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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二十年 第十七章 向法蘭西宣戰(四) 文 / 夏天的風和雨

    1916年4月23日,俄國腹地北高加索。

    俄國黑海艦隊司令高爾察克在北高加索集團軍副參謀長伊萬諾夫少將的陪同下來到北高加索前線。

    高爾察克運氣很好,北高加索集團軍前線司令部正醞釀一場攻勢,而他趕上了攻勢的前奏。

    配屬陸軍的俄制火炮、高爾察克帶來的小口徑海軍艦炮,英國和法國支援的速射炮和重炮,從美國、日本甚至是遠東中國購買的輕型火炮炮口齊齊對準天空,步兵抄起步槍,騎兵舉起騎槍拔出馬刀,等待攻擊的指令。

    火力準備開始了。用銼刀加工過的炮彈從不同口徑的炮口鑽出,以各種彈道砸向土耳其人的陣地。

    炮彈如同急促的小雨降落,三分鐘火力覆蓋後,英勇的哥薩克騎兵揮舞著馬鞭發起可怕的騎兵衝鋒。

    俄軍的火力準備對於缺少火炮的土軍來說是震撼的,但是鬆軟泥濘的土地卸去了巨大部分爆炸衝擊力,而且火力覆蓋的時間也不夠。土耳其人很快就緩過神來,土耳其人的重機槍和步槍開始還擊,在帶有一定傾斜角度的陣地前形成一道並不強烈的火力網。

    泥濘的土地叫高大的頓河馬很難邁開步子,哥薩克騎兵不得不降低賴以為生的速度,然後被土耳其人的機槍撂倒。

    「讓我的騎兵撤回來!快讓我的騎兵撤回來!」

    騎兵團長在跳腳,於是攻堅的重任就落在步兵肩上。

    在後方督戰隊機槍的逼迫下,大批灰色牲口抓著各色步槍開始衝鋒,穿著髒兮兮的軍衣,貓著腰高喊烏拉朝土耳其人陣地衝鋒。

    機槍噴出火舌,就像割麥子一樣成片成片地撂倒俄國灰色牲口。受傷的人形牲口倒在泥地裡打滾,痛苦地哀嚎。活下來的牲口一邊慶幸自己還活著,一邊伏在帶著血腥氣息的泥水裡。與土耳其人對射。

    戰鬥打打停停,僵持了兩個多小時,俄國人終於將他們的散兵線推進至土耳其陣地的眼皮子底下。而土耳其陣地這邊,重機槍的槍管已經被打紅了,步槍子彈已經被打光了,渾身散佈悍勇之氣的土耳其彎刀武士們根本不去想更換槍管,或者在死去的同伴身上搜刮彈藥。而是丟下昂貴的重機槍和步槍,**著上身。拔出他們祖祖輩輩傳承的土耳其彎刀,向俄國人衝去。

    北極熊自然不是膽怯怕死的牲口,他們丟去幾顆粗製濫造的小作坊山寨手雷,減緩土耳其人的攻勢,順勢從泥地裡爬起來,找到任何可以當做武器的傢伙什像個武士一般迎了上去。

    土造炸彈爆炸,小鐵皮和鐵釘肆虐。彎刀武士頓時倒下一大片。土耳其人攻勢不減,短兵相接之後,殘酷的白刃戰開始了。

    斯拉夫民族人高馬大孔武有力,但是安納托尼高原上的牧民同樣身體健壯技藝純熟,最後還是斯拉夫民族依靠人海戰術獲得「偉大」的勝利。

    新月旗倒下,土耳其彎刀武士像是被趕鴨子一般被趕回陣地,又被拍馬趕到的俄軍攆出戰壕。

    佔領土軍陣地後,俄軍並沒有乘勝追擊。精疲力竭的灰色牲口們紛紛跳進臭氣熏天的戰壕,將土耳其人丟下的,不乏有俄文標識的機槍和少量直射火炮從一側搬到另一側。虛扣扳機等待土耳其的反補。

    「為什麼不追擊?」

    高爾察克放下望遠鏡,扭頭問道。

    「不需要!」

    陸軍少將為自己點上一支劣質香煙,輕描淡寫。

    話音剛落,大地又復震顫,土耳其騎兵洶湧而來。

    安納托尼亞高原的牧民作為薩拉丁大帝的子孫,他們的騎兵絲毫不遜於赫赫有名的哥薩克騎兵。彪悍的土耳其騎兵在俄軍的重機槍面前排成密集衝鋒陣型,以集團衝鋒的方式殺了過來,後面更有大批土耳其步兵。

    「哈哈。高爾察克將軍,這就是北高加索的作戰方式。」

    高爾察克目瞪口呆,而出身於軍人世家的俄國少將則仰頭大笑。連帶著下顎密佈的鬍鬚也跟著顫動。

    「我們北高加索集團軍擁有全世界型號最齊全的火炮,但是卻沒有何時的炮彈;我們有全世界最好的步槍和最古老的滑膛槍。但是沒有足夠的火藥;我們有全世界最出色的士兵但是卻不肯給他們足夠的訓練。呵,這就是北高加索的戰爭,一場比爛的戰爭。在這裡,沒有最爛只有更爛!」

    高爾察克知道少將說的都是事實。歐戰爆發初期,由德國顧問一手打造的土耳其軍隊表現出色,很快就將北高加索集團軍打的潰不成軍。1915年初,聖彼得堡補充並且加強了北高加索集團軍,而土耳其人因為缺乏工業底蘊導致前線彈藥不濟,北高加索戰場很快便陷入僵持狀態。

