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終究只碼了一章,還不到三千字,哎,那一章就先欠著吧。這本書會不會被我寫成週刊,月刊,年刊,表示惶惑……】
如同迷途的候鳥,立在十字路口的歸人,毫髮無損的德弗林格爾號,狼狽不堪的塞德立茨號,久經考驗的毛奇號,滿目瘡痍的德意志號跟隨呂佐夫在洋面上飄蕩。[]
不幸者屍首已經被純白無暇的裹屍布安置好,倖存者或是頭上纏著厚厚的染血的繃帶,或是捂著尚未及縫合的傷口,在醫務艙內失魂落魄手足無措。艦長們匆忙完成戰況清點工作,並且在第一時間向旗艦呂佐夫號匯報。
剛結束的不過半個小時的酣戰如同華麗的豪門盛宴,錯那芳華繞指纏頭卻終究抵不過暗夜與迷霧的摧殘,背棄了殺紅了眼的德英兩國海軍人,草率結束。
直面擁有十艘主力艦的英國快速艦隊,第一偵查艦隊在他們英明睿智的指揮官帶領下果斷打了個時間差,趁那兩艘剛剛服役的女王級快速戰列艦與三艘疲倦不堪的戰巡尚未趕到戰場之際暴起發難,截殺第一戰巡艦隊。
這是一場事關國運的海戰,打贏了,英國人的遠程封鎖和協約國的持久戰將不再是可怕的夢魘,打輸了,短暫的海上均勢將被打破,大洋艦隊會無所作為,只能淒淒慘慘的困守北海。最關鍵的是,機會……只有一次!
用堅持不懈率先發現對手,教科書一般的戰術動作,像訓練一般重複開炮指令,損管隊員的捨生忘死。第一偵查艦隊五艘主力艦數千名官兵拼盡全力,可惜酣戰半個小時的結局只是可笑的平手。平手,不,它怎麼可以是平手!
中下級軍官木然的躲藏在副炮炮廓附近,小口小口的嚼著罐頭牛肉,儘管隔著惱人的海霧,就連附近的友艦都望不真切,但是那些湛藍色的眼瞳仍不住地飛向旗艦。水兵排著隊去餐廳吃飯,北海的冬夜寒冷而漫長,為了保證水兵的體力,廚子為他們準備了熱騰騰的小麥制烤麵包、罐頭牛肉和稠厚的咖啡,可惜廚子的心意被浪費了,狹窄的艦體內稍稍寬鬆的餐廳內滿是難堪的沉默。靜謐,還是靜謐,艦長們紛紛裹緊厚厚的冬衣走上迷霧籠罩下的艦橋,望著暗黑的夜色用一聲聲歎息道盡滄桑!
與司令官齊名的戴維-貝蒂在哪?也許他已經同他的第二戰巡艦隊匯合,十艘快速主力艦在蒼茫的大海上排成數公里的戰列線,也許他正在夜色中亮出鋒利的獠牙,予以曾經的獵人最致命的一擊。
不甘心!無數次辛苦訓練,無數個日夜的推敲,承載著熊熊的民族使命,塵埃落定後卻是盛大的一地雞毛。不,第一偵查艦隊尚可一戰,第一偵查艦隊還想一戰,可前有戴維-貝蒂這樣的名將,十艘快速主力艦,後有夏洛騰堡宮與海軍部保守派的虎視眈眈,已經37歲的年輕人還能如從前那般頂住壓力,撇開「保船避戰」的桎梏,透支軍人生涯和上層的支持,用鐵血去拼最後一把麼?
