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1月,比利牛斯山脈和阿爾卑斯山脈以北嚴冬仍在肆虐,協約國反攻的號角卻已然奏響。
為了收復法國北部失地,將戰火燒到德國本土,從瑞士國境線到北海海岸線綿延350公里的戰線上,300多萬協約國將士在數萬門火炮的掩護下,如潮水一般朝德軍防線衝去。[.]
雖然德軍主力東移,但是西線戰場仍保留有近兩百萬大軍,協約國要想衝破由深不可測的戰壕、數不清的機槍,數公里乃至十數公里的戰略縱深和訓練有素的德軍組成的防線,著實有些困難。須知道這條戰線右端是中立國瑞士,左端是德國人控制的北海,迂迴戰和運動戰在這裡成為遙不可及的幻夢。
協約國在德軍鋼鐵防線面前撞得頭破血流,多點開花齊頭並進成為徹頭徹尾的笑話。協約國高層反思後決定收縮兵力重點突擊,因為德國防線雖然嚴密,卻並非無懈可擊。
作為馬恩河會戰的遺產,德國防線在努瓦榮地區形成一個距離巴黎不到一百公里的突出部,時刻威脅巴黎的安全。英法聯軍決心集中兵力兩翼突擊,分割包圍這個突出部,讓努瓦榮成為吸引德軍增援的誘餌,迫使對協約國不利的陣地戰轉變成為一場志在必得運動戰。
2月15日,努瓦榮戰役打響,法軍在蘭斯和馬西熱之間的香檳地區開始進攻,目標是切斷德軍突出部補給線。2月19日,英軍在另一側開展行動,意圖與法軍形成合圍之勢。
記不清這是法軍第幾輪決死攻擊了,午飯時間,又是一輪的炮擊,155毫米加農炮和榴彈炮、還有更多的七五小姐和大口徑曲射炮炮彈如雨點一般散落在德軍香檳外圍陣地上。
「該死的法國佬!」
法國炮兵這一輪炮擊啞彈似乎特別多,除了稀稀落落十來枚炮彈的爆發聲,便只剩下炮彈敲擊山體的沉悶聲響。自努瓦榮戰役打響以來,法蘭西陸軍展現的攻擊決心足以讓上帝生畏,如此之多的啞彈讓久經戰陣的艾比奧下士隱隱覺得不對勁。
狹小的防炮洞裡充滿了寒冷難耐和惡臭味,艾比奧下士蜷縮在那一方窄小的角落,試圖抓住腦海裡一閃而過的靈感,這時,一發155毫米榴彈在山體反斜面爆炸開來,防炮洞連同山體劇烈搖晃起來,塵埃和熱浪洶湧而來,艾比奧手裡的黑麵包旋即被震落在地。
艾比奧罵罵咧咧的拾起黑麵包,渾然不顧沾惹在麵包表面的塵埃,就著水壺裡冰冷刺骨的涼水使勁吞嚥起來。
「下士,我們會被包圍嗎?」戰鬥前二十天,法軍傷亡數字高達十四萬人,然而協約國陣線僅僅向前推進了四百來米。戰損比讓德軍西線統帥部產生了錯覺,增援努瓦榮突出部的十數萬德軍被抽調至英法聯軍戰線深入德軍陣線的伊普爾突出部,然而就在昨天,法國人很詭異的拿下了馬西熱外圍陣地,兵臨馬西熱城下。法國人如虹一般的攻勢著實嚇壞了新兵,列兵卡寧撫了撫髒兮兮的灰色軍帽,帶著些許恐懼問道。
「有心情考慮退路還不如填飽肚子,好好操弄那幫殺紅了眼的高盧人!」參加了馬恩河會戰和海岸線運動戰的老兵艾比奧翻翻白眼沒好氣道:「這可是香檳外圍最後一道防線!」
稀疏的炮聲終於停歇了,不消指揮官提醒,訓練有素的德軍便扛起武器、子彈帶、鋼盔和彈藥箱朝不到五十米高的陣地戰壕衝過去。
遠方似乎有能夠戰勝軍人本能的事物,以至於衝在前面的列兵卡寧如流星的步伐凝固起來。
