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伍德號、地中海回援艦隊可以酌情自行行動,大艦隊司令部,1915年4月29日——/——/」
大艦隊司令部發來的模稜兩可的電報讓科林伍德號戰列艦艦長克萊門特-萊伊上校陷入兩難的境地。
萊伊上校看得出傑克遜上將的潛台詞。大艦隊總司令原以為他可以將自己從德國海軍炮擊倫敦事件摘出去,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德國人的最終目標不是斯卡帕灣,也不是泰晤士河,而是在他傑克遜三令五申之下日夜兼程趕回來的地中海回援艦隊。
傑克遜不敢放棄地中海回援艦隊,那可是包括一支包括一艘超無畏艦、六艘老式戰列艦和數千名官兵在內的戰力,一旦傑克遜放棄他們,戰後清算無疑會撼動他本已不牢固的總司令寶座。
可是傑克遜又不敢下達救援命令。第一偵查艦隊之強大不言而喻,大艦隊雖然在樸茨茅斯港附近擁有一艘無畏艦,但是科林伍德號未必能拯救回援艦隊,反而有可能將自己搭進去。一旦後者發生,下達救援命令的傑克遜不得不負起指揮責任,那麼一切可就真的完了。
於是傑克遜一如既往的下達言辭間滿是推諉意思的指令,將皮球踢給克萊門特-萊伊。
自行行動!科林伍德號艦長並非盲目自大之輩,面對大洋艦隊實力最雄厚海戰經驗最豐富的第一偵查艦隊,最好的選擇就是調轉航向。退入擁有要塞炮保護的樸茨茅斯港,但是傑克遜上將的暗示和地中海回援艦隊一封接著一封的「拉兄弟一把」的求援電報著實撩動了克萊門特-萊伊那顆海洋之心。
見死不救不是英倫紳士的風格,更何況一旦地中海回援艦隊全軍覆沒,距離科林伍德號最近的救援力量無疑會遭受不列顛各界的非難。
「拉兄弟一把?」參謀官冷哼道:「拉著我們一起殉難?」
試探性的「救援」二個字剛剛出口,反對聲便如潮水聲湧來,決心之強烈足以讓艦長克萊門特-萊伊咋舌。
遙想當年歐戰剛剛爆發,皇家海軍士氣高漲磨刀霍霍。哈里奇艦隊的指揮官雷金納德僅憑十多艘輕巡和驅逐艦就敢深入赫爾戈蘭灣,而信奉「遠程封鎖」的傑利科上將每天都面臨從軍界到民間各種各樣的質疑聲。反觀德國,大洋艦隊從上至下都惶惶不可終日。他們的海軍大臣甚至將「耐心等待陸戰結束,法俄戰敗英國投降」的「存在艦隊」理論當做金科玉律。
不到一年的時間,經歷失敗的赫爾戈蘭灣海戰、科內羅爾海戰和多格爾沙洲海戰。虎頭鼠尾的福克蘭群島海戰和慘烈的斯卡格拉克海峽海戰,一切全都掉了個。皇家海軍源於大航海時代的冒險精神全然不見,在一系列敗戰中丟掉了可能最為寶貴的脊樑骨,而大洋艦隊卻一改戰前謹慎小心的姿態,不斷挑戰和壓縮皇家海軍的生存空間。
克萊門特-萊伊上校拿不定主意,不過他知道或許遠在斯卡帕灣的那個人可以一錘定音。
電報員很快就去而復返,對不列顛傾注了所有心血的失意者的回覆絲毫不會讓人覺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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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從白廳折回海軍總部的路上,阿瑟-貝爾福的心情是輕鬆的,雖然德國人正在猛攻泰晤士河,但是貝爾福知道德國人不能也不敢突破防線。
不能是泰晤士河河口易守難攻的地形。即便大洋艦隊以較大的代價清理北岸要塞群,可是最寬處才有29公里的航道南岸要塞群同樣足以勝任。
不敢是因為德國至高無上的皇帝與獨走的海軍之間若有若無的僵持狀態。大洋艦隊正在鋼絲上跳舞,大膽的他們用一次次勝利逼迫皇帝失聲,用務實的海軍經費和造艦計劃平息陸軍的不滿和忌妒,可是只要一次小小的敗戰就足以將大洋艦隊的少壯派失去主動權。貝爾福絕不相信海蒂-西萊姆和他的追隨者敢用主力艦換取廢墟狀態的倫敦。
用兵臨城下讓整個不列顛從驕傲中清醒。在戰火中務實。面對壓力,貝爾福可以用最小的代價與與首相博納勞結成利益同盟,左手是議會保守黨和工黨不遺餘力的支持,右手是國王巨大的影響力,自由黨導致不列顛滑向深淵的背景歷歷在目,整個白廳大街在阿瑟-貝爾福近一個月的佈局後終於成為海軍最堅實的後花園。
倫敦人是憤怒的。不過當海軍部當著數十萬憤怒的倫敦人召開大英帝國歷史上最牛唇不對馬嘴的一場戰情發佈會,當眾宣佈為戰艦凋零的不列顛帶來三艘西班牙級戰列艦和兩艘金剛級戰巡時,倫敦人第一時間成為貝爾福先生的簇擁。
英國人是均勢外交的祖宗,三艘西班牙級戰列艦和兩艘金剛級戰巡不過是消耗戰的些許點綴,重要的是大英帝國海軍部堂而皇之的發佈會無異於逼宮。遠東日本島上的黃皮猴子再也沒有借口敷衍,西班牙政府再也沒有借口曖昧,因為他們與德國人已經是至死方休的結局,德意志帝國從不會憐憫背叛者。
