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動便動,騰空而起。有如一隻大鳥,直向劉欣撲了過來。劉欣暗讚一聲,他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十年,馬上步下的高手見得很多,可大多數只長於兵刃弓箭,像這樣的輕身功夫還是第一次看到。論起輕身功夫,那是劉欣所長,他有十八種步法可以避開這一擊。但是,此時劉欣也生起了一股爭勝之心,他不閃不避,雙掌一翻,迎上上去。
只聽「彭」的一聲悶響,那人在空中一個倒翻,落在三丈開外,那雙腳竟然收之不住,又「噌噌」地向後退了兩步。劉欣與他拼了一掌,身形也是晃了一晃,腹中氣血翻湧,趕緊雙掌往下一按,調勻呼吸,暗暗點頭,這人好大的力道,嘴上卻不假思索地放聲大笑:「落地不穩,向後兩小跳,扣一分!哈哈哈哈……」
祝融剛才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現在看到劉欣笑出聲來,不由鬆了口氣,問道:「阿哥,你說的是什麼啊?」
劉欣擺了擺手,微笑不語,其實他是藉著這聲大笑將壓在胸中的那口悶氣發洩了出去,剛才他還是有些輕敵,沒有施出全力,差點著了那人的道兒。
對面那人好不容易站穩腳跟,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胸中也是翻江倒海。他感受到的震驚比劉欣還要強烈,因為他那一擊是居高臨下,不僅沒有擊退劉欣,自己反而連退數步,差點摔倒在地。其實,兩個人的實力當在伯仲之間,他居高臨下的一擊固然威力無比,卻也讓他失去了根基,一擊不勝,自然要像浮萍一般飄了開去。
也就在片刻之間,那人臉上的神色已經恢復正常,朗聲說道:「好大的力氣,我孟節剛才倒是小瞧你了!」
「孟節?」劉欣愣了一下,不記得有這號人物啊?
孟獲冷笑道:「劉欣,我大哥自幼隱居山林,你對我孟家趕盡殺絕,我大哥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就認命吧!」
劉欣突然想起了什麼,吃驚地說道:「難道你就是那個能解四眼毒泉的隱者?」
「孟獲,休得多言!」孟節心頭一驚,若不是孟獲道破他的行藏,就連同族之中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事情,這個劉欣居然曉得他可以解四眼毒泉,忍不住喝退孟獲,大聲說道:「劉欣,剛才那一掌純拚力氣,孟某暫落下風,但是論起拳腳,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祝融聽他說得兇惡,慌忙一挺手中的梭鏢,大聲說道:「阿哥,這個給你!」
還沒等劉欣開口,孟節已經搶先說道:「劉欣,你如果是條漢子,咱們就都不許動用兵刃,只在拳腳上見個真章!」
他這句話正中劉欣下懷,原來這個孟節也是同道中人,都不善於使用兵刃。劉欣不由笑了起來,朝祝融揮了揮手,說道:「好!那劉某就來領教你的高招!」
劉欣已經記起來,歷史上,這個孟節曾經幫助諸葛亮解過啞泉的毒性,還勸過孟獲不要造反。但是,此一時,彼一時,整個孟家都已經被劉欣清除掉了,難道還能指望他繼續勸說孟獲嗎?除了奮力一戰,已經沒有其他路可以選擇了。
兩個人經過剛才那一次試探,都變得異常謹慎起來,各自拉開架式,並不急於進攻,周圍一片寂靜,氣氛卻異常緊張。孟節在山中隱居修行了四十多年,除了孟丹和孟獲,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定性自然極高,他不相信劉欣能夠勝過他,只要劉欣先動手,必然會被他尋到破綻。他卻不知道,劉欣曾經是偷王之王,平生只失手過一次,還是馬芸通過眼神識破的,定力自是非同不可。
平常人對敵,講究個先下手為強,而高手之間對決,誰先輕舉妄動,往往會為人所趁。所以,孟節不動,劉欣也堅決不動,他有的是時間等下去。孟家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孟節和孟獲肯定不會再有後援,而自己卻不同。雖然現在時辰還早,這裡又比較僻靜,沒有什麼人出入,但是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總有百姓要到山裡去狩獵、採藥,有祝融這塊金字招牌,不愁沒有人回去通風報信。
果然,孟節等不下去了,雖然他有足夠的定力,但是時間不允許他等下去。孟節不動則已,一動起來迅若捷豹,雙腳在地上一蹬,整個人如箭一般射向劉欣。劉欣雙掌一錯,已經迎了上去。兩人這一番交手與方才截然不同,出招都是快如閃電,卻各自留有餘地,沒有一個招式用老,頃刻之間已經交手了三十多個回合,雙方的身體卻好像根本就沒有過任何接觸。