熱兵器時代,炮聲停歇從來都是敵軍進攻的前奏。從防炮洞進入預備陣地,休整工事,連通戰壕,架設機槍掩體對於接踵而至的高強度防禦戰至關重要,它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耽擱!艾比奧下士敲了敲卡寧的頭盔,叼著麵包的嘴裡含混不清的吐出幾個詞來:
schloch!還愣著幹什麼,快進入……陣地……」
預料中的手持勒貝爾式步槍,偶爾夾雜幾隻老掉牙的格拉斯步槍,穿著齊膝、沾滿泥漿的淺色破爛冬衣,蓬頭垢面神情疲倦的法蘭西「拾荒者」們並沒有衝上來,取而代之的是一人多高的、黃綠色的、搖曳多姿的妖艷團霧,那煙霧從散佈在陣地前沿的大大小小彈筒中噴薄而出,借助凜冽的寒風朝艾比奧他們洶湧而來。
軍人更加粗鄙的言語似乎被外力強行扭斷,艾比奧呼出來的白色霧氣在法國北部高地凜冽的寒風中急劇收縮,繼而化為最可怖的詛咒:「那是化學毒氣!上帝呀,法國人居然對我們使用毒氣!香檳外圍防線全完了!」
努瓦榮戰役前期巨大的傷亡數字讓望不到勝利曙光的法國人首次祭出了毒氣戰,馬西熱城下的慘劇再次重演,饒是德軍久經戰陣,潰敗也無可避免。
穿著厚厚生化服和防毒面具的法國士兵帶著輕鬆和愜意走上德軍陣地,繞過那些被毒氣腐蝕或是精神錯亂,將撕得面部全非的德軍將士屍體,肆意收割尚有氣息的任何生命體。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他們將收斂德軍屍體,集中焚燬掩埋以掩飾這令人髮指的反人類行徑,而此時,法蘭西飄揚著的軍旗距離香檳城只有咫尺之遙。
****
1915年1月,埃姆登號輕巡不斷攀升的戰果終於沉寂下來,停留在擊沉兩艘英國老式無防護巡洋艦、一艘俄國輔助巡洋艦、一艘法國驅逐艦,一艘法國炮艇和37艘蒸汽商船這駭人聽聞水平。與此同時,超過三十艘協約**艦和四十艘警戒艦在印度洋圍追堵截埃姆登號襲擊艦,留給東方天鵝閃轉騰挪的空間餘地愈來愈小。
德屬東非的地面戰事還在繼續,在柯尼斯堡號輕巡的支援下,英法殖民地軍隊在東非叢林和坦噶尼嘎湖湖區損失慘重,然而缺乏本土物資保障和兵員補充的戰鬥還能持續多久,無論是柯尼斯堡號艦長馬克思-馮-洛夫還是東非殖民地軍隊指揮官保羅-馮-沃爾都心裡沒底。
在太平洋,日本一個師團的陸軍會同三千多英軍攻佔德膠州灣,與此同時,日本聯合艦隊組成南下支隊,向西南太平洋上的德國島嶼殖民地進攻,德國很快丟失馬紹爾群島,賈羅林群島和馬裡亞納群島。俾斯麥群島和西薩摩亞群島也被澳大利亞和新西蘭趁機佔領。
帝國在北太平洋地區的游弋進展不順,伊麗莎白號輕巡、埃特爾-弗裡德裡希親王號輔助巡洋艦先後被日本艦隊擊沉,然而南太平洋則呈現一邊倒的局面。由兩艘沙恩霍斯特級大型裝甲艦和三艘輕巡組成的東亞艦隊在智利海岸線駐足不前,將襲擊艦隊的價值發揮到極致。
儘管沙恩霍斯特級大型裝甲艦無論在德國海軍內部歸屬於裝甲巡洋艦這一等級,然而有誰見過標準排水量13,900噸,水線帶主裝甲160毫米的裝甲巡洋艦?它的整體防禦力甚至超過英國人的無敵級和不倦戰巡!由老式戰列艦和老式裝甲巡洋艦組成的日本聯合艦隊南下支隊在中太平洋駐足不前就是最好的證明!