4月29日炮擊倫敦事件後,阿瑟王在海軍的基業已經初露崢嶸。在海軍內部,急功近利的丘吉爾派、浮於人事的官僚派已經構不成威脅,另一支積極進取無所畏懼的新銳力量被阿瑟王假借某一位自大的高級軍官之手得到摔打和磨煉,成為可用之兵,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被阿瑟王收攏至麾下,成為阿瑟王海軍版圖中最重要的一環。
至於倫敦遭受炮擊的替罪羊,貝爾福早早就預備下了,甚至於已經空缺很久的海軍總參謀、第三海務大臣、即將空缺的大艦隊總司令人選也早早在他的算計之中。他們是阿瑟王海軍版圖最後一環。
完成這些準備工作,大英帝國最偉大的梟雄有信心用一次極其冒險的抄底,徹底蕩滌陳腐的皇家海軍,讓這艘跌跌撞撞的巨艦重新屹立在大洋之巔。可是計劃將近成功之前,小插曲上演了,北海對岸的那個天縱奇才再度戲耍了整個不列顛,地中海回援艦隊才是他碗裡的菜。
「窒息計劃?這是要耗盡不列顛的血液?好吧。讓科林伍德號撤退,我們的替罪羊背得動地中海回援艦隊全軍覆滅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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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不懼號戰列艦的毛奇號戰巡追上與不懼號拉來距離的仇怨號戰列艦。毛奇人並沒有急著開火,擁有航速優勢的他們需要讓毛奇號處於最佳的射擊位置。以便在帝國皇帝的竭力鼓吹下出現的斜跨式主炮塔全部能夠投入使用。
16時51分,毛奇號戰巡向仇怨號開火,宣誓加入塞德利茨號與威嚴號、海洋號、仇怨號三艘老式戰列艦的戰團。
儘管塞德利茨號更早擊沉了它的目標艦。但是它轉移炮口並且再度開火的時間要稍稍晚於毛奇號。
塞德利茨號花費一點時間等待由爆炸沉沒的威嚴號戰列艦製造的煙霧消失,當通觀條件恢復,塞德利茨號戰列艦四座305毫米主炮塔第一時間就對準了海洋號。
毛奇號戰巡與海洋號戰列艦官兵此刻的心情截然不同,前者欣喜的發現塞德利茨號在以一敵三的條件下不到十分鐘就幹掉了威嚴號,那是一種宜將剩勇追窮寇的豪情,後者沮喪的發現落在最後的不懼號戰列艦已經屍骨無存,用三艘前無畏艦圍攻一艘無畏艦到現在,前無畏艦與無畏艦捉對廝殺,形勢變幻的太快,足以讓任何一位指揮官措手不及。那是一個兔死狐悲的蕭瑟。
海洋號作為火力指揮艦使命光榮結束,艦橋上的射擊鍾徹底失去作用,麥考利-萊基中校從神壇跌落凡間,又向地獄勇敢的邁出了一步。去他媽的貼身搏命,麥考利-萊基中校只想調轉航向。脫離德國人的主炮射程。
與此同時,三千碼外的貓捉老鼠的遊戲也在熱情上演。莊嚴號戰列艦性能要優於死去的威嚴號和不懼號,但是在德弗林格爾號戰巡面前不足為憑。
雖然德弗林格爾號沒有擊中莊嚴號的彈藥庫、舵機艙、動力艙這些要害部位,但是中彈多枚的老式戰列艦艦體大量進水,以至於艦長不敢下達「注水改平」的命令。當艦體進水數千噸,右傾超過25度時。莊嚴號戰列艦艦長苦痛的下達了棄船的命令,等待他們的將是掛著鐵十字與黑鷹旗的驅逐艦收容和位於東普魯士的戰俘營。
「16時47分,塞德利茨號擊沉威嚴號戰列艦;16時48分,毛奇號擊沉不懼號戰列艦。」匯總的情報在司令塔傳閱一圈後終於來到看起來漠不關心的捨爾元帥手上。「16時53分,德弗林格爾號擊沉莊嚴號戰列艦!」
擊沉三艘老式戰列艦!第一偵查艦隊編外的捨爾元帥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情報紙,嘴角不易覺察的上揚了一下,旋即又將電報紙還給了海蒂-西萊姆。
「西萊姆,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怎麼弄到英國地中海回援艦隊返航時間和線路的……」捨爾元帥看了看左右,壓低聲線,小聲問道:「我知道威廉陛下的咄咄逼人和你的追隨者的壓力讓你動了可撼動整個德意志的心思,我的姓氏中間並沒有『von』這個單詞,我也無意阻止什麼,可是作為海軍大臣,我想弄清楚屬於海軍大臣份內職責的一切。」
「是意大利人!」王海蒂接過經由格勞登茨號輕巡輾轉到手的情報,瞟了瞟走過來的私人助手埃裡希-赫普納,有口沒心的回答。
「西萊姆,海軍高層都知道你和意大利某些政治家和他們的海軍達成了一些協議,可是我不認為意大利人能夠獲得如此精準的情報。」捨爾犀利的揭穿了王海蒂的謊言,呶呶不休的追問。
「好吧,元帥……」王海蒂苦著臉從海軍部強行塞過來的古板助手埃裡希-赫普納手裡接過藥物和水杯,惱恨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將抑制神經衰弱和抑鬱症的藥物吞下。
捨爾滿心期待王海蒂嚥下藥物,將杯子交還給助手,然後道出他的底牌,可是王海蒂卻對捨爾詭異一笑,叫海軍大臣心底生出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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