祝融看得喘不過氣來,握著梭鏢的手心裡滿是汗水,雙眼一眨不眨地緊盯著正激烈交手的兩個人,突然便覺得腦後一陣風響,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手中的梭鏢向後一揮,只聽「噹」的一聲大響,那桿梭鏢已經脫手飛了出去。
原來,孟獲見劉欣與孟節在那裡大戰,便悄悄鑽進了林子裡,兜了個圈子繞到了祝融的身後,而祝融一門心思都放在劉欣身上,還全然不知,等她覺察出風聲,用梭鏢去擋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空有一身力氣卻不能全部使出來。
孟獲在祝融身後飛起一斧,卻是用斧背砸向祝融,他垂涎祝融的美色已久,所以也沒有用盡全力,只是想將祝融砸昏而已。若是論力量,兩人應該在伯仲之間,雖然孟獲沒有使出全力,祝融也是事起倉促,匆忙阻擋,但她手心裡滿是汗水,這一觸之下,梭鏢頓時拿捏不住。
劉欣的拳法揉合了劈空拳和太極拳的拳法,更得益於他高深的內勁,而孟節的拳法是模仿山林中的禽獸蛇蟲,再加上他的天生神力,兩個人一時還真難以分出高下。劉欣本來並不著急,他的內勁是越戰越強,只要慢慢磨下去,等到孟節的體力再消耗一些,他就要發起反擊了。
高手相搏,勝負只在毫釐之間,本來信心滿滿的劉欣,突然聽到那「噹」的一聲,心頭一驚,手上的動作雖然沒有停下來,卻明顯地受到了影響,眼角的餘光還要不時在瞄向祝融那邊,已經落了下風。
那邊,祝融梭鏢脫手,大驚之下慌忙向旁邊縱去。孟獲右手緊接著的一斧竟然劈了個空,不覺有些詫異,他絕對沒有想到祝融的身手也會這樣敏捷。孟獲此時已經收起了生擒祝融的心思,眼神中抹過一絲狠厲,雙斧連番揮舞,招招直取祝融的要害。祝融的手中沒有了梭鏢,又被他的偷襲佔了先機,只得狼狽躲閃,一時之間險象環生。
劉欣見此情景,心頭大急,想要脫身相助,卻被孟節死死纏住。眼看著孟獲已經將祝融逼到了山腳,無路可退,劉欣大喝一聲,顧不得孟節幻化出的漫天掌影,雙拳連揮,身形閃動,向祝融那邊縱了過去。
這樣的大好機會,孟節如何肯放過去,早就如影隨形在追了過去,一掌便印在了劉欣的背心處。劉欣悶哼一聲,藉著他這一掌之力,直向祝融身邊飄去。
祝融正在拚命躲閃,背脊已經貼在了山腳岩石之上,眼看著孟獲一斧劈來,自己又無從閃避,索性雙眼一閉任他砍殺。孟獲這一斧本意確實是要結果了祝融的性命,突然便瞥見劉欣被孟節一掌擊飛,不由又動起了活捉祝融的歪腦筋,手上的動作偏了一偏,那斧子重重地砸在山石上,發出一聲巨響,火花四濺。
這一聲巨響將祝融驚醒,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雙掌平平拍出,正打在孟獲的胸前,只聽孟獲「啊」的一聲慘叫,扔了雙斧,整個人直飛了出去。
孟獲飛出去的方向正與劉欣相迎,劉欣看得真切,心知祝融已經躲過一劫。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劉欣的神智頓時清醒起來,左手變掌為爪,一把抓住孟獲的肩頭,右手向向一揚,數點寒光閃過,身後傳來一聲痛哼。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閃之間,劉欣已經抓住孟獲來到祝融身邊,右手緊捂著胸口,一張臉漲得通紅,終於按捺不住,「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祝融剛剛死裡逃生,卻見劉欣受傷吐血,慌忙上前扶著他問道:「阿哥,你怎麼樣了?」
劉欣擺了擺手,剛才背後挨了孟節一掌,五臟六腑彷彿都被震裂了,一時說不出話來。劉欣強忍著疼痛,轉頭看了一眼左手抓著的孟獲,只見他面如金紙,口鼻流血,胸前一片殷紅,整個胸骨都塌陷了下去,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眼看不能活了,可見祝融在危急之時拍出的那一掌力道有多大。
劉欣費力地抬起頭來,只見孟節正單膝跪在地上。
孟節也恰巧抬起頭來,正對上劉欣的目光。孟節左手緊緊摀住胸口,鮮血仍然止不住地從指縫中「汩汩」地湧了出來。孟節咬了咬牙,右手一指著劉欣,恨恨地說道:「劉欣,你個小人!說好了不用兵刃,你,你竟然突施暗算!」
劉欣知道自己受了內傷,不能開口,左手輕輕一鬆,垂死的孟獲便掉在了地上。祝融趕緊攙扶著劉欣,讓他盤膝坐下,調勻氣息。
孟節掙扎著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向劉欣和祝融,身後拖下一條長長的血跡,他顯然還想做最後一搏。