1914年12月下旬,形勢發生了逆轉,穆爾少將率領的第二戰巡艦隊三艘不倦級戰巡與駐守在福克蘭群島斯坦利港的南美洲分艦隊匯合。
短暫的休整後,由不倦號,澳大利亞、新西蘭號戰巡,防禦號、老人星號老式戰列艦,卡納馮、康沃爾號裝甲巡洋艦、布里斯托爾號輕巡以及馬其頓、奧拉馬號武裝商船組成的龐大艦隊離開福克蘭群島,向合恩角和德雷克海峽駛去!
「海軍部要求我們盡量避開穆爾的戰巡艦隊,取道德屬西非,擇機返回本土……」
南半球夏季的黃昏,被烈日灼熱一整天的鋼鐵巨艦和它的水兵終於能夠享受微涼的海風,落日和悠閒的海鳥。伯恩哈德-馮-奧登上校站在艦橋上,指著麥哲倫海峽錯綜複雜的水道對司令官馬克西米裡安-馮-施佩伯爵言不由衷道:
「北上斯托克斯水道,從危險的麥哲倫海峽折回大西洋,東亞艦隊總算避開了穆爾的截擊艦隊,下一步就是穿越南大西洋前往德屬西非的艱苦旅行。」
由於及時更換密電碼系統,德國在南美洲情報系統得到保存,12月26日,施佩伯爵得到加強的英國南美洲分艦隊開出斯坦利港的情報。考慮到三艘不倦級戰巡裝備的24門12英吋主炮,東亞艦隊唯有避其鋒芒。
返回南大西洋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水域窄小遍佈英國人眼線的麥哲倫海峽,一條是風高浪急海域遼闊的德雷克海峽,前者雖然有劍走偏鋒之利,可也容易暴露艦隊蹤跡,後者雖然中規中矩,但奈何德雷克海峽水域寬廣。
是麥哲倫海峽還是雷德克海峽?經驗豐富的施佩伯爵將賭注壓在了看似危險的麥哲倫海峽,他選擇了陌生的斯托克斯水道,進入麥哲倫海峽後全速航行,試圖快速通過海峽。為了贏得可貴的時間,伯爵派雷德斯頓號輕巡南下進行戰術欺騙。
施佩賭贏了。穆爾少將低估了伯爵的勇氣,將他的截擊艦隊主力散佈在勒梅爾海峽和聖胡安角,而看似安全的麥哲倫海峽僅僅留下一艘輕巡和一艘武裝商船,其中馬其頓號武裝商船在弗羅厄德角附近海域游弋,布里斯托爾號輕巡在馬蘭迪亞斯港以北海域游弋。
施佩伯爵輕易看穿了奧登上校的躍躍欲試,搖搖頭毫無意外的滿足了年輕人的年少氣盛,似是興致缺缺道:「不,那太無趣了,也許我們可以去防禦空虛的福克蘭群島逛一圈!」
龐大的東亞艦隊駛過洋面,朝海峽深處駛去。數海里外,一艘擦著道森島海岸線行駛的英國貨輪船長放下手裡的望遠鏡,扭頭朝他的船員一臉凝重。
「德國人幾乎掐斷了南美洲協約國海運,麥哲倫海峽出現四艘航速強勁的蒸汽船,它絕不會是中立國商船隊!」白髮蒼蒼的英國老船長略帶慶幸的嗓音迴盪在麥哲倫海峽上空:「南美洲艦隊上當了,德國東亞艦隊走得是麥哲倫海峽!該死的,趁現在為時不晚,快去發電報,讓截擊艦隊回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