    1915年下半年,由於西線戰事吃緊,俄國對地處邊遠的北高加索集團軍的補給異常滯後。1916年初又因為重整西線殘局消耗了大量資源,使得北高加索集團軍極度缺乏彈藥和物資。四月,德軍與英法聯軍在法國大打出手後,北高加索集團軍才重新進入聖彼得堡大佬們的視線。

    轉運物資需要時間,而且那一點物資還要被寄生在鐵路線的吸血蟲層層盤剝。貪婪的官僚仗著他們在聖彼得堡的人脈,敢於剋扣一切軍用物資。屬於北高加索集團軍的軍火被賣給本土的兵工廠,然後它們又會而皇之的出現在政府採購清單上。軍糧、軍衣和其他物資被販賣給商人,然後又被那些沒有良心的商人轉手高價賣給平民。

    高爾察克感受到少將笑聲背後的憤怒。他疑惑如果連維繫沙皇制度的貴族也對現狀心存不滿,這個國家還能走多久。

    「少將,有個好消息,拉斯普京死了!」高爾察克試圖為自己動搖了的內心解釋一句。

    「沒了拉斯普京還會有拉斯維京!不是這個國家宵小太多,而是從根子上已經腐爛了!如果不是對工人黨那一套不感興趣,我甚至想加入工人黨鬧上一場!」

    奧斯曼帝國與俄羅斯帝國數千軍人的較量從破曉持續到日暮。如果不是戰爭後期分別擔任白俄軍總司令高爾察克和德國海軍總司令海蒂西萊姆同時出現在那片戰場上,這場微不足道的戰鬥足以被各色有關崇高的東西淹沒在歷史汪洋中。

    1916年4月23日,北高加索戰場。俄軍以三百多人傷亡的代價佔領土耳其人一處陣地,三個小時後又被捲土重來的土耳其趕了回來。

    日暮西斜,槍炮聲停歇。精疲力竭的俄羅斯人和土耳其人毫不顧忌所謂的戰場條例,相隔半個37毫米戰防炮射程就生火做飯。

    俄國人聚在火堆旁,烤著發了霉的黑麵包,就著洋蔥、土豆泥和野草享受晚餐。土耳其人完成宗教禮節後,從懷裡掏出帶著一點點身體餘溫和汗味的麵餅。就著半塊番茄填肚子。即便是有著特殊待遇的軍官們,他們也只能待在四處漏風的簡易指揮部。吃著比士兵好不到哪兒去的晚餐和一小杯不加牛奶但是加糖的茶。

    「好運,土耳其人!」

    就著爐火,高爾察克合上日記本,接過伊瓦諾夫少將遞過來的茶杯,朝土耳其人所在方向舉杯。

    「好遠,俄國人!」

    穿著德國海軍制服的中年人掀開前線指揮部用毛氈做的門鑽了進去,脫下軍靴。倒出幾升泥水,捧起桌案上那杯滾燙的茶。

    「將軍,真不明白您為何要到北高加索前線慰問。」

    這支土耳其步兵團的德國顧問小聲問道。在陸軍上尉看來,精神狀態並不好的帝國海軍戰神祇需要待在伊斯坦布爾享受地中海的陽光,等候同盟國勝利的消息就好,他根本不需要到北高加索這鬼地方受罪。

    「上尉,生存、受傷和死亡並非戰爭的全部……」

    用差不多八個月時間完成對地中海除法國外所有海軍強國考察交流,1916年年初來到土耳其擔任土耳其海軍「不管」部長,三月份又不顧一切的來到北高加索前線慰問德國顧問的王海蒂從口袋裡掏出大大小小的藥盒,指了指他的腦袋苦笑道:

    「現階段我只能安安靜靜的待在旁人注意不到的黑海。可我已經無法忍受沒有硝煙味和軍號聲的生活,所以我會在這裡!」

    1916年4月25號,紐卡斯爾東北方向60海里處炮聲隆隆,一場海上獵殺遊戲正在展開。

    輕型軍艦之間的戰鬥愈發激烈。德國輕巡洋艦和驅逐艦在主力艦周圍結成防魚雷攻擊陣型,伴隨主力艦行動,配合主力艦裝備的150毫米和88毫米副炮組成攔阻火力網,將發動魚雷攻擊的英國魚雷艦撕得粉碎。主力艦則不緊不慢的堅持「射擊校對射擊」過程,向夜色中的目標艦傾瀉彈藥。

    一艘伴隨英國主力艦行動的驅逐艦被150毫米副炮命中。那艘可憐的三百噸級驅逐艦上層建築很快便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照亮了晦暗的海面,遂有了呂佐夫號戰巡瞭望員對英國主力艦的驚鴻一睹。

    「似乎有些不對勁……」瞭望員抓著方位盤呢喃了一句。

    火光洩露了英國人的方位,英國驅逐艦開始釋放煙霧。試圖掩護主力艦撤退,但是大洋艦隊很快就讓負隅頑抗的英國人領教了他們炮術之精準。

    流火劃過天空。在大海的另一端明滅了一下,繼而爆出一團妖艷的火霧。爆炸震撼了這片大海,就在呂佐夫號戰巡的官兵打賭目標艦中彈位置的時候,答案已經出爐。

    不到三十秒,海水在微微震顫,目標艦爆出一團更加熾烈的火柱,濃煙沖天而起,將周圍數公里海域盡數照亮。

    「是水下彈藥庫!哈哈,南非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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