」
軍需總監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了,最高司令部機要參謀匆忙走了進來,將俄國臨時政府外交部的聲明遞給魯登道夫。
俄國人的聲明顯然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俄國四月革命後,魯登道夫曾經寄希望於俄國人自行崩潰或者直接退出戰爭。可是接手羅曼洛夫王朝的俄國臨時政府沒有頂住英法美三國的壓力。或者說英法美三國的援助及時,總之俄國人將繼續戰鬥下去,部署在東線的百萬德軍依舊動彈不得。
「這算什麼?!」
魯登道夫出離了憤怒。
俄國四月革命爆發後。其首都聖彼得堡出現兩個政權並存的可笑局面。雖然保皇黨和資產階級控制的臨時政府迅速被英法美等國接納,可是在魯登道夫看來,俄國實際權力在蘇維埃手中,國家機關的要害部門,如電報局、廣播局、車站、鐵路等都在工人的掌握下。
當工人控制的工農兵代表蘇維埃政權秘密派出代表接觸德國外交部,尋找和平的可能。魯登道夫喜出望外,在俄國地圖上劃出一道「從俄國從北極的納爾瓦綿延至南部的高加索和黑海」的紅線作為談判前提。派出形式上代表外交部的外交部長馮屈耳曼主持秘密談判。
「這算什麼!」
俄國臨時政府的聲明斬斷了魯登道夫最後的指望。魯登道夫不明白佔據優勢的俄國工農兵代表蘇維埃是如何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丟掉政權,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重新啟用海蒂西萊姆緊迫性的判斷。
明知道眼前這番局面早在被他擠兌下台的老首相貝特曼霍爾維希算計之中,明知道重新啟用海蒂西萊姆會對他的個人威望帶來極大的衝擊,但是魯登道夫別無選擇,他需要海軍!
(華麗的分割線)
從柏林阿德隆酒店返回基爾後,基爾的托拉斯們嘲笑王海蒂食言而肥,因為1915年他離開的時候曾經允諾「離開只是為了他日能夠輝煌的回來」,而重返基爾的王海蒂無論怎麼看都是灰頭土臉。
對於工業托拉斯們的嘲笑,王海蒂不置一詞。基爾風和日麗的下午,老橡樹的陰影下,曾經無比接近柏林大學的王海蒂抱著一本尼采的著作昏昏入睡。
「將軍,最高司令部緊急電報……」
似乎有人在拍王海蒂的肩膀,王海蒂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只見一位掛著中尉軍銜的海軍軍官擦了擦額前細密的汗珠,對王海蒂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怎麼了?」
二十多年的軍人生涯為王海蒂留下不少難以磨滅的東西,哪怕心裡再怎麼不以為然,王海蒂還是站了起來,對海軍中尉舉手還禮。
「將軍,恭喜您,您被最高司令重新啟用,職務是大洋艦隊副司令兼任第一偵查集群司令官。」
自負的魯登道夫終究還是低頭認輸了。王海蒂越來越喜歡這種大巧若拙的博弈快感,望著不明所以的海軍中尉,海軍上將冷笑一聲:
「只不過是重返德軍總部罷了,這一次,我要書寫自己的歷史,故事……才剛剛開始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