艦長們撇過頭,向沉默著的呂佐夫號詢問道。
「那可是十艘快速主力艦!德意志海軍經不起失敗的摧殘,哪怕是一艘主力艦沉沒也足以讓大洋艦隊一蹶不振!」
臉色慘白眼睛紅腫的第一偵查艦隊副司令萊溫特佐少將努力在王海蒂面前保持倔強,顫聲勸慰道:
「司令,收手吧,我們還有機會!」
「正如司令官戰前預言,這場海戰我們僅有的也是最後的機會!與其困守海岸線,成為一支存在艦隊,還不如竭力拼取一線生機!」比萊溫特佐更加年輕更加浮躁的總參謀官辛格萊爾跳了出來,漲紅了臉反駁道。
「存在艦隊好歹還是一支完整的艦隊!」與王海蒂搭檔默契的萊溫特佐難得發表了屬於自己的看法,夾雜了遺憾、痛苦、憤怒和慚愧的情緒藉著強硬的言語一股腦宣洩出來:「誠然,英國人的快速主力艦服役狀態不佳,可用堂堂正正的戰列線決戰擊敗我們綽綽有餘!也許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將笑談生死,可一旦第一偵查艦隊遭受史無前例的失敗,德意志數百海里海岸線又該由誰來保護?!」
早在王海蒂意外晉陞成為第一偵查艦隊中校總參謀官的時候,萊溫特佐就是少校副總參謀官。畢業於漢堡海軍學院的他給王海蒂最直觀的印象就是典型的普魯士軍官團軍人,信奉鐵血,少說多做,嚴於律己,而今天,萊溫特佐卻展現了他另外的一面,這一面也是德意志民族嗜血的軍國主義之下最可貴的東西,或許是正是王海蒂苦思不得但卻依然戀戀不忘的東西。
私人關係良好的艦隊副司令與艦隊總參謀官突如其來的爭執衝突讓呂佐夫號戰巡司令塔氣氛變得詭異起來。氣溫似乎已經降至了冰點,饒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空氣稀薄的讓那些初出茅廬的軍校見習參謀無法呼吸,週身靜謐的讓電報室機要員聽得清自己的心跳。
即便司令官一臉鎮定,可誰都知道他們最尊敬的指揮官面臨的壓力,饒是司令官躲躲藏藏,可大家分明望見了司令官口袋裡的鎮定藥。打破僵局的鑰匙分明就在王海蒂身上,可參謀們發現多說一個字,多催促一句話都是那麼的艱難!
司令塔內瀰漫著無盡的壓抑,數不清的沉默,而此時,王海蒂終於將他的視線從眾人臉上收回,淡然的開口了。
「德意志號遭受重創,鍋爐暫時無法修復,過載航速只能維持在26.4節。」王海蒂渾濁的視線掃過眾人的臉龐,似乎分辨出些許端倪,又好像固執的選擇相忘:「也就是說我們還有呂佐夫、德弗林格爾、塞德立茨和毛奇號四艘可用之艦!」
許是這個冷笑話太過震撼,以至於大家都在忙著消化,又或是覺得這個故事太過平淡無趣,遂沒了開口的興致,總之,司令塔內無休止的沉默仍在延續。
「看看我們的戰果……不撓號、不屈號戰巡輕傷,獅號與皇家公主號戰巡重傷,其中皇家公主號可能已經失去戰鬥力。」王海蒂翻開電報紙,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淺淺的情緒:「英國人兩艘女王級剛剛完工,尚未形成戰鬥力;三艘不倦級在大西洋完成一次令人驚艷的折返跑,其戰鬥力還剩幾何尚未可知。」
圖窮匕見,曾經畏懼戰爭恐懼死亡的王海蒂終究還是選擇了留下來。在壓力和未知面前,無論是前世的宅男還是這一世的德意志海軍人或多或少都會習慣性的偏向保守。可沒有人被王海蒂更加清楚戰爭走向,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存在艦隊的結局,所以,百般猶豫之後,王海蒂終於決定邁出屬於勇者的一步,固執的選擇了他前世百般推脫的東西。
「第一偵查艦隊轉向,航向北偏東20度,航速18節!第一驅逐艦隊前出,負責偵查與警戒,第二驅逐艦隊打掃戰場,注意隨時掩護。第二偵查艦隊留在艦隊左翼,我需要大艦隊的消息!」王海蒂掏出懷表看了一下時間,振奮有些萎靡的情緒,沉鬱的語調終於高亢起來:「我承認我低估了我的對手,小看了戰爭。現在是18時41分,大洋艦隊正在我們的身後,距離我們大致有三個小時的航程,大艦隊正在向日德蘭半島頂端運動的途中英國快速艦隊正潛伏在我們附近,他們的任務是找到我們,盡可能的將我們誘出赫爾戈蘭灣,決戰斯卡格拉克海峽!」
王海蒂掏出筆在地圖上斯卡格拉克海峽的位置重重的畫了一個圈,旋即隨手丟下鉛筆,意猶未盡的做了一個下壓的動作。
「如果說驕傲是皇家海軍的慣例,那麼樂於冒險則是貝蒂的死穴!所以只要有可能,他絕不會放棄殲滅第一偵查艦隊這目標;而傑裡科不想也不敢與大洋艦隊在1915年3月決戰,所以,我們的任務是在保存自己的前提上纏住英國人的快速艦隊,將它們成為可口的誘餌,迫使大艦隊不得不提前上演主力艦隊決戰。所以這不算完,我們還有一次機會!」
「司令,也許這個世界上只會有一次多格爾淺灘驚魂!」萊溫特佐似乎想把部分人的畏懼道盡,偏執的想要實現錚臣的定義。
「副司令,我向你保證我們一定會贏,一定!」王海蒂滿臉真誠的允諾,並且在心底暗暗地來了一句。
「少將,雙簧演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