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您老儘管放心,我一定會保密的。」孟玉婷覺得,錢殿英所說的這個原因,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他為什麼始終沒有把兒子意外去世的事情公諸於眾的主要原因,至於為什麼要對他的妻子保密,女人並沒有去追問,而是爽快地點頭答應。
此時的孟玉婷早已不再記恨錢殿英把郝慶東逼走之事,對面前的這位老人,除了理解,就是同情。
孟玉婷之所以不假思索的做出答覆,就是希望用這樣的方式能夠讓錢殿英充分地相信自己,另外,她認為這樣或許也可以使強忍著悲痛的錢殿英得到幾分安慰。
雖然孟玉婷沒有去追問,不過錢殿英還是把為什麼要對妻子保密一事講了出來,他說,「我那老婆子心臟也不是很好,年輕時因為生小濱,險些丟掉了姓命。
要說條件,我們家別說養育一個孩子,就是十個八個也完全可以,但是考慮到她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所以在小濱出生以後,我和她就決定只養育這一個孩子。
後來的這些年,醫療水平越來越高了,她自己也注意調理保養,再加上小濱從小到大都非常懂事聽話,從來就不讓她生氣著急,另外我也是始終不讓她受半點委屈,在很多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她的心臟病基本上就算是康復了。
小濱,是我們唯一的孩子,更是我們的命根子,作為一個男人,就算這喪子之痛再難以承受,我也要咬著牙撐住,可是她卻不行,不用想,我都知道她在得知小濱去世後會是什麼樣子……
小濱走了,她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不希望她再有什麼三長兩短,只能想方設法對她隱瞞。
我騙她說小濱因為工作能力出眾,被澳方一家國際金融機構看中,聘請他去從事一項很機密的研究工作,至少在五年之內不能回國。
除此之外,我還在國外花高價僱傭了一個東方人,讓那個人時不時地以小濱的身份給家裡打電話……」
孟玉婷靜靜地聽著,她清晰地記得,公司一位元老曾經對自己和劉雅傑所說的一段話:
「在華田實業這些大股東中,錢殿英是我最為欣賞的一個,第一,就是他的小心謹慎,嗅覺靈敏,又始終把「利」字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但卻不是一般人說的唯利是圖,而是取財有『道』,確切地說是有計謀、有方法、有技巧。
作為一個成功的投資人,這一點顯然不是他的缺點,而是他很突出的一個優勢,和他這樣的人合作,我覺得很踏實,也不容易出現什麼損失。
第二,就是他的為人,雖然他非常精明,善於算計,攻於心計,也比較自私自利,但是他卻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有良心懂得知恩圖報的人。
當然,這還是要從他的成長經歷和發跡史說起,對於這些事情,我其實也只是略知一二。
錢殿英的家鄉在我們省南部沿海的一個小漁村,在他五歲的時候,父母出海打漁時遇到了颱風,結果雙雙葬身於大海之中。
他的大伯和伯母把他收養,因為他們不能生育,所以也就把他視如己出,對他疼愛有加,靠兩個人打漁賺來的錢供他讀書。
後來,他考入了地處北方的一所重點院校,大學畢業後,就留在了省城,被分配到一家金融機構工作,幾年之後,他憑借自己的頭腦,在業內混出了一些名堂。
於是,他在即將被提職之前,返回鄉下老家,把上年紀的大伯和伯母接到城裡,想讓他們頤養天年,誰知兩位老人剛來到城裡沒多長時間,他的生活就出現了變故。
因為一個剛進入那家金融機構的同事嫉妒他的才華,一心想把他擠兌走,所以就讓自己做鎮長的老子出面,在機構負責人的面前說了很多他的壞話,也使了一些錢,那個負責人便設了一個局,輕而易舉地就把他逼走了。
失去了一個大有前途的工作,又不希望讓大伯和伯母知道實情,免得讓他們跟著一起著急,又一時間無法找到新的工作,滿腔悲憤的他一氣之下就暈倒在街頭。
幸好遇見了一位好心的姑娘,把他送進了醫院,在得知他的遭遇後,這位姑娘就決定幫助他。
第二天,這位姑娘帶著他到了一家金融信託公司,原來,姑娘的爸爸正是這家金融信託公司的負責人,經常在家裡面提到錢殿英的名字,還總說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云云……
又過了幾年,他就成為了這家信託公司的骨幹,也和這位姑娘結了婚,再後來,公司進行改制,在他的全力策劃下,他岳父擊敗了幾個比較有實力的競爭對手控股了公司,成為公司名正言順的老闆。
不久後,他岳父病逝,由於他的妻子是獨女,因此他自然就繼承了岳父家業,從我認識他起就聽他不止一次提起過,沒有他老婆,就沒有他的一切……」
「只要我在家,每當她接到國外打來的電話時,就會歡天喜地地對我說,兒子如何如何的好,還會把電話交給我……」
錢殿英閉上雙眼,輕輕搖著頭,「當著她的面,我必須強顏歡笑,可是沒有人知道,我的心都碎掉了。
作為一個母親,她應該有知情權,我也知道這樣欺騙她很不應該,可是我沒有再好的辦法,我想,等到她將來要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再把兒子的事情告訴她。」
「這幾年真是難為您了。」孟玉婷微蹙著柳眉說道。
「談不上為難。」錢殿英睜開雙眼,慢慢地擺了擺手,在孟玉婷的攙扶下來到了大廳門前。
「對了,錢老。」孟玉婷輕聲問道,「小濱的事情,您是怎麼知道的。」
「他出了車禍以後,並沒有當場……」錢殿英把「死亡」兩個字省略掉,「在彌留之際,他用最後的力氣把煙斗交給了幾位好心相助的路人,並且把郵寄的地址和姓名寫了出來,還說,要等到我過完生曰後,再把他的死訊通知給我。
我拿著煙斗去了國外,在醫生、交警熱情的幫助下,把事情的前前後後弄明白了,通過監控找到了那幾位好心人,在他們身上,我真切地體會到什麼真正的信仰和契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