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這麼辦,您明天抓時間聯繫一下旁邊的熟食店,價錢可以給他開高些,談妥後記得聯繫我。」林非抄起杯子將扎啤一飲而盡。
「好好,我明天就找熟食店的小崔,聽說他們兩口子正打算陪孩子去外地讀高中,把店舖盤過來的價錢不會太高。」老馬開心的笑了,他憧憬著將來能夠掙到更多的錢,不僅可以還給林非,自己家庭條件也可以得到更好的改善。
「馬叔,他們的孩子為什麼要去外地讀高中,我們定城的中學不是很好麼?」林非又端起另一杯扎啤。
「這個你就不懂了,他們要去的地方在高考時分數線很低,同樣一個水平的考生在那個地方就能夠有機會考上更好的大學,唯一的條件就是需要在那裡買房子。
幾年前要不是因為家裡太窮,為了讓小玥提早上班掙錢,我照樣會把她弄過去,讓她讀高中考大學。不至於讓這個孩子只讀個中等專業的醫校,現在想想,我總覺得有些對不住小玥。」老馬的臉色有些凝重,「哎,錢呀!」
「馬叔,小玥現在不是很好麼?您沒必要這麼想。」林非心裡被老馬說的很不是滋味,的確,在現如今的社會中,很多的不平等又豈止是這一件呢?
老馬點了點頭,無奈地笑了一下,可是笑容背後卻是無盡的酸澀,「林非,當年小玥上學的錢還是你借給我的,一眨眼三年多了,我連一分都沒還你。」
「馬叔,好好幹,有句話叫天道酬勤,我們只要肯流汗,靠我們的雙手一定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對!你說的沒錯,我老馬不信自己會窮一輩子!」老馬端起杯子咕咚咕咚把扎啤喝個精光,他擦擦嘴說:「林非,小玥現在的工作馬上就可以轉為正式職工了。現在想想,我能夠有小玥這麼一個省心懂事的孩子,也是一種福氣。」
「馬叔,看來小玥現在的工作挺順利。」
老馬低著頭自顧自地說:「是呀,我有時候也說不清自己的命是好還是不好。年輕時家裡就窮,一年到頭吃不上幾頓飽飯,後來條件好了一些,能夠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和小玥她媽媽結婚後,生活越來越好,我這老婆特能幹,一個婦女頂個男人用,家裡家外沒有拿不起來的。可是誰知好景不長,她卻偏偏得了要命的風濕病,這一病呀,我們的日子又回到了幾十年前,每次看病抓藥都要好幾百塊。」
老馬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著說:「小玥媽和我青梅竹馬,年輕時在我們老家是個數一數二的大美人,家裡條件比起我家來要強很多,可她不嫌我窮,寧願和她爸翻臉也義無反顧的嫁給了我,跟我風風雨雨過了這麼多年,又給我生兒育女,我要是不管她,不給她看病,我老馬還算是人嗎!就是老天爺也會打雷劈死我呀!我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是我知道,有良心的男人一定要對自己的女人負責,所以我寧願自己過的再苦再累,也要多掙一些錢,將來要是能把她的風濕病看好,我老馬死了也會瞑目的……」
林非聽著老馬這些話,不住地點頭,現如今有多少男人可以做到他這樣呢?有多少人可以和自己的女人共苦,但是又有幾人可以和她們同甘呢?在想想自己,真覺得有些汗顏,他決定要對自己的那些女人負責一輩子……
「馬叔,我佩服您,真的佩服您!」林非看著老馬,「這樣才算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老馬擺了擺手,眉頭皺了一下,壓低聲音說:「我曾經也想過放棄給她看病,你可不知道沒錢的滋味呀!簡直太難了!可是一看到她,我就覺得自己的心裡疼,只要是我老馬活著,我一定不會拋棄自己的女人。」
林非拍了幾下手,「馬叔,就沖您這些話,我要給您鼓掌!」
「算了算了,我說到哪了?」老馬想了想,「對了,我接著說,要說我老馬的命不好,可是我卻遇見你這麼一個大好人,沒有你恐怕我們一家子早完了。這又說明我的運氣好,有貴人相助我。還有就是我們家小玥,上班才一個多月的時間,本來轉正要經過半年的時間,我想她也有貴人相幫,要不然怎麼能這麼快就轉正呢?」
「馬叔,哪裡有什麼貴人,這些或許是小玥自己努力的結果。」林非淡淡一笑,「好長時間沒看見她了……」
老馬笑了一下,看了林非一眼,「小玥幾天前還提起過你,她說等下個月發了錢請你吃飯。」
「好!這次我一定會去的。」林非想起來上次馬玥打過一次電話要和他去吃飯,那次正好遇到和白若雲去參加劉近傑舉行的宴會。現在劉近傑已經死了,真是世事難料呀!
「等小玥回來後,我告訴她,這孩子一定會樂壞的。」
兩個人又聊了很多的話,喝了不少的扎啤。
林非看了看腕表,站起身對老馬說:「馬叔,時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你等等啊。」老馬起身向後廚走去,片刻後他拎出一個食品袋,遞給林非,「拿回去慢慢吃。」
「馬叔,這怎麼可以呢?」林非看了看袋子裡足足有十幾斤醬牛肉,「這麼辦,我給您放下一點兒錢,不然我不能要!」
「你看不起我!」老馬有些微醺,他那佈滿了皺紋的臉上紅撲撲的,帶著幾分怒氣,「要是看的起我就不要和我提錢!我老馬是個有良心的人,知道受人點水之恩,需當湧泉相報的道理!光是你借我那些錢的利息,恐怕都能夠買上幾百斤甚至更多。」
林非很是感慨,回國這麼長時間,那些所謂生活在上層的人,大多數帶給他的是憤怒和失望,而真正帶給他感動的人恰恰是這些不被社會重視,甚至被人遺忘的最為普通的人,他們活的真實、活的善良、活的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